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山水记

海月空明

国庆假期，我同家人前往贵州自驾游。

贵州省的高速公路的路况非常好，路上车辆不多。公路两旁是连绵不断的群山，那些锥形的山峰，像数不尽的驼峰。我不禁怀疑，是不是洪荒年代，天上坠落的一大群骆驼路过此地，仙人将它们点化成山?于是，在贵州大地有了这数不尽的青色的骆驼，有了这群山莽莽，绿水悠悠。

黄果树瀑布

黄果树瀑布景区位于贵州省安顺市境内。景区面积很大，下又分三个景区。我们乘车先去了第二个景区----天星桥景区。沿山间小路逶迤而行，时不时见路旁怪石嶙峋 ，如柳宗元《钴𬭁潭西小丘记》描写的石头所云：“争为奇状者，殆不可数”。藤类植物从石缝里长出，萦迂盘曲，攀援向上，不由得惊叹生命力之顽强。在叠床架屋般的溶岩高处还骄傲地生长着仙人掌。日久年深，一些藤蔓和树干上长有厚厚的青苔。

路旁一带清流，潺湲流淌。沿途经过多处瀑布。原来黄果树瀑布实际上是瀑布群。汹涌的流水如大合唱怒吼着从高处汇合奔涌而下，又似万马奔腾，一往无前。水流遇大石阻挡，激起冲天的水花，“卷起千堆雪”。

当流水汇入一处较大的河塘，就安静了、平伏了，让我想起“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名言。有白云在河塘中悠闲飘动，鸟儿翩飞。若在晚上，月色婵娟，万山俱寂，这幽静河塘里的月明也会被镀上一层孤寂的冷色。这大山里的草木、流水、溶岩及所有生灵与阳光、月色、云雾、山风为伴，从岁月的深处走来，从夜郎古国的传说中走来，修炼成现在这个样子。

之后，我们乘车去第三个景区，观赏景区最著名的黄果树大瀑布，也是亚洲第一大瀑布。到了景区，先乘长长的自动扶梯下到峡谷底部。下扶梯后随人群向前行走数百米即可一睹大瀑布的风采。我们是隔水观看的。未见瀑布，先闻其声。再往前走，便见落差70多米，宽100多米的瀑布倾泻而下，如银河泻地，砸出巨大的声响和翻腾的漩涡，空中浓密的水雾迅速四散开来，隔着数十米的游人顿享一场瀑布雨雾的“盛宴”。如未穿雨衣，一会儿便满脸满身都是雨水。

回程的路上，我乘兴拟就一首短诗，惊叹瀑布的震撼。诗云：“不知哪一位神力无比的大力士，将奔腾的高山悬河拦腰劈断，惊起一山的咆哮，狂坠一地的金融危机”。

荔波的水

荔波是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下辖的一个县，我们游览了荔波的小七孔和大七孔景区。

和贵州的其他景区类似，这里也是山水的世界，但又有所不同。清波日夜流，河床上布满了石头，坚硬的石头已被冲泡得圆润光滑了。一大片树林神奇地从水中的石缝中跃水而起，有的树上还有藤蔓缠绕，形成了“水在石上流，树在水中长”的奇观。这就是所谓的“水上森林”。

更令人称奇的是这里的68级跌水瀑布。在小七孔景区涵碧潭上游1.6公里长的狭窄山谷里，由高到低错落分布着68级跌水瀑布。落差小的叫跌水，大的叫瀑布。跌水挂碧，从宽阔光滑的岩石上轻快流过，有的薄如纱幔，《红楼梦》中形容的“晶帘”大概就是这样的水幕吧。瀑布则飞珠撒玉，如匹练垂空，肆意倾泻，轰轰然如出地春雷，转几个猛烈的漩涡后奔向下游。68级跌水和瀑布，姿态各异，气象不同，蔚为壮观。

老子曰：上善若水。国人崇尚水德，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中国古代一些士大夫在归隐林泉，营造私家园林时，千方百计裁山引水，种竹植梅。苏州沧浪亭内有一对联云：风篁类长笛，流水当鸣琴。《红楼梦》中描写林黛玉的潇湘馆的环境是：凤尾森森，龙吟细细，写的应也是竹子和流水。可见，古代君子喜爱修竹与流水。然而，园林里的流水终归是人工穿凿而成，文人雅士权将它当作七弦之音怡情养性。而大山深处的这些流水是生命之水，“善利万物”之水，在山风的伴奏下，在溶岩上弹出天籁之音。流水，于前者是佳客，于后者乃故人。

走过小七孔桥时，转头忽见青山绿水间，有一人撑一叶小舟悠然划行，如天地间放飞的一朵浪漫的音符，我仿佛看见《楚辞》中的渔父重生。我立刻将这一景象用手机拍下，回来以此意象写下一句话：撑一篙碧水，披五湖烟雨，渔父且向绿野去。

梵净山云雾

梵净山位于贵州省铜仁市。梵净山因2018年被作为世界自然遗产列入《世界遗产名录》而名声大噪，前去观光游览者众多。。

乘缆车上山，见山坡茂密的林木已现层次不同秋色了。下缆车，走栈道上行，时不时感觉与云雾撞个满怀。梵净山一年有200多天云雾缭绕，气候凉爽。梵净山也是观赏云雾的佳处，据说有云瀑、禅雾、幻影、佛光等天象奇观，可惜此次无缘得见。

登山时，景区一直在播放歌曲《我和我的祖国》。优美的歌声在云雾中飘荡，我们登山的脚步似乎也轻松一些。行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我们来到了一个叫“蘑菇石”景点。到此更觉云雾缥缈，如入仙境。这里散布着众多黑色的奇形怪状的大石头，像野兽、似魔怪，皆大自然鬼斧神工的作品。其中一块高约10类的大石头，上大下小，形似蘑菇，故名蘑菇石。现已成贵州旅游的标志了。看似摇摇欲坠，据专家研究，它已在此屹立超亿年。前一天，我们在湘西凤凰古城参观沈从文故居时，见里面有钱伟长先生的题词，曰：人生朝露，文学千秋。然而，与天地奇石的久远相比，文学亦朝露矣！

出蘑菇石景点，登红云金顶。红云金顶高90多米。因顶上常现红云而得名。经过近一个小时在凉凉的云雾中的排队等待，我们终于可以缓慢地攀登。登山小路只能容一人通行，左手边是山体，右手边是水泥护栏，向下俯瞰，似有万丈深渊，目之骇然。远处是云山雾海，白茫茫一片。转过一个小弯，便是一条陡直的山道，只能手脚并用向上攀登，如登天梯。此时，我想起了李白的《蜀道难》。

终于登顶，有一种胜利者喜悦。顶部是两块小平地，中间如刀劈斧削般分开，上有小桥连通。顶部两边平地各有一块大岩石，石上苔藓成斑，缝隙和上部长有小草，风刀霜剑将岩石雕刻成层层叠叠的形状，如同天书，记录着梵净山的沧桑巨变、前世今生，但我们读不懂。两边还各建有一座寺庙，分别供奉释迦佛和弥勒佛。我们徒手攀登都觉得异常艰难，而建造者要将笨重的建筑材料运上去，其困难程度何止我们的百倍！

耐人寻味的是，世界很多名山的高处甚至顶部都建有寺庙大殿，如武当山的天柱峰顶端就建有一座铜铸鎏金大殿。

人类为了心中神圣的目标，可以克服千难万险，将智慧挥洒到极致，将奇迹写入云端，后人唯有叹为观止的折服！

（姚海明2020年10月写于苏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