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煮岁月

不老林

四季更迭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一季一个模样，一季一种感悟，唯一不变的是与岁月同行的安然清心。“

“一定要学会开车，这样才能让自己的生活半径加长，才能在行走的途中看到不一样的风景，遇到不一样的故事。”四年前，当我还在纠结于要不要学开车的时候，一位朋友极其认真地跟我这样说。虽说学会开车并不完全是因为这句话，但对这一说法，我还是很认可的，尤其是在看到深秋那一排杨树的瞬间。

深秋的午后，阳光是慵懒的，空气是温暖的，我是闲暇的，漫无目的开车沿市区北外环向西郊开去，车窗外荒草萋萋，道路两旁一排排笔直的杨树以与车相同的速度齐齐整整往相反的方向移动着。车内的我完全是放空的状态，什么也没想，又似天马行空地任思绪在虚无中狂奔。原本熟视无睹的景象，在一个转弯处，以一种无法预料的美丽横空出现在眼前。也许是此处远离市区，天气冷的相对要早一些时日的缘故，转弯处那排杨树的叶子早已失去原本属于夏日的一丝鲜绿，呈现在面前的是柔和而饱满的金黄，尤其是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那种明晃晃的黄自带光晕一般，伴着一阵秋风的吹过，零星的叶片飘离枝头树梢，轻盈地直直落入眉眼。

这一刻的微风、这一刻的落叶在这一刻的阳光下，让人有一种身心俱安的冲动，想要站在树下细细地聆听每一片叶落的声音。只是此时，路上车辆穿梭不断，没有一辆有稍作停留的意思，所以关于我要驻足观赏细听秋叶飘零的想法终未成行。相同的时节，一样的景致，有人见之则喜，有人见之则悲，有人则视而不见，际遇不同，心境不同，悟性不同，所见所感亦是不同。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读懂季节更替的时光内涵，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珍惜时光走远的刹那瞬间，就像日复一日岁月里的一朝一夕、一粥一饭和一丝一缕才是最素朴、最真实的云水禅心。生命中来来去去的热闹也好，落寞也罢，都不敌以清净心把日子实实在在过给自己。此刻，树依旧在那里停留，人们依旧匆忙地经过，包括我在内。

很多情景下，没有停留也许是最好的停留，没有走近也许是最好的靠近，就像席慕容那句“所有值得珍惜的美丽，都需要保持一段距离”。也许正是缘于此，那个路段的金色杨树一定会成为往后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画面之一。因为那个午后，我没有任性地靠近那排杨树，所以才会自行忽略掉叶片上被虫啮的痕迹和因缺少水分而卷起的褶皱；因为没有眼见现实对美好的冲击，所以才会对那一日充满了不舍和留恋。在踩下油门的瞬间，我就和这段经历做了诀别，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在同一天，同一刹那，怀揣着同一个欣喜再一次从这里经过。越来越多的回忆让我们懂得，世间有多少的曲终人散，即便是落幕之后还会以无休止地状态存在着。虽说世间万物都有他的来和去，所有的聚也无非成散，所有的具象终归成空幻，但是那段无法印证的时光会一直停留在那个午后，成为记忆中只要想起就会微笑的温暖存在。

车仍在前行，景还在变换，我再次笃定，所有的相遇都是前世的蓄谋已久，就像古印度人认为两条河交汇的地方一定是圣地一样。人与人，人与万物之间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能在相遇的瞬间说出“原来你也在这里”，我想当下自己的心也就是圣地了，如果能在看见的刹那说出“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我想眼前的景也是圣地了。

此时，我的车不疾不徐地行驶在城北的公路上，目之所及是两旁舒展后移的一排排杨树，口里不由地念出冰心那句话，“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鲜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是悲凉。”此刻我就是这样的心境和感受。

想来人生很短，所谓百年，不过是三万六千五百回的破晓罢了，实在是禁不起蹉跎和迟疑的。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条坎坷曲折的路，生命给了我们不一样的颠簸和回馈，回望过往，人生不长，一如这一树繁华，从初春的登场到深秋的谢幕就是属于它的一生。于我们而言，一个转身，光阴成了故事，一次回眸，岁月成了风景，一个擦肩，彼此成了记忆。满地落叶定能让我们读懂，走过流年的山高水长，总有一处风景，只因我们而耀眼；总有一个笑脸，只为我们而绽放；总有一份遇见，只是唯美一段过往。

此时，车窗外的阳光依旧慵懒，空气依旧温暖。人生逆旅，我们都是匆忙的过客，所有的拥有，终将失去，不如清心煮岁月，淡看流年烟火，细品静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