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二母一同游陕北

胜行奔驰

　　去年五一回家，与母亲聊天，她给我叙说村里的家长里短、邻里趣事，其中说到成群爷跟团去了一次北京，回村后几十天里都要在大爷大妈面前大谈特谈北京的好，说是人这一辈子如果不去一次北京，那绝对是白活了。那一个显摆啊，直叫听到的老人们心里痒痒，却又叹息咱家孩子咋可能给你花费上千元，让你出去逛呢？

从老母的口中我听出了羡慕之情，于是当场就对老人许下了诺言：暑假一定带着您游览北京。可是到了暑假，村里开始忙着拆迁，家家户户都操心赔偿安置的事，何况我家的房子还存在一点小问题，所以哪有心思去旅游，北京之行自然就泡汤了。今年又赶上新冠疫情肆虐，北京防疫形势严峻，去北京，显然也不现实。但看着母亲日渐年迈的面容，我就计划带她先去洛阳转转，北京之旅以后再说了。选洛阳，只因母亲虔心拜佛，龙门石窟，白马寺，少林寺，这些景点一定是她的最爱。临出发前一晚上，在新闻上看到新疆的疫情再次突发，而且很严重。我想到局里的要求，所以很忐忑，妻子和儿子都劝说我，少惹事。犹豫再三，决定外出还是要外出，但不敢出省。省内，思来想去，临时变线路一一开车带上母亲去陕北榆林，打电话告知母亲之时，坐在一旁、近期住在我家的岳母也听到了我与母亲的通话。临睡前，突然给妻子提出也想去陕北，说是没去过。妻子没有当面表态，直接走到书房，看着我正在收拾行囊，就说明了情况，但她的意思是让我把岳母回绝了，只因今年以来，80岁岳母的身体状况很不尽人意，且刚刚出院不久，身子骨很虚弱，血压时常忽高忽低的，叫人很操心。

岳母的身体状况我当然清楚，何况前几年有一次带岳母去法门寺，她老人家在上厕所时，不小心踩空台阶，摔了一跤，回西安后一拍片子，坐骨和手腕两处骨折，在红会医院一住就是一个多月，半年后才恢复。好心却干了坏事，虽然妻子的五个姊妹们没有当面埋怨我俩，但我能够想象出他们的心情。那次过后，妻子多次告诫我：以后可不敢带老人外出了，尽管岳母很喜欢我们带她外出旅游。但我的想法与她有些分歧，在我看来，老人外出，的确很操心，但站在老人的角度考虑，他们也是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而且随着年事越高，外出的机会就越来越少。因此，我认为只要老人提出来，我们就应该想尽办法，满足他们的愿望。我觉得这也是一种孝顺。于是我分外开心，径直走到客厅，对她老人家说：您去了，和我妈还是个伴儿呢。收拾东西，明天早上7点出发。回过头来，只见妻子狠狠地挖了我一眼。但我明白：这是真的恨我吗？

一早起来，看见岳母早已收拾停当，把药也已经吃过了（最近一直在吃中药降血压），坐在客厅，静等我俩呢。用过包子、豆浆，不到7点，出发，先开到沣西新城，接上母亲，再上绕城高速。母亲一上车，就和岳母亲切地拉起了家常。携二母同游，关键是两位亲家母能否相处。而这一点我恰恰很自信。

因为岳母没有去过陕北，所以，路上我把稍作调整后的行程说了一下：第一天，经过延安，看宝塔山、延河，用中餐，之后赶到靖边，游览波浪谷，晚上投宿榆林老城区，夜游老城。第二天游览红石峡，午餐后赶往佳县白云观景区，车览沙漠风光，感受陕北高原风土人情，夜宿米脂。第三天早上游览李自成行宫，下午赶到延川看黄河奇观一一乾坤湾，之后投宿壶口镇。第四天早上游览壶口瀑布，中午走沿黄观光路，到达韩城，下午游览司马迁祠，之后返回西安。听了我的安排，两位老人都很高兴，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你看着办吧。

行车三个小时，进入宜君服务区，上完厕所，拿出昨天买的黄瓜和水蜜桃，因爱人对桃子过敏，岳母不能吃甜食，母亲怕不好消化，她们三人吃黄瓜，我吃了一只水蜜桃。桃子口感脆甜，蜜汁饱满，可惜只能由我独享了。

十一点半，车子在导航的指引下，来到宝塔山下。透过车窗，宝塔山依然是那个宝塔山，只不过因近些年延安地区绿化工作搞得风生水起，这从满山的绿色就能感受到，荒山黄土贫瘠的景象早已不复存在。难怪母亲说：现在的宝塔山咋不像了。

延安的老街很狭窄，车流拥堵，所以我把车只能停在距离延河大桥有三四百米的一个停车场里，然后一行人边向桥边走，边观看沿街的店铺，聆听鼻音浓厚的延安方言。半道上看到一家店面古老、装修独具风格的陕北小吃店，店门上红色的大字“搓搓面”，吸引住了我们。进店看到不少食客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特别是每张桌子上都用食盒盛着十几个小碟，小碟里是各种配菜，琳琅满目的，很是提振人的食欲。为了吃好，我还另外点了一盘洋芋叉叉，一盘蒜蓉油麦菜。食物端上桌，大家学着邻座的吃法，分别加入各色小菜，心想味道一定不错。没成想，吃到嘴里，都说很咸。奥！我明白了，这是古老的延安小吃，过去因为高原地区蔬菜稀缺，所以当地人就只能把盐放重一些。菜对于陕北人来说，只是很奢侈的调味品而已，能有这么多的小菜，可能当年毛主席他老人家都不会吃上几回的。

因为时间关系，加之天气又热，两位老人都不想再逛清凉山、王家坪、杨家坪、枣园等革命旧址。于是一路高速，直达靖边波浪谷。

波浪谷丹霞景区主要分为三部分：地心丹霞区、火焰丹霞区和水上丹霞区。位于靖边县东南22公里处龙洲乡的闫家寨子，龙洲丹霞地貌是目前陕西规模最大的一个丹霞地貌景地，当地人称“波浪谷”、“红石峁”，也叫靖边红沙岩峡谷。但景区尚未被开发，为防止人为损坏，目前封闭了地心丹霞和火焰丹霞，只开放水上丹霞，供游客免费游览观赏。这里的红色砂岩在风雨剥蚀下呈现出千奇百怪的姿态和色彩，红色石头像泥石流一样呈现出一种流水状，一圈圈、一坨坨、一弯弯的向沟壑中涌去。狭窄之处，红色石头呈现出一种流水状，就像红色的泥浆一般纷涌汇聚，向沟底流淌。不同角度、时间都会呈现不同的景色。在雨后天晴时，红砂岩的色泽会更加鲜艳，同时也会在阳光下形成特殊的光影，景色壮观奇特，加之，一泓碧绿的湖水，为丹霞之美更增添无穷生机，因此吸引了很多摄影大咖的目光。不常出远门的两位老人，对于眼前的红色怪石连连称奇，叹为观止。

游罢丹霞奇景，车子再度上高速，投宿榆林市名城国际大酒店。这是一家准四星级的酒店，车到门前，爱人先行打问价格、查看房间，片刻后出来，把我叫出车，小声对我说：环境还可以，就是价钱贵了点。听了她的报价后，得知有早餐，就直接决定住下了。带老人出来一次不容易，多花费点不要紧，一定要让老人吃好住好才行。

简单休息后，出门左转，不足50米，就进入榆林古城了。妻子对去年国庆我俩在此吃过的碗托耿耿于怀，这一路上一直念念不忘的，说一定要吃那家的正宗杂肝碗托。可惜的是，上次没记住店名，所以在夫子庙步行街找了半天都没找见，最后随便进了一家店里。她倒是聪明，先要了一碗，大家都拿小竹签插着小块，尝了几口，她说味道不行，于是又换了一家，还是先要一碗，尝了后感觉不错，就每人一碗。说真的，碗托，就是凉粉么，一小碗，哪能当饭吃，所以我还要了两个菜，给自己还要了一瓶九度。香喷喷、皆大欢喜地算是解决了晚餐。

第二天，我梳洗完毕后，敲开隔壁岳母和妻子的房间，叫她们吃早饭。方才得知岳母一夜都在打嗝，很难受，妻子正在给她量血压、配药。半个小时后，岳母说好多了。吃罢早餐后，游览红石峡景区，我母亲是佛家信徒，所以见庙就磕头下跪，烧香捐款，岳母不信佛，就由妻子陪同着观看石刻，更多的是在享受无定河谷这处难得的凉风和清爽。下午驱车走S302省道，为的是一路观赏沙漠风情：沙丘、沟壑、沙棘、杨柳、村庄、羊群。

下午3点，到达佳县白云观，岳母不想游览连绵不断的庙宇，就独自坐在长廊的二层阴凉处，独自享受从山下黄河峡谷吹来的习习凉风。我和妻子带着我母亲，像穿越迷宫一般，从这个道观转到那个道观，晕头转向地，只知道这里曾是毛主席和道长论道之处。不同的是，道长论的是虚无缥缈的道，而主席论的是抗战关键时期中国革命何去何从之大道。

原计划住在佳县，网上看到的酒店资讯，实际看到的情形却叫人贻笑大方，还国际呢，明明是农家乐一般，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只好临时决定，再开一个多小时车，夜宿米脂县。

四季酒店坐落在米脂县的一个小巷里，是新开张的，条件很不错，比一般的四星级还要好些，美中不足的是，如果订两个标准间，俩房间没有挨着。为了便于相互照应，只好订了一间大床房，一个标准间，本来还是我与我母亲住，她和她母亲住，各找各妈。但两位老人却一致提出让我和妻子住大床房。我只好悄声叮咛母亲多操心点我岳母，因为岳母比母亲长四岁。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房间里都放置着逍遥椅，跑了一天，躺在上面，摇上那么一摇，疲劳感顿时跑得无影无踪。还有一点就是起夜的地灯和卫生间的灯是自动感应的，而且光线很微弱，感觉很人性。这一点我最满意，因为我母亲晚上要起几次夜，她不爱开灯，在这个陌生房间里，我怕她磕碰着。米脂的气温很宜人，晚上根本无需开空调。

第三天，酒店的早餐菜品很丰富，也很可口，特别是土豆炖鸡块，土豆很糯，鸡肉很烂，无须用力咀嚼，很适合老人。服务的大姐也很会来事儿，对我家的两位老人还问寒问暖的，大家吃得很开心。

早餐后游览李自成行宫，岳母很给力，上台阶没有感觉累，不像昨天早晨，这让我很舒心。当然了，老人自己也很开心，一路上不停地和我母亲边走边聊着天，对于行宫里陈列的明清时代的精美石雕连连称奇，说雕刻的咋那么像呢，跟真的一样。我和妻子走在后面，不时的还能听到她们的笑语声。

车子一出米脂，天就开始下雨了。一家人都感觉幸亏没早下，不然我们就淋雨了。这应该是老天爷在眷顾我们这一家特别组合的旅游团吧。

雨一直下到延川，等快到乾坤湾景区时又多云转晴，游览时还艳阳高照呢。雨天我们在路上，要观景了就是晴天。看来，母亲的香火没有白烧啊。

下午又开车三个小时，沿着蜿蜒曲折的沿黄观光公路，一路观赏黄河边高低起伏、千姿百态的黄土高原风貌，走走停停。凡是遇到观景平台，就下车吸吸新鲜空气，活动一下筋骨，观看高原风光：延川漫山遍野的枣树、宜川长势喜人的苹果、川道里高低不同的玉米高粱糜子谷子、延河入黄峡谷的陡峭险峻、高原梯田的层峦叠嶂……不知不觉中，于傍晚时分杀到距离壶口瀑布不到十公里的羊家庄村。

之所以选择在此投宿，那是因为这个小山村太特别了：这是当年北京知青下乡的地方，当地人以此为契机，大力打造知青文化，并以此作为特色，大力发展农家乐旅游产业。家家都开办窑洞宾馆，供没有住过窑洞的游客体验新鲜。本来定下了两间，但岳母提议四人一起住在一间窑洞里，因为大炕能睡得下四五个人。我和妻子还有些不好意思，但两位老人却一致说：这么大的炕，能住下的，为啥要多花一间房子的钱呢。我明白，这一路上，不管是我这个女婿，还是妻子这位儿媳，我们的表现令两位老人都非常高兴和满意。尽管她们都知道我们俩不在乎花多少钱，只图高兴，但老人还是想给我们能省点就省点。这么决定之后，四个人还兴致勃勃地，一排排，专门坐在大炕上，照了一张合影。

晚饭是清炖土鸡，再配两个当地产的野菜，叫啥名字，我忘了，只知道这顿饭吃得很滋润。饭后，按照店主人的指引，我们观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陕北农村演唱会，地点在知青大广场，节目有：陕北大秧歌、民歌、安塞腰鼓、现代舞等等，兴奋得叫人直到半夜都没有瞌睡。

第四天，六点不到，晨曦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窑洞，大家纷纷起床，整装待发。这是出游的最后一天，计划早上游览壶口瀑布，之后顺着沿黄观光路前往韩城，拜祭司马迁祠，然后走西禹高速，缓缓地回家。

壶口瀑布我来过四五次了，妻子来过两次，母亲来过一次。那次应该在十多年前，我开车带着母亲、儿子、侄子、外甥以及两个外甥女，一行七人，游览革命圣地延安，其主要目的是培养老李家五个晚辈的爱国情怀，也是对他们学业初成的一个奖赏。

这次来到壶口，主要是为了岳母，她没有来过。岳母好像很明白我的孝心，一路上很兴奋，精神也很饱满。今年的雨水特别多，壶口瀑布也就愈发显得壮观无比。在难得一见的彩虹映衬下，河面宽阔，水流湍急，浊浪滔天，波澜壮阔，气势惊人。岳母在妻子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踩着湿滑的石头，竟然敢站在瀑布边沿，让我拍照留念，任由瀑布溅起的水雾，打湿我们的头脸和衣裳。母亲胆子小，不敢近前观看，只是站在十几米外感受瀑布的地动山摇。我几次想扶她到跟前去，她都坚决拒绝，返回的路上，告诉我说，她小时候在沣河边洗衣服，上游突发大水，自己差点被洪水冲走，从那时到如今，一直怕水。

陕西一侧因为要买门票，所以游人稀少，而善作生意的山西人，却在新冠疫情的低风险期，率先提出扫码免费游活动，把山西省的整个旅游业做得如火如荼，各个景点游人如织。作为陕西人，我不得不再次佩服晋商的精明和能干，而瞧不上陕西人的迂腐和呆板。

中午，汽车顺着327国道，绕过韩城，直达司马祠。农家乐里品尝极具特色的红烧黄河黑鱼，之后送她们到景区售票处，由妻子带领两位老人去游览，我这个来过多次的人，又把车开回那个农家乐里，享受他家的免费空调，与主人聊天，等待妻子她们。

下午4点多，上京昆高速，说也奇怪，一路上大雨滂沱，一直下到西安都没停下。

回到家里，妻子很纳闷地问我：你是咋设计出来这个线路的，晴天看景，雨中行车，不热不冷，没晒没淋，拿捏得这么神奇？我笑而不答，只给她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