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在首都北京副中心的宋庄画家群体中,这位油画家很特别,他叫康美。数十年如一日,在油画领域不改追求轨迹,勤奋精进、扎实耕耘,走向生命艺术化,哪管秋冬。他来自于晋西北边陲的右玉县,是习近平总书记号召全国学习“右玉精神”的那个地方,央视播出的《右玉和他的县委书记们》,描绘了这里由“不毛之地”变为“塞上绿洲”的传奇故事发生地。康美师范学校毕业后先后在县文化馆、文化局、文联工作近四十年。流逝的岁月,记着他的淡泊名利,更记着他不工世俗、勤奋学习、修炼学养的历程。撤出职场后,更是辞别故乡,来到北京宋庄,一门心思专著于油画的创作,而且一发不可收拾。正如著名油画家白羽平先生评价:“康美的油画朴实大方,色彩质朴,技法多样。特别是他对家乡的描绘,倾注了他最真诚的感情,异彩纷呈。”山川沟壑、古堡长城、秋萧冬寒、广袤原野。每一幅作品着力表现出对故乡自然景色的情境把握。有的作品神思激越、哲理恢弘;有的作品寓理于情、独具高格。我就纳闷了,是什么力量驱动着他的如此创作才情呢?</p><p>带着疑惑,秋日,右玉休假,寻找康美的乡愁。</p> <p> 康美,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出生在山西古道西口大山顶上的北草场村,从山底走上七八里山路,上了山顶就是他的村子。山路难走,村子不大,过去有七八十户人家,现在随着城镇化进程,外迁的户多了,村里只剩下二三十户人家。村北眺望是绵延曲折的万里长城,村南的沟叫响水沟,村西的沟叫水磨沟,村西北的沟叫五龙泉,沟里的泉眼汇集成小河,灌溉着道道梯田。田埂地头长满了杏树,沟槽里柳树、杨树、沙棘灌木葱葱郁郁,构成一幅山乡美丽的图画。沟里哗哗的流水声,伴随清丽的鸟鸣声,加上劳作的乡亲身影、炊烟、牧归图景,共同构成一曲田园风光的乐章。站在村前,可以俯瞰到山下远处明代修筑的右卫老城,李家堡、马营河等众多村庄的炊烟、粮田、牛羊,西面还有杀虎口的千年雄关,风景大美,文化凝重,我想,这些就是康美现在画面上展示出来的深远广大的意境。</p><p><br></p> <p> 苍头河畔 130cmx160cm 2018年</p> <p>山下无尽的矿藏有金魂,田间地头的绿树有木魂,沟壑间的山泉有水魂,长城、杀虎口边关烽燧有火魂,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有土魂。我猜测,这些记忆中的景象应该就是康美画笔之下的乡愁。</p> <p> 故乡的云 130cmX160cm 2020年</p> <p>于是,我们又一次细细品读了康美的系列作品,凡《古关》《西口古道》《威坪古堡》《远眺铁山堡》《远村》《旷野》《暖冬》《高原的秋》《威坪古堡》《杀虎口长城》《将军关长城遗址》《杏花盛开的季节》《塞上早春》《瑞雪兆丰年》等20余幅。这些画作,着力在借历史书写性情,借乡野展示坚韧,借淡泊回归东方艺术精神。</p><p><br></p> <p>(一)</p> <p>暖冬、绿树、古堡、山泉、沟壑、炊烟等等都是本真的,不加修饰,保存着第一自然的原始实在状态。“人世间有什么东西称得上是永恒呢?要找活着的东西唯有树,四季虽变化,生命犹在。这年轮一圈一圈的,不是记录着历史,又是记载着什么呢?”康美说。康美选择故乡四季变化的树木为题,在行云流水的画笔中,纵横恢弘,恣肆汪洋,通过创造性的转换、融合、整合、解读,使得垣上杨树、河边柳树、沙滩小老树、苍头河两岸的沙棘等一切具象性的乔冠草木立即充满了灵性和神韵,这是“美学规律”对故乡的的审美关照,是康美创造了属于自己的“对象世界”(亦即“第二自然”)——一种物化了的审美意识形态。从绿色开题,我以为,康美笔下乡愁有三个层面:一是故乡记忆中具象的自然属性,风雨沧桑中昭然隐匿神秘的性格等待揭示;二是康美将思想性格、精神寄托灌注一情一景,依照物化自然表现主题意识;三是以主动姿态拥抱记忆中的每一个东西,使自我与非我、主体与客体融为一炉。无论在哪一个层面,这些油画作品都由艺术传统的主客体平行,变为“人的对象化”的转换,实现了浑然一体的艺术境界。金魂、木魂、水魂、火魂、土魂最终归结为“人”,都最终取决于人魂。当我掩卷沉思,一颗颗坚韧的灵魂汇集起来,铸成一个油画家的整体灵魂,这不是康美独特和个性化的灵魂吗?</p><p>主体灵魂并非赤裸于具体物象本身,确实隐藏至深,表现乡愁的每一幅作品都具有象征寓意。但“故乡”这个象征已不是一般意义的象征,而是现代象征艺术——“人化的自然”和“人的对象化”的转换,是艺术形象与主体意识的高度契合,“这个老树是右玉县老城墙脚下的‘沧桑树’,根下和四周都是厚厚的黄沙,这是不屈的生命之树长青的见证”。康美在画完《远村》后在日记中写道。有了这样的“开掘”,象征意蕴便含蓄、多义、多层次。李商隐的《无题》便是“象在此”而“意在彼”的最好例证。</p> <p> 远村之二 110cmx180cm 2018年</p> <p>(二)</p> <p>春夏秋冬交替中,唯有故乡的绿色——古树作为“对应物”构成的象征体,才能表达他复杂的心态、人生体验和思想灵魂。我明白康美。</p> <p> 杀虎口栅子外 60cmx80cm 2020年</p> <p>岁月刀锋霜剑留给树的伤痕累累,越是心灵受到安然的抚慰,越按捺不住忧伤灵魂的颤动。“杀虎口景区早已辟为旅游景点,人们都争相来到,仰望这定格在历史天空中的一瞬。层林尽染,像一个和蔼的老人正俯瞰大地,似有所言。”这是《杀虎口长城》画作的画外音。即使他有时似乎平静的白描,但总难掩内心深处的寂寞——一颗忧伤的魂相连的孤独的心。</p><p>不像谢灵运笔下的大树给人一种蛮荒僻远,或迷茫惶惑,康美油画里的树绝对是活着的、亲切的。“每一棵树都是风沙肆虐中的幸存者,右玉历史上就是沙漠区,雁门关外野人家,不种桑榆不种麻,百里并无梨枣树,三春哪得桃杏花,六月雨过山头雪,遍地狂风起黄沙......每一颗能够活下来的树都是这块贫瘠土地的中流砥柱。”我想,康美执意选择四时树态作为自我灵魂的对应物,进而作为参照,构成象征体,事实本身就表明作者的磨砺如同小老树一样的沧桑,透露出他的忧伤感、孤独感之强烈也与沙漠里的树一样。</p><p>越是平静,越激起他对历史、对人生道路、生命意义的反思。海明威就说过。</p><p><br></p> <p>(三)</p> <p>四时不绝的山泉是一部难以言说的教科书,远山沟壑里冒出一股清泉,他喜出望外,却没有神魔般的慌悚或虔敬,因为思想是昂奋后的平静。</p><p>不像陶渊明对玄妙禅机的感悟,康美领略到时空的意趣,不论拟人或拟物,都与人间的生活、真善美联系。</p><p>没有王维的忘形狂放,不刻板静观自然,他常常与山泉推心置腹交流与对话。对话时,感情在泉水中已得到充分的宣泄与满足。</p><p> 他没有李白的闲逸与超脱,他的乡愁引发的油画表现元素集结着、奔跑着。他像一个智者,以一个智者的身份,笑眯眯地把的每一段历史、每一个细节看在眼里、记在心上。</p><p>山泉的故事里有喜剧也有悲剧,有和谐也有矛盾,有欢乐也有怅然,“物我之间可能合一也可能相悖,但每一颗古树个性十足。”他爱沟壑,他爱山泉,但不盲目崇拜,“我”在物象面前没有主体的优越感;从《旷野》《九九河开》看出,康美没有自卑感,作为审美主体,总是那么恬淡坦然。</p> <p> 暮色高原 110cmx160cm 2015年</p> <p>不把沟壑山泉当成景物、当成孤立的静止的的东西,总是把它放在放在一个纵横交错的人生、历史网络中审视。纵的方面看到泉水的过去、现状、未来,横的方面看到与大时代的瓜葛纠结。“ 人总是看重现实的物质利益,而泉水却不同,它除了供人物质享受外还帮人寄托精神。”把山泉沟壑的自然美与对泉水的“加工”改造结合起来,实现了油画意境表达的第一自然与第二自然的水乳交融。</p><p><br></p><p><br></p> <p>( 四)</p> <p>生命的责任感加上主体精神,传统的理想人格和具体行为付诸实施,形成了康美个体人格完善的自觉追求,延续了《论语•八佾》中“天将以夫子为木铎”的诉求。</p><p>內儒外道,儒道大化。</p><p>古堡长城、雄关古道,在古代艺术家作品中,或以失落的对象入画,或成为心灵寄寓的避风塘。但他爱得情深,天性中不自觉地展现出人为的使命感。县里在北京举办画展,他帮忙找地方,把自己的作品无偿展现出来;右玉举办县级画展,他连夜雇佣卡车把自己的画作拉回去。无论言语或是行动,康美不仅流溢出对故乡的至爱,而且对其中和之上的的深厚包容浓烈程度爱之有加。</p><p>古堡、长城油画作品有好多设问,这问的本身,这积郁的底蕴,展现了他对人间、历史及其自然环境的关注和执著。</p><p>与入世、与人生相联系的是崇尚阳刚,那种“天然君子质,合傲岱岩松”的性格,那种倔强的生命力、劲拔崇高的气势和无所畏惧的质感力量感,《威坪古堡》《远眺铁山堡》《将军关长城遗址》作品的表现意境中,是昂扬的阳刚之气,契合了他特有的魂魄气质——个体人格外化为一种意志充实的力量感。</p> <p> 威坪古堡 30cmx40cm 2015年</p> <p>古人艺术作品之我多是抒写个人感情的“小我”,而康美古堡、长城的比拟与象征,仿佛就是郭沫若《女神》中的具有广泛代表意义型的“大我”。</p> <p>高原的秋 北岭梁 110cmx180cm 2015年</p> <p>我不赞同从理念出发,给理念穿上美文的外衣。康美理寓情中,含而不露。《暖冬》《高原的秋》《岭上十月》把伦理的、道德的、甚至哲学的理念,熔铸在意象深处,深深感动着阅读者,使人受到陶冶,而又没有感受到宣教的流弊。</p> <p>(五)</p> <p>不见一丝一毫的灰败情绪,即便是哀怨,也绝不悱恻软弱。康美不像苏东坡、李清照、曹雪芹等大家露出古代文人普遍软弱的心态,他在杀虎口雄关面前,不是退缩,也不是欣赏,而是敲响历史的灵钟,《古关》体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儒家精神风貌。</p> <p> 老城 80cmx100cm 2012年</p> <p>他并非致力于一枝一叶的情致意态刻写,他追求乡土“大化”的灵性,是通过“灵觉”创造出一种涵融自然、社会、人类精神的通化境界,发掘出人格本体和大自然本体形而上的“灵趣”“灵意”,就这种至大而刚的境界内质来说,“大者状也,刚以动,故状”,状大宏阔、富有强有力的动势,体现出“大矣哉乾乎,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西口古道》,美之中包含“善”的属性,与雄关古道同化之后,达到“刚健中正”,恰到好处,而又纯粹精美,展现出艺术化的外观,呈现儒家的阳刚气象。</p> <p>(六)</p> <p>求纯、求隐,最终为了灵性的境界。他的画作不仅在专家、学者、文人中受重视,农民、士兵、学生也有相当的“粉丝”,当代画家中除了有轰动效应的作品外,像他这样自然而然走进人们的心灵之中,悄然和人们的艺术审美意识和谐起来的画家不愿做,他做到了。关键点在于艺术境界——适合当代人们的审美心态需求。经过后现代和自媒体的狂热跌宕外,人们对光怪陆离渐渐麻木了,对时下速朽的“文化大餐”不再那么饶有兴趣,大众渴望一种宁静的氛围,愿意在一种淡淡的超然之中,获得微醺式的心理平衡。</p><p>更何况读者群已经厌倦了教训式的味道,当然也更加排斥落拓神气。康美的乡愁油画间,时时充溢着撼人心脾的力量,总体上仿佛家乡的酒,醇和、明彻、悠长,充满着友爱、诚恳而真挚的叮咛。《西山雨霁》《山村月色》《郊外的早晨》画风运营心态平和、淳朴而坦诚,这恐怕又是“温柔敦厚”精神的又一侧,是仁者之乐,智者之乐。大众喜欢“温良恭俭让”,这说明,艺术的境界只有适合了大众心态,才能被读者、社会所接受。</p> <p>(七)</p> <p>淡淡,平实。初看非警句,细看深意浓。像齐白石的作品,布虚留白,疏疏淡淡。康美的画作没有让人有晦涩抽象的猜测,也没有半生不熟的隐喻,用最简洁的直白,最普通浅显的意象,温和而质朴的色调,表达出丰实的意蕴,让那活生生的“灵气”在外化时达到“辞达而已矣”。</p> <p> 高原雪 130cmx160cm 2018年</p> <p>尚淡尚朴,承继司空图“不着一字,尽得风流”底蕴。再看看,严羽的“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简易不是内容单薄,而是让人抛开外观,直得其质。“乐之大者必易,一唱三叹而有遗音,而不在乎幻渺之音也。礼之大者必简,玄酒腥鱼而有余味,而不在乎仪物之繁也”,为什么?关键在于体悟“乐”、“礼”中的“遗音”、“余味”。《暮色炊烟》《暮归》的质朴追求,超强的可想性,拥有了更多的读者。</p><p>是油画家又是读书人。恢复高考的那个时代,康美自师范学校学习绘画毕业,再到省城深造数年,又在中央美院数度修学,学而不厌,学养丰厚。这种双重的品格,使得作品呈现出特有的文化艺术灵韵之美。康美的颖悟、才气、脱俗,加上深厚的文史功力,使他在丰厚的文化积淀上,能够从文化特有的高度去洞彻自然灵性,展现出高层次修养上乡愁的文化修养。</p> <p>(八)</p> <p>古人贵简、贵远、贵虚,不是直面现实的功利,是用纯艺术的心态,融合自然本体,创构出自然万物的特性, 可是眼前的老树怎么也不敢让我相信它还是树,这是一个成精的幽灵。它变形、扭曲、开裂、空洞,无论如何,再也找不到树的影子。也就是审美艺术——雅,内容的典雅纯正要求与外在的“中正和平”浑然一体。这是《砂石堆里的小老树》作品的构思。</p><p>人与自然不含杂质的本真,必然具有超脱闲逸的高雅意趣,画者在物化时采取淡出、平出、平平淡淡,不是平庸加清淡,而是表面的质朴与内蕴深厚构成内在机理上的统一。小老树是专门在沙漠或贫瘠土地上生长的一种树,极耐干旱、风沙、盐碱。因为生在严酷的环境下,它长不高,也长不粗。这种雅化,表现在选择古树的苛刻审定——构思运词造句,甚至笔势。</p><p>许多古代儒家“忧世”精神的现实主义作品,带有很大“局限性”的现实及其个体自我,大多文人心灵承载过重,抹上“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理想意念,走向“第二自然”时候就嘎然止步不前了, 但康美大胆地突破了前人的窠臼。在他笔下,一个个具象载体担当起由现实世界到达精神世界的中介。沙漠是具体的、现实的,然而由老树的生存状态到自强不息、遇难则抗,则已将其意向化了,而且很彻底。</p> <p> 西口瑞雪 60cmx120cm 2019年</p> <p>法国象征派代表马拉美主张写文章只说七分,其余三分留给读者去补足,分享创造的喜乐。康美的油画中,任何铺垫、序引之类,一概略去并努力创新,既开门见山,又新鲜生动,奇情意趣扑面而来。同样,收笔的瞬间,“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到哪里去寻找小老树这样一个天地所生、人神共塑、照古烁今的大亢奋呢。”康美的语言耐人寻味,催人思考。</p><p><br></p><p>(九)</p><p>康美乡愁油画作品蕴含的情感丰富,惋惜、慨叹、悲壮、坚强……“树木有灵,这千年西口古驿道旁的老树当然也要为我故乡祖祖辈辈的父老乡亲分担苦难。”康美说。这是一种当代人文精神的品格,可以使你从有限中感到无限,从具体的感性形象中体味到人格力量的伟大。</p> <p> 云石堡 120cmx160cm 2009年</p> <p>意象是深层结构意象,它的表层是物象,是外象,它的深层是心象、是内象。外象与内象的结合,物象与心象的叠合使文章既单纯明朗,又余味悠长。</p><p>美是与善相统一的美,通过美的意象的塑造,实现人格道德的完成,这与东方传统审美意识注重纯洁高尚的道德是相一致的。赏康美乡愁画作,总有一种被净化的感觉,感官和灵魂都在净化,由对自然之美的感悟而上升到人格的升华。</p><p>追求的善是一种把自己命运与民族命运相统一的善,悲壮之中都隐现一种兀傲阳刚之气,康美做到了。</p><p>善是东方的,同时也是现代的。注重人格道德的完成,强调人性中善的一面。他所主张的善是永恒的善。</p><p>乡愁画作许多作品的道德力量还表现在对弱小的同情上,传递出一种催人泪下的人道主义力量。</p> <p>右卫老城南街 110cmx180cm 2011年</p> <p>(十)</p><p>人与自然的统一、天人合一的扩散,不仅是中国文化传统的一个重要出发点,也是文化艺术精神极其精彩的华章。</p><p>先秦就有。</p><p>魏晋时期更在艺术精神上发扬光大。魏晋前,庄子对世俗感到沉浊而渴望超越于世俗之上,不知不觉之中,要求人超越世界而归向自然,并主动去追寻自然。康美的物化精神,既吸纳了前人的“营养”、赋予自然以人格,又使人格自然化,甚至慢慢走向物我两忘的境地。</p><p>千年的岁月啊,看过了改朝换代,看过了沧海桑田,看尽了滚滚红尘。对“象外之象”、“弦外之音”的追求,这是乡愁画作的第二境界。</p><p>他的乡愁显然继承了中国古典美学的精髓,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文学情怀是复古。毫无疑问,康美也继承了传统的艺术精神,他的绿色系列作品也达到了天人合一、物我两忘的境界。但比起古人来,康美更加主动超越。你看,古堡、沟壑、炊烟、身影与人是“化”在一起的, 古堡、沟壑、炊烟、身影是人,人即是古堡、沟壑、炊烟、身影。客观的自然物与人的主观世界,通过意象浑为一体。</p><p>《杏花盛开的季节》《塞上早春》《瑞雪兆丰年》不仅仅是“物我合一”,而是在此基础上发展为情、景、意、理的相互交织。人和自然、情致和景象契合交融,意境的特色全被熔铸于乡愁中了。</p> <p> 高原早春 80cmx100cm 2013年</p> <p>怀着宗教般的爱心,徜徉在苍凉的故乡,浑然于宇宙大化之境,以一种独特的人格与艺术风范,为浮躁的画坛建构起天地、自然与社会人文融合的审美导向。</p><p><br></p><p>(十一)</p><p>并不是凡画自然的作品都是写生创作。借自然寓意可以是讽喻,借自然来兴叹可以是抒情,借自然来思考可以是哲理。自然画作可以有意、有情、有理,把自然界的元素作为表意、表情、表理的工具,以意、情、理给人涵盖一切的感觉。</p><p>对客观事物采取怎样的感观态度,以什么样的视境契入于自然界的真实存在,绝对决定着一个画家的思维运作、审美选择乃至于文化归属。热情自然,热爱故乡,便有一种与自然“对应物”相交游际会的审美方式与运思态度。说到底,这是一个出发点问题,也是如何观物、怎样观物,把自然放在一个什么基点上的问题。</p><p>万里长墙,在这里拐了个弯,轻轻地把北草场村搂在怀里。精美的画作是有声的画,乡愁画作与山水画的美学价值应该是一样的。绿树、山泉、古关、牧童、山道等等,交相辉映互为补充,理直气壮地成为我国古代诗赋的传承,熏陶着一代又一代的艺术心灵。这种山水文章的自然美,从自然山水那儿感受到的美的印象、意境再现于文中,传达给读者。艺术需要大自然这些本真的元素,人们的精神生活需要这些美文。</p> <p> 古北口长城 110cmx180cm 2015年</p> <p>在古人艺术作品中,自然元素多半是物态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我是我,物是物,物离我而存在;拟人也是静态的,“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我看物,物看我,物我还是分明的。康美作品实现了情与景偕,心与物游,“不知我为草虫耶,草虫之为我也”的出神入化的境地,画家才能创造出传神摄魂的动人意象。</p><p>雨果说,艺术家的两只眼睛,其一注视人类,其二注视大自然。他的前一只眼叫做观察,后一只眼称为想象。从这双重对象的目光中,康美的意念深处,常常产生的是单一而复杂、简单而复合的灵感。作品有时是纯意象,本无寄托;有时意象迭加,寄托深隐。力避清代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中的“喻可专指,义可强附”。运用“离心得似,虚实相生”、“应物拟人,化净为动”的传神写意手法,康美创造出自然美、艺术美、社会美三者合一的复合的意象。油画家白羽平先生说:“康美的油画以他纯真的感情,独特的视角,丰富的内涵展现出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如一枝雅致幽香的兰花,新颖而别致,典雅而留香”。</p> <p> 古船 66cmx106cm 2017年</p> <p> 银装素裹 80cmx160cm 2018年</p> <p>潮白河的记忆 66cmx106cm 2017年</p> <p> 天然屏障 150cmx110cm 2019年</p> <p> 旧码头 110cmx180cm 2018年</p> <p>额济纳胡杨林 100cmx150cm 2019年</p> <p> 北京钟鼓楼 160cmx180cm 2019年</p> <p>作者简介:</p><p>栗壮志,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美学博士。深圳大学美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中国人民大学徐悲鸿艺术研究院副研究员,中国、俄罗斯美协会员。</p><p>卫东海,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博士。北京市大兴区文化遗产保护协会会长,原大兴区广电中心副主任、大兴报社总编辑、社长,退二线。主任记者、教授(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