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风雪域高原

罗建国

一黑一白两辆高级越野，奔驰在雪域高原的山路上，奔驰在雄浑沉郁的草原上；车后备厢里装着各种摄影器材：两部佳能5D4，一部御2无人机，各个焦段的镜头，各种滤镜，脚架等等。这样的情形，让人很自然想到一个词：拉风。是的，很拉风。但这里的拉风，只有时尚和抢眼的意思，而没有显摆和炫耀的成分。因为，两辆车不是同一时间从同一地点出发的，而是在川西高原的一个小县城——理县会合的。

此次出行的人员：我和老婆，唐哥和湘嫂。叫唐哥，只不过是尊称，其实他比我还小一岁。如果要我用最简单的词语概括他们夫妇的性格和人品，那就是，唐哥朴实沉稳，湘嫂爽快伶俐。虽然我们是多年的朋友，虽然议论出行已不只一次，但真正的成行，却是第一次。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这除了我们有共同的爱好，更多的，则是朋友间的信任与情谊。

秋天的毕棚沟，蓝天白云与巍峨雪峰相映成趣，碧绿海子与金色彩林相嵌如画。虽然是初到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的地方，但心情的愉快让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高原反应。非但如此，我还感到很亢奋，很激动，中午啃了一个火烧馍后，还诗兴大发起来，即兴写了首打油诗，诗曰：重游毕棚沟，故友同相随。燕子岩巍峨，四姑娘妩媚。雪山挂瀑布，彩林溢金晖。鱼在云中游，鸟在海底飞。此种神仙意，人生几度为？

米亚罗，观红叶的理想之地，但由于天气及时间的关系 ，我们看到的，多是红叶落地后的枯枝。想着那些半个月前还灿如烟霞的树叶，如今却要么化着了泥土，要么与风作了伴，我的心情多少还是有些失落，不过，我仍然希望，她们在下一个生命轮回中，能更加鲜艳夺目，那时，我们肯定会准时赴约，绝不会再迟到了。
马尔康是阿坝的中心，是嘉绒地区的中心。嘉，是汉人或汉区的意思，绒，是河谷地带的农作区。合起来，就是靠近汉地的农耕区。大约在唐代，吐蕃铁骑翻山越岭，征服了这片地区，藏民族遂与当地的土族融合，形成了后来的嘉绒藏族。在卓克土司官寨，在西索民居，在旦达轮寺，可以看到许多与嘉绒文化有关的东西，建筑、家具、壁画、佛雕、佛灯等等。
从地理上看，嘉绒地区既包括阿坝东北部的若尔盖草原，也包括阿坝南部的山区。长江的几条重要支流都诞生于这片山区的丛林之中，从北向南，依次为嘉陵江、岷江、大渡河。大渡河有两条支流，分别为大金川与小金川。我们此次的旅游线路，其中一段，就是从马尔康沿大金川一路南下，到达两条支流的汇合地，丹巴。

要说路难行，从马尔康到金川的一段是最难的。拥挤的车辆，正如悬崖下的江水，奔涌在弯弯拐拐的山路上。想要解个小手，都得等行到一处能停车的平地才行，而且这样的平地，一百公里也难得遇到几处。

摄影人到丹巴的目的，不言而喻，都是奔着甲居藏寨去的。我看过《中国地理杂志》上的一幅图片：从河谷到山顶，极具特色的一栋栋藏民居，镶嵌在一片绿色之中，云雾缥缈其间，似仙境一般。

到达景区，天已全黑。为方便拍摄，我们决定住到景区里去。接待我们的，是“三姐妹民宿”的三姐妹中的老二。我们的车跟在她的车后面，从山脚直行到近山顶的地方，才见有灯火。几位女老板倒也热情，炒了几个菜，味道也还不错：尖椒肉丝，蒜苔肉丝，农家小炒，下酒正好。

我在我一本游记的《序》中曾写道：旅行是人生一大快事，不断变换的场景，无法遇知的遭遇，充满神秘，充满挑战，充满惊喜；即使遭遇惊险与厄困，也是人生难得的体验。

在甲居藏寨的拍摄，由于过分专注，唐哥的一颗24-70mm镜头忘在了一个拍摄点。如果不是我当时想借他的镜头，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镜头已经掉了，摄影人的专注，只有摄影人自己知道，我犯这样的错误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现镜头掉了，我们立即报了警，接下来的事，便如演电影一般，环环相扣，扣人心弦。而电影的总导演，则是九宵云外的上苍。在景区监控室看了两个小时的监控，找到了捡镜头的人，找到了捡镜头人开的车：陕A YF531；在派出所等候了两个小时，警察告诉我们，那辆车在中路藏寨，但车主的身份并未查到；警察叫我们们当天最好不要离开丹巴，运气好的话，有可能找回镜头；于是我们照办了，我们决定去拍摄落日下的中路藏寨；在中路藏寨的一条小路上，却正好看到了那辆车：陕A YF531；们们立即通知了警察；正当那几人从观景台下来开车要离开时，警察及时赶到了 ；一番交涉，对方交出了镜头。

打击犯罪，仅仅是警察职责的一个方面；为人民群众解决困难，提供帮助，是警察职责的另一个方面。丹巴警察，是我旅途中所遇到的最称职、最热心、最友善的警察。两位小伙子，紫红色的脸膛，明亮的眼睛，既机智，又和蔼。其中一位好像叫三郎拉布，多好的名字！它让我想到了翱翔天空的雄鹰，随风飘舞的经幡，朴实憨厚的牦牛，脉脉温情的绵羊，虔诚转经的藏族大爷，慈眉善目的藏族大妈 ……我当然知道唐哥和湘嫂的心情，除了感动，就是感激，除了感激，就是感动；就连我和老婆，眼眶也满是闪闪的泪花。我握住三郎的手，久久不愿松开，真想请他们到最好的餐馆，点最好的菜，喝最醇的酒，以表达我们的感谢。但是，他们的要求却只有一个：让我们这些游客多去藏寨走走，让我们多宣传一下他们藏寨。

藏族，一个仍旧比较贫困的民族，一个仍旧不可能在夏季每天都洗澡的民族，一个脸膛并不怎么白净的民族，一个有许多汉字都不认识的民族，但是，他们的血，与我们一样红；心，与我们一样热；灵魂，或许比许多所谓的文明人，还要高贵。

新都桥，是此次旅行中重要的一站，我们决定在那里住两个晚上。
宾馆的对面，就是观景台。观什么景？贡嘎雪山。但凡遇上晴朗的天气，日落时分登上观景台，都可以看到“日照金山”的美景：嵯峨的贡嘎雪峰，在夕阳的映照下，发出金子一般的闪光。虽然上观景台的路相当的难走，虽然登上观景台后必须气喘吁吁，但远处的雪峰，雪峰下依稀的黄叶与民居，两面山巅之上澄灿灿的云彩，绯红的晚霞，都让人心动不已。
　　观景，其实并不一定要在某个规定的时间里去。心无羁绊，所观皆景；出行者相知相趣，所观皆景。正所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新都桥的树叶是落了许多，但那些树的干枝还在，他们的身形，在弯曲的河道旁，在一早一晚阳光的照耀下，仍可呈现出不可替代的，甚至是绝无仅有的景色。美景，永远在自己的心里。
沙德镇的河滩上，两部相机，架在两个三脚架上，两位男士在认真构图，不时按动快门，两位女士或者为他们拿备用镜头，或者用手挡住过强的阳光，此情此景，不亦美乎？ 甲根坝的公路上，一黑一白两辆车，交互追逐，似一阴一阳，在撒欢原野。时而，两车停下，摄影人走下车来，急急捕捉着天边那最后一抹阳光。此情此景，不亦美乎？ 折多山顶的八宝如意塔，在晨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五彩经幡随风飞舞，记录着藏民心愿和追求的尼玛堆，让人觉得既神秘，又神圣，在这样的地方，膜拜一下神山，许下心中的愿望，再拍一张“到此一游”，不亦美乎？ 从雅家梗到红石滩，那蓝蓝的天，那缭绕的雾，那直立的杉，那升腾的云，画面美不胜收。摄影人，一会儿广角，一会儿长焦，一会儿流光，一会儿延时，身心之乐，真愿时光永驻。此情此景，不亦美乎？ 出行者，要记住的最重要的一句话就是：安全第一。尽管我时刻都小心着，但在木格措，我还是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我看到景区里有人手里拿着无人机，我便误认为那儿可以放，于是就在湖边放了起来。谁知我处的位置正界于禁飞区与非禁飞区之间，飞机能起飞，但刚往前一飞，顿时就被强制落回原地——应该叫打回原地，看见我心爱的飞机在地上打滚，惊慌失措的我还是意识到了出了什么事，我赶紧关闭电源，收拾好飞机。万幸的是，飞机落回地地方正好无人，否则后果就不知有多严重。
出了这挡子事，游玩的兴致也减了不少。我差点就连七色海都不去了。唐哥和湘嫂见我比较沮丧，就不住地安慰我，让我放宽心，不就是花个百把十元修理费么，没什么，该游的地方还得游，该高兴还得高兴，还说晚上一定找个资格的菜馆，和我喝两杯压压惊。听朋友劝，得多半。我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份量。当我忘情在五彩斑斓和精妙绝伦的景色里时，刚才的不快，早已烟消云散了。
海螺沟，是我们此次风光拍摄的最后一站。虽然景区不收门票，但冰川无冰，雪山少雪，植被也失去了夏日的葱茏，特别是少了高山杜鹃的绚烂，脑海中的海螺沟风光片与眼前的景色，简直是大相径庭。要不是贡嘎神山近在咫尺，要不是原始森林的负氧离子让人神清气爽，要不是前来索食的猴子们还长得标致，我真的就要认为是白跑一趟了。 在康定，在泸定，“跑马溜溜的山哟，一朵溜溜的云哟”的旋律不时地响起，我们这代人，可以说是听着这首《康定情歌》长大的。在跑马山下，在情歌广场，几杯青稞酒，让人热血沸腾，我们仿佛又回到了那激情四射的青葱岁月，我们与藏族朋友载歌载舞，虽然锅庄舞的舞步是生涩的，但我们的血液是流畅的，我们的心情是愉悦的，人生有此一醉，夫复何求耶？
　　快乐的时光总是瞬间即逝。八天时间，仿佛只在眨眼之间。当我在朋友圈告诉大家，我已安全到家时，有摄影朋友问我此次出行收获大小时，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有大收获，这大收获就是，开心，快乐。人生在世，遇知己已属不易，遇能同路出行，且能一直让你感到开心快乐的知己，就更是难上加难。看来，我今后的游记得多写一笔：旅游是一大乐事，也是一大苦事，能摒弃苦劳之不快，常怀希望与憧憬，为同路出行的朋友多考虑，能在朋友的关心中感到幸福，这样的的旅游，才是“苦并快乐着”，这样的朋友，才是你下次旅行首先要选择的对象。

（本篇部分照片由唐哥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