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人

李少云

一这世上真的有再生人吗？华越集团公司的余总就遇到这么一件怪事，接到保安打过来的电话：“您好！余总，我是楼下的保安，有一自称是您儿子的小伙子来找您，不知道是不是让他上来？”“什么？胡扯什么？立刻把他赶走……”余总气愤地说，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儿子早就不在人世多年了……“您好！余总，刚我去楼下办事，有一小伙子自称是您的儿子，非要见您一面，正在和保安打架，一副不见您誓不罢休的架势，是不是让他上来见见您？”秘书打电话过来。“给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处理，我没有儿子你不知道吗？怎么连这种荒唐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余总气愤地挂了电话……“喂，是华越集团公司的余总吗？我是派出所张城东，在您公司门口闹事的那个小伙子很有意思，一会我们来您公司了解一下情况。”“哦，是张所长，好久不见，想了解点什么情况？那小伙子不是我儿子，我儿子早就不在人世了，你是知道的。”余总一头雾水，今天是怎么了？像是中了邪，哪里冒出来个冒充我儿子的人？“余总，您等着，我们一会就过来。”“好吧，好吧……”余总有些无奈，要是自己真有个儿子，现在也不会发愁公司无人接管，自己一大把年纪，已经是力不从心。不一会，派出所的张所长等人来了，余总忙让坐，秘书进来倒茶水，余总盯着那个冒充自己儿子的小伙子：“是你冒充我儿子？”小伙子怔怔地站着，久久地望着余总，眼眶里竟然有泪水在打着转，嘴唇颤动着，“爸爸，您老了……”“哎！小伙子你是不是……”余总吃了一惊，怀疑小伙子有病，话没有说完，小伙子已经是泪流满面，只好忙安慰道：“小伙子，坐下，先坐下……”余总莫名其妙地盯着张所长，张所长诡异地笑了笑，然后喝了口茶，以有些怀疑的口吻说：“小伙子说他是再生人，二十年前因车祸去世，后又投胎转世，三岁半时因重感冒住院，病好了，然后就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把你的情况说得一清二楚……”“胡扯蛋，胡扯蛋……”余总急忙打断了张所长的话语。“余总，您先别激动，我想了解和核实一下，二十年前的周日，余夫人和您儿子余小华乘车途中遇到逆行的货车而发生交通事故，余夫人受轻伤，八岁的余小华因抢救无效而死亡，是这样吗？”张所长问。“是……”余总应着，不解地望着张所长。“余小华有个妹妹叫余小月，那年才一岁，当时你们是住在花希县一中旁的印刷厂家属楼三单元五楼二号，是这样吗？”张所长问。“是……”余总点头。“好了，我就大体说这么多，其它情况你和小伙子好好聊聊，因为我们感觉到很蹊跷，很是不可思议，所以带小伙子来核实一下。”“哦……”余总送走了派出所的人，返回到办公室，小伙子怔怔地望着办公桌上的相框，那是二十年前父母和儿子的一张合影照片…… 二小伙子叫宋家财，家在花希县偏僻的一个小山村里，家里是穷的叮当响，父亲总是盼望着自己这对双胞胎儿子能够走出大山，希望能有些出息，能够给宋家带来些财富，所以给大儿子改了名叫宋家财，给小儿子改了名叫宋家富。可是，这两个儿子实在是没能出息，别说走出大山，连大学都没有考上，更不要说给宋家带来什么财富，也更不要谈娶个媳妇的事情，宋家父母发着愁，总是不断地哀怨……一日，宋父叫来大儿子，愁苦地说道：“儿啊！你还记得你小时候说过的话吗？”“什么话？”宋家财有些莫名其妙。“你三岁半那年，得了一场重感冒，病好以后就突然有了前世的记忆，你说你前世的名字叫余小华，家在花希县……”“是吗？”宋家财是越发迷糊了。“你那时常说的，还嚷嚷着要去找你前世的父亲，后来你慢慢大了，渐渐地忘了，也就不再提了。”宋父继续说。“那哥……”一旁的宋家富来了精神，“那哥前世的父亲是做什么的？”“是县上华越集团公司的老总，一个大老板，很是有钱啊！你说你竟然投胎到了我们这个穷苦人的家里，真是命苦……”宋父有些惋惜地说。“爸……”宋家财很是纳闷，四岁前的事是记不得了，但是投胎转世这事也太奇怪了吧？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前世父亲的情况？”“你那时常常地念叨，我也很是疑惑，所以去县上专门打听了一番，确实如此，你所说的都是事实……”宋父说着，砸吧着老旱烟，那烟雾缭绕着，弥漫着……“哥，干脆你去找找你前世的父亲，在他公司里谋个职，比在家养鸡、养猪、种地要强得多，然后把我也拉拔一下。”宋家富忙说。“就你鬼心眼多，去去去……”宋家财依然是觉得不可思议，出了院门躺在麦草堆上晒着太阳，望着天上的飞鸟……“哎吆，又晒太阳了？”丽娟顺路走过，望着宋家财笑了笑。“哎，娟……”宋家财忙爬起来，跟着丽娟走了两步，“娟，我……”“我什么啊？什么时候你有了二层小洋楼时再说……”丽娟快言快语，知道他想说什么。“哦……”宋家财有些尴尬，有些心酸，知道贫穷连谈恋爱的资格都没有，打零工挣的一些小钱连自己都不够花。宋家财无趣地返回麦草堆，又四仰八叉地晒起太阳。阳光暖暖的，晒着很舒服，很快睡了，然后进入梦乡。梦见自己前世的父母和妹妹，父亲给他端来一碗饭……梦醒后的宋家财似乎恢复了些孩时记忆，对自己的前世有了点滴的印象，猛地有些思念起前世的父母，也想见见前世的父母，这种状态随着日后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强烈。翻过年，十五刚过，宋家财给弟弟交代：“哥去城里看看前世的父母，你在家里帮爸妈养好鸡，养好猪，农田里的活多干些……”“嗯……”宋家富早就巴不得哥去攀个城里有钱的老爹，自己也跟着沾沾光。 三余总和小伙子聊了很多，小伙子有很多事情都还记得，有些却不是太清楚，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即使是自己有些事情也早已不记得，更何况小伙子突有的记忆也不会完全的记忆犹新。余总也了解了小伙子现在的情况，一个家境贫寒的孩子，在山村里要想生活，要想有个发展，是多么的不易。下班后，余总开着豪华的奔驰，带着小伙子回到别墅，忙把小伙子投胎转世的情况说给媳妇和女儿。余夫人是中学教师，压根就不信这个邪，既然余总已经将小伙子收为自己的干儿子，让小伙子在公司里做点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依我看，纯粹是骗人的把戏！”女儿余小月忽然不满地说，她也是不认同这个投胎转世的人，“一个土里土气的山里娃。”“小月……”余总瞪了一眼女儿，“不可以这么讲话。”余总在这个家里是说一不二的，有着绝对的威严，故而母女俩都不再说什么。小伙子有些尴尬，有些拘束，忙说道：“其实，我也不信这投胎转世的事情，我只是想来看看，想核实一下……”“好了，都别再说什么了，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能再改变。”余总严肃地说。“我还是回去……”小伙子站起来。“你先坐下来，”余总按住小伙子，然后继续地说：“不要走，就住在这里，明天跟我一起去公司上班，也算我帮助下山村里的穷苦孩子……”就这样，小伙子宋家财住在了余家，当起了余总的干儿子。余家的这个别墅上下三层，装潢的是富丽堂皇，家具也甚是考究，和宋家财那山村的家相比这里就如同皇宫一般。余家还有两个保姆，打理着里里外外，干净得出奇。院落里有泳池，有假山、花树和草坪，坐在亭下的藤椅上可以眺望整个山川。这就是富人家，让宋家财感慨万千……第二天，余总安排了秘书，带着宋家财去超市买了里里外外的衣服，包括鞋袜，整个人焕然一新，完全蜕变了一人似的。宋家财被安排到集团下属的农用机械厂的车间里，成为一名工人，月工资五千元，宋家财乐得合不拢嘴。余总坐在办公室里，久久地望着那个相框，看着自己可爱的儿子，真希望儿子确实投胎转世，如今又重新回到了自己身边。余总也隐隐约约地觉得宋家财和自己儿子有些相像之处，似乎这就是一种缘分，也许天意如此。 四余小月正在上大四，第二天就匆匆走了，她真不想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山里娃待在一个家里，真是有说不出来的别扭。在宋家财的眼里，余小月就是大家闺秀，也美貌得出奇，绽放着青春的气息，是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宋家财不敢想入非非，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就在书房静静地看书，翻些有关农业机械方面的书看，他要让自己很快地成为一名合格的工人，不能给干爹丢脸。虽然宋家财只是个高中生，连个大学也没有考上，但并不是说宋家财学习就很差，他的脑袋瓜还是很聪明的。时间渐渐过去，宋家财在厂里也一直很刻苦，由于自身就是农村出身，耕过田也犁过地，所以对厂里生产的农用机械很是感兴趣，和技术人员一道对产品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良，产品更是深受农民们的喜爱，也得到干爹的赏识，宋家财破格提升为技术员兼副厂长职务，工资也提高到了八千元。产品销售不断地扩大，工人有些不够用，厂里又招了些工人，宋家财的弟弟宋家富也自然而然地被招到了厂里来，住在厂里的工人宿舍，宋家富同样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余小月大学毕业了，本不想回父亲的公司工作，但是父亲一再强求，为的是公司要有人继承，所以还是很无奈地回来。刚进了家门，就有人打招呼：“你好！小月……”“你是？”余小月有些意外。“我是宋家财……”宋家财忙说，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哦……”余小月反应过来，她不敢相信这就是父亲所认的那个干儿子，活脱脱地变了个人似的，完全脱离了山里娃的形象，看来确实是环境造就人啊。“你哥哥很是努力，已经是机械厂技术员兼副厂长了。”余总欣喜地说。“哦……”余小月有些对宋家财刮目相看，宋家财有些不好意思，不知说什么好。“哦，对了，爸爸，他应该叫我姐姐才对，还真以为自己是再生人？活在我哥哥的影子里？”余小月撅了撅嘴。“哦……是啊……”余总忽然地反应过来。“叫我姐姐！”余小月不客气地说。“姐……”宋家财有些不好意思，吞吐道：“姐姐……”“哈哈……”余小月笑了，一笑化解了生疏，化解了对山里娃的偏见。“哈哈……”余总和余夫人也都笑了。宋家财也尴尬地笑着，但是心里却充满了惬意，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以后的日子里，余小月竟然渐渐地爱上了宋家财，而宋家财也爱上了余小月，两人经常坐在亭下赏着山川的风光，说着亲密的悄悄话儿。“你爱我吗？”余小月俏皮地问。“我爱你！”宋家财说。“我也爱你！”余小月甜甜地笑…… 五一年后，宋家财荣升为集团公司总经理，和余小月成婚，余总顺利退休。宋家富和丽娟相爱，在哥哥帮助下，在县城繁华区买了一套大房。成婚后，把山村里的二老接了过来一起住，让二老安享晚年。宋父依然丢弃不掉那老旱烟，快乐地砸吧着，吐出的烟雾缭绕着，弥漫着……宋父很庆幸当初听了算命先生的吉言，给两个儿子改了名，如今真的是财富不愁。不过还有个秘密是打死也不能说的，那是宋父的妹妹给出的招。宋父的妹妹，二十年前曾是余总家的保姆，前几年还在余总的公司干过一阵清洁工，所以对余家的事情很是清楚，才有这个投胎转世之说，目的是帮助宋家脱离贫困…… 二〇二〇年十二月二日发表于《丹噶尔文学苑》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