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画/革命烈士樊学赐

范鹤鸣工作室

绘画：范鹤鸣

一、1928年，是公安县近代史上自然和政治气候都特别寒冷的季节。史料记载，这年农历三月倒春寒仍在继续，而寒潮从先年冬月十八突降大雪直至这一年正月，两个多月的冰冻期紧跟着倒春寒，虎渡河上车马人踏冰匆匆穿行，而国民党反动政府和军队这一年在南平竟然杀害了二百多人。

这年春节不久，国民党团长张光亚率领第18军57师8旅3团开进公安；国民党省政府则给公安县派来了“刽子手县长”高振铎。他们军政沆瀣一气，狼狈为奸，镇压公安的农民运动，屠杀先年关押在监狱的二百多名共产党人、农运骨干和革命群众。中共党员、公安县人民自卫团团长、鄂西农民革命军第一师师长(因组织原因未能履职)樊学赐就是这二百多名被处决者中的一位。

二、1928年5月21日，乍暖仍寒的深夜，县衙西门外电线杆上，倒吊着一具尸首。

此时，两老两小四个农民模样的人，小心翼翼地放下尸身，又小心翼翼地放入用凉床翻过来专门抬尸的“尸籓”中，四个人分成两班，轮换抬着，向二十多里外的龙门寺走去。日月无光，四个人悲愤无语。

这位三天前被残忍杀害的人，就是当时使国民党反动派闻风丧胆的年仅28岁的龙门骄子·公安县农民自卫团团长樊学赐。

三、1928年5月18日上午，国民党县政府在南平西门口召开所谓“霸匪”樊学赐公审公决大会，参加者有各区乡保大员以及鸣锣通知的县直各部门职员和县城的市民上千人。

伪县长高振铎自任审判长，以“恶霸土匪罪”判处樊学赐“斩立决”。樊学赐大义凛然、义正辞严，痛骂高振铎“野杂种”，真正的“恶霸土匪”，并大声向着群众说：“大家知道，我樊学赐杀过湘鄂两省几百个土匪恶霸，可惜，来不及杀死‘野杂种’这一类恶霸土匪！”，高振铎喝令兵士剥光樊的上衣，五花大绑押到西门外，惨无人道地实施斩首、挖心的酷刑，并宣布暴尸三天。

四、这抬籓的四人，年长的两个是樊的父亲樊老三和伯伯樊老二，年少的是樊生前的护兵小杨和文书龚世中。两天前，小杨和小龚化装成南平市民强忍着悲痛和仇恨，旁听了国民党反动派对樊团长的“宣判”，目睹了这帮畜生的惨无人道，更敬佩到老首长的大义凛然。第三天深液，这四人把壮士的残缺尸身偷运回生他养他的三星垸，并按父亲和二伯的安排，让他“哪里来哪里去”入龙门寺超度三天。

龙门寺以最隆重的礼仪迎接了这位龙门骄子的回归；龙门寺用最虔诚的三天超度把这位龙门骄子送入那遥远的天堂。

五、龙门寺属地有相同年代而生的三星垸，当初人们好想让这块方寸之地成为湖北公安和湖南澧县、安乡的三县之星；也好想让它成为唐家岗(南平)、郑公渡、孟家溪的三乡之星。可惜事与愿违，自古以来却是典型的“三不管”之地，特别是清末民初的政治环境，使这里成为盛产“土匪”的温床，“龙门”的风水宝地和“三星"的美好祈愿，只是这里人们可望不可及的天方梦想。

六、19世纪初，“三灾两孽”把这里搅了个天昏地暗、民穷财尽。所谓“三灾"即跨县巨匪杨万全及本地土匪易法万、汪清科三颗“灾星”，而“两孽”指的是越界巨匪张玉龙及本地土匪龙明礼两条“孽龙”。一时间，三星垸路断人稀、有天无日；龙门寺风雨飘摇，加上子年1924和丑年1925连续两年史上“大旱”，地势低洼的三星垸也干裂湖低，正如民谣所说，“甲子老天旱，干死三星垸；百日无水流，渴死乙丑牛”而“三灾两孽”的胡作非为却更加变本加厉，人们盼望着酝酿着冥冥中的斩木揭竿。

七、当中国共产党初升的曙光照耀到公安的时候，龙门寺的晨钟暮鼓终于敲响了三星垸的奋起。1925年初冬，觉悟的三星垸人推举龙门骄子樊学赐担任民团首领。

1926年9月上旬，樊学赐为首在三星垸、天星垸、郑公渡一带合起“挑团”清匪，樊担任清乡局局长。此后不久的9月17日北伐革命军第九军第一师师长贺龙和第二师师长杨其昌部，由澧县向公安进发，樊学赐接受公安县农会组织者、省农协特派员中共党员覃济川的联络，在章庄铺、郑公渡、汪家汊一带布兵搭桥护道，保证贺杨顺利到达公安县城。为此，革命军送给樊阳龚部8支快枪。

八、这年冬，贺龙、杨其昌领导的一、二师及第十军王天生师两次出澧县、克公安，赶走在公安的杨森、卢金山“川鄂联军”，并帮助樊学赐在公安县第一个成立了二区除暴安良委员会和农民自卫队。樊学赐任主任，欧阳传浩任副主任，龚道乾任副主任兼自卫队长。

樊学赐领导的除暴安良委员会，打土豪，杀土匪，震撼了三星垸、天星垸、郑公渡三乡(镇)，震惊了鄂湘边境的公安、澧县、安乡三县，成了远近闻名的“三星斗士"，当时老百姓的顺口溜是：“樊学赐不简单，杀了十五个土匪吃早饭’’。

九、湘鄂边界巨匪杨万生，人称“杨婆婆”(土匪黑话，凡玩成一方巨匪男人即称“婆婆”，女人即称“爹爹”)手下有土匪500多人，枪枝200多条，他勾结公安杨家场土匪余师柏、湖南澧县土匪胡鼎明横行在“公澧安(乡)”一带，烧杀掳抢，无恶不作。樊学赐联合澧县邹资生部，出动1000多人，500多条枪，500多马刀，从三星垸、天星垸、杨家垱到郑公渡、再到公澧交界的北三区，一夜统一行动，捕获了包括巨匪杨万生、余师柏、胡鼎铭在内的100多个土匪大小头目，并同时在杨家垱、三星垸、郑公渡、北三区发动群众“伸冤诉苦”、“开刀问斩”，极大地打击了湘鄂边界土匪的猖獗，维护了两省边界秩序，人们扬眉吐气，风趣地说：土匪见了樊学赐，就像黄泥巴掉到了裤裆里，不是死(屎)也是死(屎)!

十、樊学赐短暂的革命生涯中，杀匪十分决绝。虽然他曾“杀了十五个土匪吃早饭”但从不滥杀无辜。湖南澧县土匪在郑公渡抢劫了一艘柏木船，抢走了几十个“金罗汉”。他一马当先，带领一帮兄弟，救回了“金罗汉”，在审理那伙土匪时，只是杀了几个为首的，有个叫杨福光的小土匪，在抢劫中提过灯，自己并没动手抢劫，他教育后马上将其放了。

十一、一次，他率部在郑公渡与澧县交界的澧安垸清匪，原计划在尖刀咀上船，突然发现土匪早有准备并向他们正面扑来，他当即命队伍乘船离开，自己和卫兵抢准制高点堵击并掩护自卫队走远才登船离开。半月后，他吸取上次教训，先派兵深入匪窝，然后四面布好伏兵，自己一马当先，冲入匪阵，很快消灭了土匪，清除了澧安垸匪患。

十二、在三星垸和天星垸的交界处，有个地方叫风渡口，在樊学赐那时节，却还有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名字风洞口。民间传说，这是五大龙王上天入海之门，很早的时候，松东松西河交汇的水与洞口相通，四面八方的风都在这里与水搅汇成“风水”险地，可那时，这里却成了土匪据险抢劫、杀人越货的地方。

樊学赐上任后捕杀三个匪首中的易发万就是长期在这里占“洞"为窠的为非作歹者，而正是风洞口的战绩，使樊学赐赢得了“风口战将"的美称。

十三、湖南安乡巨匪张玉龙虽只有匪众300多人，却自设“枪炮局”自制武器，为每个土匪配备了枪支，长期在安乡、澧县、公安交界地带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并多次窜到风洞口干尽坏事。1927年初，樊学赐组织的农民自卫队已有600多人，200多条枪，为击毁张玉龙，又避免被张查觉，他组织600多人分散在风洞口、石马潭、拖船埠、张港、郑公渡强化训练一个月，并给没有枪支的队员配齐了弓箭、长矛和马刀，趁虚一举偷袭了张玉龙在花月溪的“枪炮局”，用其生产的枪支武装了自己。待到张匪率部杀回风洞口寻机报复时，樊学赐却联络一区、五区农民自卫队早己突奔湖南安乡消灭了张的留守人员，捣毁了其在安乡焦圻的老巢，而在张扑空风洞口赶回安乡时，樊以自己的600精兵和一、五区自卫队共十人之旅，以逸待劳迎战张玉龙疲惫的乌合之众，很快彻底捣毁了这支土匪武装。

十四、1927年蒋介石发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后，指派四川军阀杨森东下清党，其所属3团两个营在郑公渡发生内讧火拼，一营渡过松西河向天星垸败退。得知消息的樊学赐果断地将部队埋伏在溃军必经的风洞口沿河两岸，派人巧妙把这支溃军引入埋伏圈，出其不意地打死打伤近100人，缴获枪支70多支，不仅武装了自己，也捣毁了杨森部的清党气焰，提升了樊学赐及其所部在公安县及湘鄂边界的影响和地位。

十五、1927年7月在公安县人民自卫团成立的大会上，樊学赐被公推为团长，副团长是公安县另一农运领袖杨荣祥，这是公安早期革命史上称为“东杨西樊”，在大革命处于最低潮时的两大农运领袖。

十六、根据党中央“八·七”会议精神，从8月中旬至9月中旬，湖北省委派出特派员任旭几次来公安督办秋收暴动，鄂西特委因故也几研几改时间最后决定1927年9月23日举行以覃济川为总指挥的公安农民武装弥陀寺秋收暴动。

在此以前的9月上旬，覃济川在郑公渡与樊学赐进行了一次深谈，具体研究了攻打弥陀寺的行动方案和军事纪律，也就是在郑公渡的谈话中，覃济川作为樊学赐的入党介绍人并代表公安县委接受樊学赐加入中国共产党。

十七、9月22日，樊学赐任西路指挥率二区本部和三区自卫队从虎渡河西岸向弥陀寺进军；杨荣祥任东路指挥，率六区本部从虎渡河东岸进军；周海波任中路指挥，率其它各部武装直抵弥陀寺。三路军沿途自发加入了不少农民，壮大了攻打弥陀寺的力量。9月23日拂晓前，三路军同时抵达并胜利攻占了弥陀寺。由于总指挥覃济川不在现场，加上临时加入的农民鱼龙混杂更无法统一指挥，特别是当时自上而下的“左”的错误影响，出现了滥杀无辜和转移财物的现象。樊学赐马上以人民自卫团长的身份召开临时紧急军事会议，强调了“缴获物上缴”， “正确对待正经商人”的问题，并亲自审理没收了弥陀寺“三大家”卞永丰、谭洪清、邓义顺的财产，而对一般的“正经商人”包括卞永丰之弟卞家顺，不仅放了人也保证了其财产的安全，还极其严肃地批评和抵制了三区一队副的哗变抢劫。樊学赐在攻打弥陀寺最激烈的风口浪尖，表现了一个共产党员指挥者的战将风采。

十八、1927年4月，四区魏玉阶在章田寺领导成立农协时，作为先期已组织起农协的樊学赐率部全副武装在章田寺游行，两名高大队员高举两面红旗为向导，两名排头兵抬着两挺机枪护卫着红旗，后面是300多名一色制服的士兵，显示出农协会的高昂正气和磅礴力量。

五区有个匪首刘祖丰，假意接受改编，暗地与反动军队勾结，使不少农协会员和家属牺牲，樊学赐果断出兵支援五区大队长陕传科，解决了刘祖丰匪帮的武装叛乱。

樊学赐用自己的行动赢得了大家的拥戴和尊重。他与六区杨荣祥、五区陕传科，甚至澧县邹资生，安乡吴海溪结成了统一战线，形成了打击“公澧安”反动势力的一股强大的有生力量。

十九、樊学赐的正确立场和方法，特别是秋收暴动中他那正确的言论和行动却被党内“左”倾政策执行者错误地认定为“豪绅资产阶级与豪绅利益一致的分子”。1927年10月中旬，特委在闸口召开军事会议，有意取消了樊学赐、杨荣祥等人的参会资格，并作出由省里来的省农会特派员黄飞白组织公安各区武装“解决樊学赐部”的错误决定。

二十、就在特委在闸口召开军事会议的10月中旬，国民党反动派调动两路军队围剿公安农民武装，樊学赐成了首当其中的对象。国民党二军鲁涤平派第二团从沙市赶到郑公渡；国民党独立第三师门炳岳部从湖南津市逼到了郑公渡共同“收拾樊学赐”，樊学赐孤立无援匆忙率收集来的200多人仓促应战，不幸在唐家岗窝棚咀被击败渍散，樊学赐则化装成猪贩子逃到湖南津市余家台他以前朋友郑明久家中隐藏。

二十一、郑明久本是当地土匪，其祖居余家台与樊学赐祖居的津市老家相距不远，后来在郑明久与当地土匪火拼及樊学赐镇压土匪的过程中互相有过支助，特别是郑明久混入邹资生的团防局任职后随邹资生来三星垸帮樊打过土匪。当樊学赐山穷水尽时，郑明久无耻地向追踪而来的门炳岳部出卖了他。

二十二、樊学赐被捕入狱后在公安(南平)监狱关押近八个月，受尽各种非人折磨，于1928年5月18日在南平西门被国民党反动派残忍杀害。这位让反动派闻风丧胆的战将之星就这样过早地殒落了。他的被害是公安早期革命史上的重大损失，这使公安人民失去了一位骄子、斗士和战将。

——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