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类霜天竞自由，——徒步穿越湘赣边记

凭欄憶

湘赣边，近在吾乡。它以罗霄山脉中段，井冈山西南面的大山为界，山东为赣、山西为湘。近代，是中国共产党成功夺取政权的红色革命根据地。如今，被赣中南户外运动爱好者，发掘成一条精典徒步穿越路线。资深记者山里老俵深情回忆道：二十年前，是石大法（以画井冈山风景见长的江西著名画家）到那里写生，发现那里风景好，要我去看看，我们“三人行”走了两次，找出了横跨湘赣边那条徒步小道。

今天看到，山风妹子穿越湘赣边的游记说：如果没有去体验一回湘赣边的徙步穿越，那在吾乡，就不能算是真正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许多人爱山水，却不知如何去亲近，我曾经也是这样子的人。徒步穿越一次湘赣边，是我多年的向往。神说：念念不忘，定有回响！

庚子年立冬7天后，周末两天，我们一行16人，徒步4万余，循着隐埋在大山之上，密林深处的湘赣边茶盐古道，在赣、湘、赣之间的山山水水中，环行徒步，往返跋涉，成功穿越。往返，分别耗时3小时，和7小时。

吾乡位于赣中南，境内吉安的井冈山、宁岗、遂川、永新，以及这些地方隔壁的湖南炎陵、茶陵、衡阳，这些个地名，我打小听说。

老辈告诉说，自古以来，湘赣边的乡亲们，被无数条翻山越岭的步行茶盐古道，紧密联接。尤其是吾乡先人，他们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主要以山茶山药为生计，肩挑背负，抄近路，翻越海拔最高度1500米左右的大山，去到近边最繁华的湖南衡阳，交换盐巴等不可缺少的生活资料。因了这份天然地缘之故，使得湘赣边的乡亲们交往密切，姻缘深厚，他们互称老俵，可亲切了！

昨天，在神农谷核心景区西坑农家，遇见一位来自遂川大汾的老俵，是被炎陵老俵请来做新屋搭架倒板的工人，东家付给这位专业大工日工钱100元，每天给三包：包住、包三餐饭、包一包香烟。

近些年来，拜三五好友加持，江西垇、长坪、发云界、荆竹山、桃源洞，炎帝陵、神农谷、瓜寮、婆婆仙，这些近在吾乡湘赣边界，更为具体的地名不断注入我的生活。

我听我看，一些热情似火的人，一些沉稳内敛的人，一些文弱娇气的人，一些优秀好摄的人，他们都在徒步穿越这、穿越那，令人好生羡慕。

这次终于，在亲爱的方方召呼下，跟着被人称为金牌领队的阳龙山，车到井冈山景区内的荆竹山，然后，踏上了徒步穿越湘赣边的旅程。

头天，在队长阳龙山的山里老友李书记家吃过午饭后，大家迫不急待，整装出发。我以为，可以把洗漱用品等放在车上，只要背个单反相机，便可轻简上路。

燃鹅，不是！我得把所有物什：相机、水瓶、干粮、洗漱品、登山杖、换洗衣服，全部背包上路，去翻山越岭，去跋山涉水，去追寻古人，去穿越古道！我几乎想哭，但，还好我带了一个大背包，尽管不是专业的登山包，还好我没带水果，否则背包更沉。

只见同行的曼曼全副行头，专业撤火，我也学着套上皮手套，但是走完五里公路，我就热得脱魂。

5里公路后向右，从独一户的人家冲下路坡，走上了山野田间。此刻，天蓝云薄，空气清新，梯田水镜，清丽倒影。我感觉到肺被洗过般的清爽气息，大山里的空气是甜的呀！

行脚看山满眼秋色，坐地听松一片叶声

不一会儿，开始登山。

湘赣边的井冈山一带，这地方比周边紧邻的湘粤闽地势高蛮多。山高林密，林种自下而上分布不同。

我在懵哩懵懂的状态下，背着大背包，拄着登山杖开始登山，首先穿过一段油茶树林，遇见两位捡茶油籽的妇人，她们告诉说此山小名叫土山。油茶籽树林之上，是杉木，松木，竹林，间杂有大棵的青冈木，枫木，荷木，厚朴木、杜鹃花科木。

登一段垂直角度约不足30度的土坡，我开始心跳加速，汗流浃背，卫衣湿透，花香鼓励说慢一点，不要急。

约一节课时间，终于，翻过土山，从密林出，到达山的另一面，一段山崖地。密林出口处，有一块炎陵林业立碑，亦为赣湘分界处了。我从赣鄱地一步跨到湖湘地，看同伴们欢呼雀跃，不禁感慨：我期待多年的湘赣边徒步穿越，是真行啦！

我们前行的右边是山，左边是悬崖，立在崖边，向左下方看去，是一片苍莽寥廓的大山峡谷，隐隐有人家，今天，我明白过来，那片深山峽谷，应该就是炎陵境内的神农谷！

接下来，约一个半小时，我们在炎陵界内，踏过山脊，走过溪涧，一直下行，经七姑仙，直到神农谷的桃源洞湘亲人家，食初冬之笋炒腊肉、半土山鸡、山溪小鱼、白菜萝卜脚板薯，宿香玲避暑山庄。是夜，时序为农历九月二廿九，明日初一，神农谷桃源洞镜花溪一带，夜空低垂，繁星满天，星河灿烂，时已为冬，寒意却薄。

第二天清早，天未大亮，鸟未醒来。我们从炎陵的桃源洞这边进山，开始穿越神农谷。一路溪流潺潺，石𦥑列列，藤蔓缠缆，木叶潋滟，神农谷秋意正浓，迷彩撩人。

相传远古时期，炎帝过炎陵，得神农谷中的虎儿草，炎帝试草辨性，用虎儿草解除过九洲瘟疫。在大山里，可见到，山民一草一木多可入药，仙道亦筑高山之上，求天人合一，精气充盈，长生不老。

在神农谷，看见日出映金山。

卯时的山谷，只有我们一行徒步者。我们向东步步登高，要往井冈山的“雷打石”方向去。我和方方最后一拨，上到神农谷的西坑村，竟然见到一条车行道路，我很惊讶。如今，连深山老林地区，都交通便利，可告慰先烈英灵也！

我和方方上到西坑，向左，过中坑，到东坑，与同伴们会合了。这时，曼曼告诉我说她自己崴了右脚腂，我心格登，担心她下一段山路怎么上呀？方方匀出一条护腂套，让她套上右脚腂。没想到，她在最后一程的翻山越岭徒步穿越中，还是领先于我，坚强地全程独立完成，回到家，见到她的陶先生时，没见她哭。

此刻，巳近午时，有风廻旋，天空半边晴朗，半边乌云笼罩，我和方方、欣，立在观瀑台，天地肃清。风渐渐撕开云层，阳光明媚起来。仰天高看，东坑那条巨龙腾飞般的高山瀑布，从天而降，气势磅礴。

果真是：有山就有水，有水就有脉，有脉就有根，难怪罗霄山脉的湘赣边，井冈山，当年被毛泽东选中作为红色革命根据地，这儿，是他老人家的风水宝地呀。

想到他的一首词，1925年9月（那一定是农历的9月，南方的山水，只有到农历9月，才有多彩的颜色），33岁的毛泽东，独自登上同属罗霄山脉的长沙岳麓山，咏出气志高远的《沁园春·长沙》：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虽不可能有先生那般的气志，但还是能体会到作为一名游赏者的闲适之情。

第一次，半重装穿越在南方的高山峡谷，那天，在神农谷，见到辰时初升的太阳，照到的山面，峰若金顶，满目山河，被红叶黄叶紫叶绿叶针叶阔叶落叶点缀得，层林尽染，漫江碧透。

穿越湘赣边，最好的时节，就是农历的九月底。这样一个世间万物皆自由的深秋初冬时节，在绚烂秋色中，徒步穿越湘赣边，你才能体验到当年红军，在湘赣边秋收起义后，在井冈山大山深处翻山越岭的艰辛和胜利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