<p>得冰川融化,自昆仑而下,一河两江奔腾不息,华夏文明历久弥新。看起来并不起眼的青海,其实是惊天又能动地的。昆仑,作为“万山之祖”,有“华夏龙脉”之谓,多得帝王之念念不忘。宋太宗《逍遥咏》一诗,虽言神仙聚会之所,但见雪化流泉之源:“昆仑山上聚神仙,羽驾争行意不偏。积雪远看欹下界,巅峰高认涌流泉。”而毛泽东的《念奴娇•昆仑》一词,遥想昆仑苍莽,瞰透世间春华:“横空出世,莽昆仑,阅尽人间春色。”所以,在我的眼里,因为昆仑的“横空出世”,青海的雪岭融冰,江河如瀑,明湖似镜,时而激越,时而静谧,书写的,就是一首从远古款款而来的壮阔诗篇。</p> <p>汉之武帝时期,霍去病领军击败匈奴后,在今之青海的河潢地区,先后设令居塞、西平亭。自此,位居青藏高原东部的青海西宁就成为边塞之征伐重镇。多少年来,雪山下,明湖边,烽烟滚滚,英雄辈出,但遮不住沙场“残阳如血”般的杀戮。很多时候,你看到的不是“青海无波春雁下,草生碛里见牛羊”的江山如画,你看到的是,“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你喟叹的是,“君不见,青海头, 古来白骨无人收”。无论是王昌龄,还是杜少陵,笔走青海之塞北,多是杀伐后的遮天蔽日、满目疮痍。</p> <p>作为“西域之冲”,西宁曾是“丝绸之路”之南线要冲。从长安出发,经凤翔、天水、陇西、临夏、乐都,尔后从西宁至张掖,自玉门或阳关出塞,可以说是“丝绸之路”最漫长、最艰险之一途。从清代乐都诗人钱茂才《老鸦峡》诗中,我们可以看出此路历经千难万险的一丝端倪:“曲径迂回两岸间,斜阳卸影鸟飞还。云垂峭壁青千丈,风皱奔流绿一湾。踏破丹梯崖作蹬,凿开石锁路为关。当年浪费五丁力,剑阁巉岩只一般。”在今之西宁,如果你愿意,一定还是能够找见边墙、城堡、营寨、关隘等防护设施的遗踪。它们,既是往昔边城的剪影,也是当年丝路的见证。</p> <p>西宁亦有“海藏咽喉”之称,自古以来,就是东土西去的必经要道。隋炀帝西巡青海,就是经由西宁而进入湟水流域的。而唐之文成公主入藏,也是经此“唐蕃古道”而往。据说,公主行至青海湖畔,愈加思亲念家,因有和亲之使命在肩,故不能言分离之痛、不敢言路遥之苦,乃摔镜断念,毅然入藏。在今天青海湖畔的日月山下,我们仍然能够找到文成公主当年在此“歇脚”的“蛛丝马迹”。即使有杜甫所言之“凤林戈未息,鱼海路常难”,但从明代诗人全室宗泐所撰之《和苏平仲见寄》一诗中,依然可以想见“唐蕃古道”上汉、藏文化碰撞与交融的不可阻断:“西去诸峰千万层,帐房牛粪夜燃灯。马河只许皮船渡,戎地全凭驿骑乘。青盖赤幡迎汉使,茜衣红帽杂番僧。愧如玄奘新归路,欲学翻经独未能。”</p> <p>西宁虽然四面环山,可谓山高又路险,但因为“黄河之水天上来”,故有“北山烟雨”、“石峡清风”等独特景观。郦道元《水经注》载曰:“湟水又东,经土楼南,楼北依山原,峰高三百尺,有若削成,楼下有神祠,雕墙故壁存焉。”土楼,就是现今之北山。至今,北山仍在,神祠还见。至于石峡,清代名将左宗棠在《西宁小峡河新筑南北两关记》中是这样描绘的:“西宁城东,悬崖陡壁,对立千仞,湟水中流,霆惊箭激,山径狭隘,车不双轮,马不并辔。”清代西宁诗人张思宪曾作《石峡清风》诗,所谓的“两袖清风”,与明湖、雪岭一道,与古道、险关一起,构成了耐人寻味的胜日寻芳之景,我去了青海、到了西宁,总是禁不住要流连而忘返的:“石峡新开武定关,东西流水南北山。行人莫道征尘污,两袖清风自往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