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幽访古--风洞古松

江军利

作者：江军利

图片：李贝肖

　　涉县古八景：“娲皇古迹、熊耳六峰、青头卧云、柏台晚照、韩山戴雨、石鼓悬钟、风洞古松、漳河落涧。”其中七景，均有所知，唯“风洞古松”，未曾谋面，不知所处。

清顺治十六年《涉县志》载：“风洞山，在县西十里。林麓苍茂，山头有洞，口出大风。建庙，岁时祭之，故名。”清康熙五十三年《涉县志》载：“风洞山，县西南十里。古积布山。松柏苍翠，洞口时出大风。上建龙王庙，有司致祭。”并载诗两首：

风洞古松

（一）

蜿蜒堪任栋梁材，干舞虬龙绝壑开。

风洞迎风群一吼，却疑百仞怒涛来。

（二）

幽岩笼雾路依微，洞口虬松待鹤归。

莫使深山风雨夜，听他蜿蜒作龙飞。

清嘉庆四年《涉县志》载：“风洞山，在县西南十里。古积布山。松柏苍翠，有穴，深不可测，风从中出，即盛夏人不敢近。上建龙王庙。”也载诗两首：

游风洞咏古松

国朝 马得洹 邑人

积布山头午荫浓，阴阴翠盖拥乔松。

风生绝顶飞宜鹤，烟绕深崖护似龙。

古庙谒来余秀色，高人隐处见遗踪。

洞门闲坐浑忘暑，面对西南第几峰。

风洞山

李长楚

山椒一径蔼缤纷，长有罡风入耳闻。

我欲问奇探古穴，芒鞋踏破岭头云。



　　由此可知四：一、风洞古松在县治西或西南十里，叫风洞山或积布山。二、山上有洞且洞中出大风，人不敢靠近。三、山上有古松柏，数多成林且茂盛，枝干如虬宜踏鹤。四、山上有庙，曰风洞庙或龙王庙。

据此，曾多次徘徊于河南店与赤岸之间，遥望起伏山岭，“松柏苍翠”者，唯将军岭，查其历史，无只字片言与风洞古松有关。

　　今夏，收集《涉县碑刻辑录》一书资料，得知在沿头与会里村之间，有一通河南店进士杨三珠撰写的古碑。遂前往，意外发现两村之间的牌坊上，刻有“积布圣母庙”五个大字。积布山不就是风洞山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牌坊西南约500米，果真有一庙，庙中立古碑数通，读之始知该庙叫疯王圣母庙，内奉圣母，专佑小儿，与龙王庙似乎关联不大。好在碑文中有载：“邑之西山，耸然而特立，松柏参天，为沙阳八景之一，所谓风洞古松也。由风洞东，山势跌宕起伏，如涛澜汹涌而下。其山之尽处有庙曰疯王圣母庙”。据此庙周苦寻，既无洞，也无松。进村询问，一年长者遥指村后群山，曰最高峰即是。问其路，曰：羊肠小道，夏草旺，路难寻。又曰：沿途岔道多，外人易迷。遂决定秋后去寻。

羊肠鸟道

　　立冬前日，天蓝风静，由会里村老支书导行，沿田间硬化路驱车西南约五里至山脚，徒步里许，跨小桥，过漳西渠，执杖登山。山上秋草萋萋，羊肠鸟道，人迹罕至。秋草枯黄倒伏，厚似地毯，脚踏其上，松软有弹性。草间白石露出，大小不一，形状万千，酷似太湖石。老支书说，前几年一南方高人，在去一二九师司令部旧址的途中，遥望此山与众不同，曾多次登临，意欲开发。虽无成，也足可见此山不凡。至半山腰，驻足环顾，漫山遍布奇姿白石，果与邻山迥异。

山色迥异

山间石窑

　　继续上行，汗微气喘，忽现石窑两筒，门窗虽破俱在。从老支书口中得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会里大队修梯田，社员常数日不回，建窑用于居住生活。此时才注意到，大小梯田，从山脚断续直达山巅，虽荒芜，但遗迹清晰，视线之内群山皆是，类似石窑零星散布山腰。唏嘘感叹间，艰难上行，坡益陡，几无路，杂草之间针棘渐多。仰望山头，仅小柏树几株，与旧志中“松柏苍翠”、“干舞虬龙”相去甚远。老支书告诉我们，过去山上古柏很多，远望浓绿一片；树很大，一棵能开一口四合板寿材。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一二九师党政军大量人员进驻赤岸、会里沿线村庄，生活用柴不与民争，只能远道山头，将柏树伐去。“风洞古松”，古松没了，风洞呢？老支书说：“听老辈儿讲，过去的确有很大一洞，洞口为石拱券，洞内常年呼呼向外吹风，风冬温夏凉，人不敢进。后雨涝山体滑坡，大量泥石将洞口掩埋。”问掩埋时间，答：他爷爷见过。问具体位置，答：不知道，曾有村人以锨镢在小柏树周围浅挖，没找到。看我们满脸失望，老支书话锋一转，说大洞没了，但有小洞，洞中有风。遂兴奋，手脚并用，披荆斩棘，加快了向上攀登的速度。

崖下小柏

出风小洞

　　行约一个半小时，终于到达小柏树处，顺老支书手指，与石崖下发现一碗口大小洞，洞口杂草摆动剧烈，明显异于周边。将手放在洞口，果然感觉有风持续吹出，吹在皮肤上，感觉温润舒适。大伙轮番手试，皆曰奇妙。老支书说，前几年，有人曾在龙王庙供桌下也发现一小洞，洞内有风，能将盖在上面的草帽吹起，久悬不落。仰望，果然发现小柏树旁的石崖上有一小石庙，庙前隐约有碑。老支书曰，此即龙王庙，此即风洞山顶。

山顶远眺

　　离开小柏树，折行数十步，达崖上。回顾四望，群山连绵，匍匐脚下；山尽处，农田烟舍、漳河曲水、县城楼林，尽入眼中。其情其景，与清嘉庆四年《涉县志》中八景之图，颇为神似。崖上平坦，小径蜿蜒百余步至石庙。庙前立碑两通。一碑残，隐约有字迹，但年久模糊难辨；一碑完整，字迹尚清，遂抄录并加点注：

峰洞深山里，古柏拾贰重。

圣意怀古秀，龙志在山中。

敕封护国海风龙王之处所

神居高听远，有感必通，保国安家，无求不应。德隆披拂，功妙吹嘘，发育万物，皆仗神机，庶实籍岳神庇佑之功。天心恶杀，雷部无私。道光肆年伍月拾伍日，猛风恶雷，伤损圣像庙宇无不倾颓。会里村香首谢囗囗、江囗囗纠领阖村善男人等谨发诚心，祈祷雨泽之施，众见亵渎神明，公举善念，仍无所费之资。阖村公议，关帝社钱拾陆仟四百文移为重修所用。众村公议，乡亲共允，本社积钱捌仟四佰三十四文。共费大钱贰拾四仟捌佰三十四文。今一概焕然更新，万古不朽矣！

道光肆年拾月贰拾伍日谷旦

清道光古碑

另一残碑

　　从碑文可知，此即风洞古松、龙王庙无疑！只是殿宇荡然无存，仅遗墙基可见。小石庙为今人所磊，草覆顶，三面墙，无门无窗，内设简易供台，有祭祀痕迹。老支书说，每年正月，村人喜欢到此游玩。问草帽悬浮处，曰，听说而已。遂翻找，遍寻不见，却发现半截儿六角香台石柱，三面刻精美云纹，另三面刻文字，均为修庙布施者姓名。其中有“真定路涉县高村众耆老人”字样。涉县，元时属真定路。看来，此庙在元代即有，真正一古迹耳！

元代六角香台石柱

　　庙前席地小憩，耳边风声呼呼大响不止，如松涛汹涌，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微风，阳光沐浴下暖意融融！起身至崖边，方感觉到山风阵阵。庙后地势平坦，一巨石之上，有一圆坑，深约30公分，口径约60公分，内壁光滑，酷似乡间碓臼，乃人工凿刻而成！也许，这就是旧志诗中“高人隐处见遗踪”的“遗踪”吧。

庙前小憩

“高人遗踪”

　　庙后平行百余步，小径戛然而止，石崖横亘眼前。崖边断续处有石墙遗迹。崖高不足十米，崖下有新开的山路通过。也许，依托此路，松可再长，洞可再开，典籍上的“风洞古松”会重新再现！

　　归，东施效颦，也诗一首：

寻“风洞古松”有感（新韵）

积布无柏少翠微，风出小洞旧时非。

金石古庙仰天问，何日松苍寿鹤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