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自从迈进40岁的门槛以后,已经不太愿意享受生日这个福利了。</p> <p> </p><p>我们出生的那个年代,尤其是像我们这些长在乡下的孩子,生日都是以旧历来计算的。而且小时候父母都忙于生计,也无暇顾及那些生活上花里胡哨的细枝末节,兄弟姐妹们基本都属于散养状态,能吃饱穿暖,无拘无束四处撒野,便是我们儿时最大的快乐了。既没见过什么奶油蛋糕,也只有在年轻男女结婚时才看到摆在喜房的大红蜡烛,或者夜晚家里停电时母亲搜罗出来的一小截白色洋烛点亮黑夜。所以印象中对生日的概念和记忆是模糊的,也许期间也曾有过少数几次能被父母想起,也就是一碗鸡蛋肉丝面的最高待遇了。</p> <p> </p><p>等到慢慢长大,被身边的同学朋友唤醒这个日子的重要性时,也已经到了少小离家的年纪,兄弟姐妹们各自外出求学,能一家人聚在一起且能与生日重合的时间更加少之又少。由于是旧历的关系,能被朋友记起也仿佛是一件很考验友情的事情。久而久之,也便渐渐没有了期待,倘若偶尔有人能突然制造一下惊喜,总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那一刻便认为能被人刻意惦记应该就是真爱了。现在回头想想,或许在20-30岁那段独自生活的漫长日子里,其实,我一直都是处于缺爱状态的吧。</p> <p>随着物质条件的逐步改善,和精神需求的不断生长,后来对生日的理解,大多是被各种鸡汤文案渲染出来的仪式感,更多的用来填补内心的虚空和求取认同。以至于在隐隐的期待中被忽略时,会心生失落和愤懑,在黯然神伤的同时也疏淡了亲情和友情。</p> <p>在即将送走这噩梦般不同寻常的一年的年尾,公历11月开始的第一天,适逢周末,被不断错动的生日又如期而至。</p> <p>弟弟从南方回来小住探望父母双亲,趁着周末休息的空挡,我一个人,独自驱车60分钟赶回老家新宅。距春节期间被疫情滞留在家50天后,时隔半年之久,我再一次留宿在父母身边。</p> <p>万籁俱寂的夜晚,躺在弟弟隔壁和母亲对面房间孩子们的双层木床上,浮想起四十多年前,就是在这片贫瘠的土地,在这个深秋的子夜时分,年轻的父亲守在被痛苦折磨却依然美丽的母亲身边,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到来……</p> <p>久睡无梦的我,辗转到凌晨,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醒来已经记不起情节。</p> <p>早上被母亲的早餐叫醒,理所当然,她们没有发现今天跟平常有任何不同,但是,第一次,我用年幼时才有的矫情提醒了母亲,只为提醒当初她经历的苦难,只为离家几十年后第一次拥有这难得的阖家相聚。</p> <p>拒绝了母亲略带惭愧张罗着要订制蛋糕庆祝的建议,我们姐弟二人带着满头白发的母亲和步履蹒跚的父亲,跨过泥泞的山路,穿越炊烟四起的田野,一起去近足踏秋。在青山绿水的林间,在和风细雨的湖畔,时间仿佛开始静止倒流——意气风发的父亲叉着腰站在墙角的红色枫树下指点挥斥,撑着雨伞身姿窈窕的母亲在翘盼晚归的叛逆少年……</p> <p>原来这就是岁月静好的模样。</p> <p>如此想来,所有人的生日,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中平淡无奇的一天。</p><p>是一把丈量岁月的卷尺,是一柄书写年轮的雕刻刀,是记录亲人长久陪伴的留声机……</p><p><br></p> <p>再长的路终有尽头,无边的日子却延绵不绝。</p><p>愿未来在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陪伴的每一天,日日是好日。</p> 日 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