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一（2）班

想写就写

昨晚，第一届学生梅明请我等几位老师吃饭，席间谈了一些往事，也勾起我对当年高一（2）班的一些回忆，特记载如下。

同席的有卢锋老师夫妇、刘海波老师、章鹏老师夫妇、王华老师、于荣富老师和我夫人严忠美老师；作陪的学生还有梅明夫人胡春梅同学（我和严老师的双重学生）、吴进同学，皆为我第一届的学生。

一晃二十一年过去了，所谓的回忆也有些模糊，片段而已。

　　1999年6月，我从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当时，其实也有其他更好学校的去处，以及也接到达欣徐总的邀请，但介于种种原因，我还是决定回到母校胡集中学，一所地处偏僻、浸泡我青春汗水、魂牵梦绕、情感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从此，一呆就是八年。

那年7月我到学校报到，8月头分班组织学生军训。我担任高一（2）班班主任、语文老师，同时兼教高一（3）班语文。

高一（2）班或天生调皮鬼多，或欺我年少，一年之间惹事不断，搞得我应接不暇。捣蛋鬼王进、蒋明亮，多情善感的张胜男、陈娟，心高气傲的徐晓春，个性鲜明的梅明，以及众人迷吉祥等等。按照宿管员吉师母的话说，每天不惹点事都不正常。但现在想来，那是多么纯粹的师生情感，多么纯真的少年友谊，多么令人怀念的懵懂、青涩、朦胧、多彩的花样年华。

班主任是一个班的老大。那一年我才23岁，却要管理着五十多个十六七岁家伙的学习、生活。因为绝大多数学生寄宿在校，近一个月才回家一次，那时交通、通讯又不发达，从某种程度上讲，我又成了他们的家长。学生在校我在校，学生休息我休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守护。我后来想，以我顽皮的天性，怎么工作后变认真了，这都是被逼的，每天如履薄冰，心惊胆战。

几乎每天都有任课老师向我告状，某某某上课捣乱，某某某不做作业，某某某顶嘴；几乎每天宿管员吉师母都要对我说，哪个女生宿舍晚上熄灯后说话，哪个女生宿舍卫生一塌糊涂，哪个女生跟她吵架了……。那时我真认真，也真天真，每天除了上好两个班的语文，还要找学生谈心，到宿舍检查卫生，很多时候亲自动手打扫教室、学生宿舍卫生。

这还是好的，习惯了也就成了日常。头疼的事没有最多，只有更多。隔三差五的女生之间为鸡毛蒜皮、闲言碎语吵架，我要调停；隔三差五的男女生之间所谓关系暧昧、所谓早恋，我要了解；隔三差五的男生之间打架，我要处理；隔三差五的这个夜里发热、那个夜里呕吐或头疼，我要送到医院。学校所在钟涵村的梅医生、徐医生我不知道打过多少次电话；胡集医院半夜我不知道去了多少次。记得有一次，把学生送到医院，因天气炎热自己都快虚脱了，没有开水就喝了一瓶挂水的盐水。

即便，我如此尽心尽力（我自己还是个宝宝），那些狗东西们依然“作”。有学生因莫明其妙的原因回家不上了，我几次骑着自行车奔波数十公里，把她请回来。有女生想得太多，我几次去家访。有女生宿舍群体性与宿管员斗，加上宿管员的大嘴巴，都说我纵容、包庇这些女生，闹得满校风雨、沸沸扬扬。

我真的有些纵容他们，视他们如自己的宝贝，有护犊子心态。有领导对我说，你们班怎么怎么，我都说不可能；有老师对我说，哪个学生怎么怎么，我也说不可能。虽然背后有时我也骂得他们狗血淋头，但我不喜欢别人对他们指手画脚，说三道四。一位男生夜里睡觉冷，我把自己上大学时盖的被子借给他，还回来时，很大一块咸菜瓶渗出的油和咸菜卤渍，洗都洗不掉，至今珍藏着。

我那时酷似全能，除语文外。学生上英语早读课，我在前面读大学英语。学生上数学晚自习，我在前面做数学题目，不会的来问我。考虑到下午第一节学生要睡觉、没精神，我为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我给他们唱那时流行的歌曲，张雨生的《大海》、齐秦的《火柴天堂》、动力火车的《当》、罗大佑的《恋曲1990》……，唱得怎么样，殊不知。学生上体育课时，到办公室喊我一起打篮球，踢足球，虽然上一节课我可能才骂了他们的。

所以，学校里有好事者传出闲言闲语：高一（2）班不正常，从班主任开始就不正常。但我不在意，就当是《狂人日记》里的话。

但有一次，我真伤心了。记不清是什么事，还是考得不理想什么的，我在班上大光其火，又感到教育无力、人心难暖、茫然不知所措。我布置了一篇作文给学生，题为《遥望星空》，学生写，我也写，还写了两稿。在所教的另一个班高一（3）读的《遥望星空》，感悟的是中国足球金州惨败，梦断法兰西。在自己班读的《遥望星空》，感悟的是那段时间当班主任心力交瘁的心灵独白，结果很多同学（以女同学居多）潸然泪下，一日长大。这篇作文的效果，远超过我后来当班主任摔过的若干次茶杯。

二十年师生再聚，往事虽不能历历在目，但越回忆越清晰，只言片语难以言尽。数日前，我让曾经的班长吉祥建个高一（2）班群，如果群建起来了，估计日后相聚的机会也多了。如果大家一起回忆，素材完备，我就写个中篇，题为《高一（2）班》，我想不会比电影《班主任》的剧本差，因为我做得肯定比于谦演的那个班主任好，我的学生肯定比电影中的那些学生可爱。

我爱高一（2）班，如同初恋。第二年，我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