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城街、大北门、小北门、沙子岭》 童年的记忆。

崔再纯

<h3><font color="#010101"> 这次侄儿结婚,我和大姐从武汉赶回家,在回家的火车上,聊起童年的记忆,如同翻阅一本历史书,如同在箱底找回陈年老帐,很多记忆、轮廓逐步清晰起来,有些记忆,如同珍藏的手稿,撕碎,飘落在人间,需要慢慢拼凑,找回。<br> 五十年代初,建始县城不大,方圆不到一公里,最为繁华的路段就是连接大河和小河的两座桥了,也是209国道线穿城而过的必经之路。<br> 南来北往的车辆,休闲纳凉的人群、小商小贩 都喜欢聚集在这里。<br> 我们住在小河边,也是大河和小河的交汇处,随着季节的变化,河水潮起潮落,变化无穷,别样风景,所以特别喜欢在两座桥上来回奔跑,看桥上桥下的风景,尤其是暴风骤雨,风云突变的时刻,河水猛涨,汹涌澎湃,惊涛骇浪,一泻千里,那气吞山河的气势,让你看的心惊肉挑,背心发凉,真可谓用"千里江河一日还"来形容。<br> 风平浪静的时候,喜欢找来小树叶,做些小纸船,里面放些小石子,代表自己的心思和愿望,把紙船或者小树叶丢下去,随风漂泊,落在水中,看小船在惊涛骇浪中随波逐流,在旋涡里打转,慢慢地摆脱困境,好像自己也坐在小船上,感觉那小船把你带到另外一个世界,心也随他漂泊,随他远去,这时,幼小的心灵往往产生很多遐想。<br> 小河流水,清澈见底,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闪烁,小鱼喜欢在急流中逆流而上,欢快的跳跃,展示自己身体的五颜六色,那是我们当地的特色鱼种,因为有着五艳六色的鳞片,艳若桃花,所以叫桃花鱼,还有白切尔鱼,(当地的儿滑音)这些鱼种可能现在已经找不到了,那时喜欢看小河涨水,喜欢看大河涨水小河满,喜欢看河水时而清澈,时而浑浊,这些自然变化,在儿时的记忆中,觉得神奇,不可理喻。感觉好多事情就如同昨天刚刚发生一样。 <br> 小桥和大桥的连接线大慨接近五六十米左右,大河和小河的交汇处形成一个三角形的滩涂,涨水的时候滩涂是被淹没的,枯水季节的时候是裸露的沙滩和石头,连着大桥的这段路有几户民居,也是以吊脚楼的形势建造的,迎着滩涂的河面,房屋用几根木头支撑着,下面一层也就是堆放杂物和晾衣晒被,遇到大雨滂沱,河水猛涨,下面这一层必被水淹,看那情景,真有点提心吊胆,但他们也是在风雨飘摇中渡过,经历了近百年的历史,相安无事。<br> 那时,文化娱乐生活贫乏,很多人喜欢聚集在桥头闲聊拿凉,看热闹,桥头也就成了最热闹的文化娱乐中心了。摆摊设点、小摊小贩、比比该是,那个年代,城管交警也不上街执法,桥头也就成了自由世界,特色文化了。<br> 抗战时期,省政府迁徙到建始、恩施,让交通闭塞,文化落后的小镇,一下子活跃起来,外来文化和进步思想,其中包括经商之道,特色小吃,让本地的风俗习惯,生活情趣,科技文化得到了融会贯通,注入了新的血液,焕发了生机。<br> 记得有一家姓吴,开着茶馆,不单是卖大碗茶,还卖盖碗茶,大碗茶是针对挑力的,打短工的,过路的,一分钱,一大碗,咕噜咕噜下肚,喝了赶路。<br> 穿戴体面的人、走南闯北的茶商、休闲拉凉的闲人,都喜欢在里面坐坐,品茶论道,品茶论商,彰显绅士风彩。<br> 喝着盖碗茶,吃点瓜子,聊一点街头巷尾的闲事,谈古论今,小日子过的还是悠哉悠哉的。<br> 盖碗茶,是川汉族传统的饮茶风俗。是一种上有盖、下有托,中有碗的茶具。又称“三才碗”,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品盖碗茶,韵味无穷。茶盖放在碗内,若要茶汤浓些,可用茶盖在水面轻轻刮一刮,使整碗茶水上下翻转,轻刮则淡,重刮则浓,是其妙也。<br> 懂茶的人会品茶,懂得茶的文化,他们视茶为生命,融入在他们的血脉里,茶是他们的挚亲、挚友、挚爱,也是他们的生命线。<br> 川西茶麻古道,是茶的故乡,融入了太多太多的酸甜苦辣。看似闲情雅致,其实暗藏玄机。<br> 品茶是茶商经商的一门必修课程,品不出茶的优劣,也就品不出春秋历史,也许你满盘皆输,倾家荡产。也许你飞黄腾达,金盆满载,全在顷刻之间。<br> 一些懂茶道的人很会品茶,他们认为,如果茶香而不清则是一般的茶,香而不甜是苦茶,甜而不活也不能称之为上等茶,只有鲜、爽、活的茶才是最好的茶。<br> 盖碗茶盛行于大家贵族,宫廷皇室,以及高雅之茶馆,皆重盖碗茶。盖碗茶宜于保温,故后来各地都流行。<br> 由于川西盛产茶、麻、桐油、生漆、及一些土特产,很多商家穿行在这条古道上,也就成了这条道上的品茶的习惯,成了靓丽的一道风景。<br> 茶馆有时来一些跑江湖的,说书的,唱小曲的,打鱼鼓的,唱西洋镜的,玩魔术的,付一点场地费,就会热闹一番。<br> 这时候,桌椅板凳就会一字排开,很多人在那一耗就是大半天,尤其是那说书的,讲到精彩之处,听者会膛目结舌、目瞪口呆,说到无味之处,听者就会走神,没了兴趣,这时候,说书的就用金檀木往桌上一拍,铿锵之声让你吓的一大跳,回过神来。说书的内容无非就是水浒、三国、西游记之类,小时候最想在那玩的,除了听书,就是吊在屋梁上的那一排蒲扇,用绳子把它栓住,在下面不停的拉扯,这个时候你会觉得春风拂面,盛似凉爽,心满意足,如同神仙过的日子,这个拉扯绳子的活,就是孩童,我们的最爱。<br> 吴家的邻居是李家,李家有一招养家糊口的绝活,那就是做米酒,我们那的说法就是拍"醪糟",他家的醪糟做出来,不单是香甜可口,纯正,还有那回味无穷的口感。醪糟出窝时,十里八乡都能闻到,所以小小的县城,所有的米酒都请他们做,醪糟的做法不单是要掌握温度、湿度以外,最为关键的是酒曲药,他们家是自己配方做的曲药,这种方法你无能如何也学不会,偷不来的,在那个计划经济的困<br>难的年代,糯米难求,一年下来就那么几斤,谁也不敢拿生计去冒那个险,后来国家经济好了,市面上有曲药卖了,人们才敢自家做,敢冒那个险了,但真正做出来的就是没有那个味,不知是不是现在条件好了,人们的味觉也发生了变化,不得而知,但那种味道好像让你一生都去回味,值得怀念。<br> 熊家好像和我们是至亲,上辈就有联姻关系,和我们一样从四川迁徙过来的,家里就两个女儿,聪慧、灵敏、长的也很漂亮,后来读书,嫁人也就没了联系,不知去向,但他们为人处事非常理性,小时候到他们家玩过几次,两个姑娘与我爸爸同辈,我应该叫她们姑姑或者小姨什么的。<br> 还有就是聂家了,聂家在当时可以算个大户了,也是生意人,聂家为人亲和,抗战时期算的上是有贡献的人家,日本在中国狂轰滥炸,湖北省政府搬迁恩施、建始,聂家捐钱捐物,得到当时的省政府主席陈诚的赏识,聂家的儿子聂先寿,年轻时聪明好学,喜欢摆弄机器,搞点小发明,后来被陈诚作为干儿子收为名下。<br> 在那个年代,可能在全恩施,第一辆自行车的出现,就是他所有,那时当地叫洋马儿,年轻的聂先寿,高高的个子、英俊而帅气,骑着洋马儿,在街上兜上一圈,那真是一道风景线。<br> 八十年代中期,我在建始中医院上班,聂先寿找我就诊,亲口告诉了他的这段经历,可惜当时少不更事,没有过多的去打听那段历史,现在想起来,已经人去楼空,实在是可惜。<br> 黄子贤家,一个以小本经营为主,靠修修补补,锤锤打打,补锅卖铁,为营生的小户,与我们是隔河相望,楼房总是向河里倾斜,感觉摇摇欲坠,嘎嘎作响,让人担惊受怕,提心吊胆,遇到狂风暴雨,真的要烧香拜佛了,那个时候全家人都站在大门口,随时准备冲到街面逃命,唯独他家的老奶奶,死活不出门,她说,屋都没有了,还要我这条老命干什么,这也奇怪,风风雨雨几十年,还真没有看见这倾斜了近百年的老屋被冲走,这可能与传统建筑的木制卯榫结构有关系吧。<br> 小河的走向也是顺着西北方向延伸,小河两边的民居建筑,都是依水而建的吊脚楼,一楼就是临近水面,这样洗衣做饭,晾衣纳凉很是方便,二楼就是铺面,三楼就是阁楼了,这样的格局,也算小资生活了。<br> 小时候特喜欢到小街小巷玩耍,顺着小河的西北走向,有一个街巷,叫顺城街。<br> 根据建始的地形地貌,及山体走向,东门坡就如龙抬头一样,顺着大桥小桥的连接线,成南北走向的是209国道,是城市发展的龙头,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感觉。<br>  自东向西是建始城市建设发展的主干道,也是主城区,顺着顺城街有两条路,一条沿着河边走就叫顺城街,临街的房屋都是木制结构,街道沿着河边自然弯曲,两边的房屋,一边临着河道,一边临着城区,临着河边自然就是吊脚楼了。<br>  土家人特聪明,喜欢在河边搭建房屋,虽然贫穷,房屋简陋,但特讲卫生,所以,当地人有一个说法,叫"人穷水不穷",穿衣戴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笑破不笑补。<br>  土家人聪慧、勤劳,简朴,有一双灵巧的手,任何东西拿在她们的手中,都会变成难得一见的艺术品。不单是有观赏性,趣味性,还有实用性。哪怕是旧东西,旧衣服经过她们的手改装别有味道。</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顺城街的街道是用青石板铺就的路,大块的青石板一块连着一块镶嵌,形成一条洁净的街面,青石板的下面都是沟壑纵横,户户相通,家家相连,即使是倾盆大雨,但街面上都不会有淤泥与水塘,家家也不会水漫金山,即使是局部的堵塞,他们也是在河边抓两只乌龟,放在阴沟里,成了最勤劳的清道夫了。<br>  顺城街是小孩最喜欢玩的地方,冬暖夏凉,洁净的石板,大家席地而坐,围着一圈,可以下棋,可以看小儿书,打纸板,摸爬滚打,累了可以睡觉,尤其是夏天,在那睡觉是常有的事。<br>  从顺城街,走过一座小拱桥,穿过马路,就是小北门了,小北门的房屋建筑格调与顺城街差不多,但看起来要高大,雅致很多,房屋的门楼、窗花经过雕龙画凤,楚楚动人,故事情节丰富,娓娓道来,好像进入了艺术的殿堂,进入平常人家,都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br>  <br></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顺着小北门继续往前走,就能看见一座石拱桥了,高高的桥面,形似明月,屹立在河的中央,那就是"指阳桥"了。 <br> 每天清晨,太阳照在桥上,河水清澈,小河悠悠,一片辉煌,弯弯的小桥,映照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那美景不亚于乌镇和周庄的妩媚,加之每天的太阳都是最早关顾这座桥,所以,人们给它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指阳桥",那条河也就名正言顺取名叫'指阳河了。<br> 从"指阳桥"走过,就到了209国道线了。<br> 在往前走,就是卫协会了,卫协会主要是以名老中医、乡村医生为主而成立的协会,在当时极其困难的历史条件下,把医疗的重点放在农村,以预防为主,防病治病为辅的工作中,他们功不可没。<br> 卫协会门口路边有一口终年不断的山泉水,甘甜可口,周边居民,农户都在这取水,泡茶做饭,路人口渴也是趴在水井边,咕噜咕噜喝个半饱,从不见他们肚疼腹泻。<br> 顺着左边走,就是沙子岭了,所谓的沙子岭,那路面就是皮沙子路,没有了青石板,没有了房屋和建筑,只是一条通往堡家垭的一条路了。 <br> 三步两道桥其实就是跨过两条小河的桥,也是两条小河的交汇处,一条往西就是徐家沟,一条往东就是指阳河了。<br> 过顺城街的这座桥的右边就是大车队,大车队就是以骡马为主的交通车队。<br>  解放前夕,我们家是开骡马店的,也是建始唯一的一家交通工具,后来公私合营,所有的骡马、车队一律交公,成立了这个大车队。<br>  顺着西边走大慨三四十米往左拐又有一座桥,过这座桥就是大北门。<br>  靠右边就是建筑公司,过去好像是山西和江西会馆,靠大桥的左边就是当年的屠宰场,也是当年唯一的屠宰场,户主好像姓饶。屠宰场紧挨小河边,杀猪取水,清洗杂物很是方便,顺着河边一直往前走,就到徐家沟黄堰塘,也是通往石鼓门的这条路,黄堰塘周边的农户洗衣取水做饭也就靠这股水了,河水终年不干的,长流不息。<br> 当年在实验小学读书时,同学们口干嘴渴,经常到河边去找水喝。</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还有一条路,就是顺城街的入口,可以直接插入大北门街,环绕一圈,我们叫它圆盘。 圆盘的中心位置就是武装部,小时候特喜欢围着圆盘(武装部)现在的(供销合作社)转圈捉迷藏、玩耍。<br> 《大北门》,是我多年来魂牵梦绕的地方,儿时的记忆常常在脑海中回荡,最为让我难以忘怀的是,那别具特色的四合天井屋,那天井屋不是说一间两间,而是十几间之多,每个天井屋中间都有一个大石缸,石缸里面有假山石,里面养的金鱼,每个天井屋周边都有步行道,两边和前面都是住房,开着推拉的窗户,每走过一个天井屋就有一个大厅,是大人、小孩、朋友、聚集吃饭、聊天拿凉、玩耍的地方。窗花楼门随处可见,人物故事雕刻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西游记、三国、红楼梦、等故事情节生动,感人肺腑。在那特定的环境中你会得到艺术、文学的熏陶。<br> 小时候特别喜欢关顾那个地方,一耗就是一天,完全沉浸在那故事情节和艺术之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饥饿,是我童年时光最好的启蒙教育,让我一身受用无穷。<br>  我们的房屋经过工商联私房改造后,一切都归国有,然后在从新分配,我祖祖一家被分配在这家屋里的最里面,过去的家庭,一般是老祖宗住在最里面,除了里面很宽敞,最为关键的是有一个后花园,里面养的奇花异草,具有很好的观赏性,是个休闲养性的好地方。<br>  女祖祖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为人处世事非常周全,受人尊重,所以街坊四邻,大物小事都找她商量,尤其是邻里之间的过节、婆媳之间的关系、都去找她调节。她对我及兄妹可是疼爱有加,在那物质匮乏的年代,她都会拿出我们最爱吃的糖果糕点,犒劳我们,让我们坐享其成。<br>  </font></h3> <h3><font color="#010101">  这次闲着没事,我和大姐、小妹,特地看了生我养我的地方,其日的景象依稀可见,有些地方已经人去楼空,留下残垣断壁。撤去了青石板,换来了水泥路,没有了味道,缺乏了情趣,大部分的房屋虽经过改造,但其日的雅致淡然无存,尤其那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失去了其日的光彩。 <br>  城市要发展,要有自己的文化底蕴、地域特色、保留了特色建筑,就保留了这段历史。 只有民族的东西才是最长久的,很多文物,古建筑,就是历史的再现。也是一笔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和物质财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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