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当那天晚上你第n次和我说:“妈妈，我还想再听一个故事”的时候，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批评了你，质问你有完没完，为什么还不睡。你委屈巴巴，眼泪在眼睛里打转，静静地望着我，然后，抱着你的长颈鹿睡了。而我这个说话不算数的“施暴者”，当时还在翻着手机里孩子们发来的拼读语音……是的，这一天，我又是一个失败的妈妈。夜深了，怎么也睡不着，回想起过去的每一个日子，我觉得我真的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妈妈。</p> <p> 2015年的夏天，我刚送走了大崖头的六年级，那是我到果庄之后的第一个六年级，但不是人生中的第一个六年级。总觉得一直教高年级，校长还会把我放在高年级，但是很意外，秋天开学，我接收了一年级的40位小朋友。那个秋天，一个小天使也听从命运的安排，选择我当她的妈妈。</p><p> 刚开始的时候，我是慌张的。因为初遇一年级的困惑，也因为即将迎来的新身份。但是这颗小种子似乎格外听话，除了刚开始几周有不适。还记得那时候每个课间，我都坐在教室前面的台阶上看着他们做游戏（厕所在操场的东北角，坐在台阶上，可以和孩子们玩耍，也能看到远方的情况）。鞋带开了，我会帮着系好。每次路队送孩子出大门，几个妈妈总会说，张老师你浮肿太厉害了，下次别出来送了。哪能不送呢?他们和我肚子里的小生命一样，都是我的孩子。不把他们亲自交到家长手里，我放心不下。</p><p> 有一次突然发热，但也不能随便吃药。午饭后坐在教室，迷糊了一小会儿。隐约听班里小女孩说:“嘘！你们上厕所轻声一点，老师不舒服！你们不要打扰她。”一件小事，但是让我记到现在。</p> <p> 那时候上下班没有公交车，周一特殊情况，都是孙先生开车送去，下午再接回来。周二到周五，可以拼上高老师的车，每天，来回。有几次下雪了，高老师开车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放松，路，太滑了。出发没多久，就接到孩子的电话:“老师你到家了吗?你来我家睡吧！我妈妈也做好了饭。”他是个内向而害羞的小男孩。“老师很快到家了。谢谢你和妈妈哦！”天真冷，心里真暖和。就这样，上班，下班，一直坚持到预产期那一天，坚持到一年级下学期的期末考试那一天。后来高杰开玩笑说:“我真勇敢，怎么敢开车拉着你来回跑的?”也许，蔚然小朋友懂得体谅我吧?在师资力量很紧缺的村小，一个老师的缺席，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p> <p> 亲爱的蔚然，在生下你之前，我的名字是“老师”。有了你之后，我多了一个名字——“妈妈”，是你让我成为了一个母亲。“为人母”和“为人师”，开启了我生命中最美好的相遇。你出生后，我一直想很努力地成为一个好妈妈，可我也是笨拙的妈妈。17年，也就是你6个月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腰出了问题。从那之后，我抱你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现在你四岁了，你很少让我抱，就算累了，你也说:“妈妈，你腰疼。”</p><p> 从产假结束后，初回到工作岗位上，说不惦记家里的孩子，是骗人的。但每次婆婆都说，在家很好，你放心上班。上班走的时候孩子睡着，有时回家之后，你也进入了梦乡。陪伴的时间是短暂的。稍小一些的时候，你很容易生病。有两次，病的很重，住了院，连水都不能喝。我说请假，去医院照顾孩子。婆婆和孙先生都说:“你们一个萝卜一个坑，你请假回来，你的搭档老师会很累的。班主任工作多，责任也大，你放心上班。家里有我们，实在需要人了，再给你电话……”但他们从没打过电话，甚至上个月你发热了，我也是晚上回家才知道。所以，在工作时间里，我和自己讲，如果工作不认真，对得起谁呢?每个年级接到手，我的嗓子都要坏一次，到因为新的磨合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特别是那一年到了中心校，一切又是新的了。</p><p> 19年，送走了又一个毕业班，我和领导沟通，想去低年级。几番争取，领导同意了。我选择了情况特殊的一班。58个孩子，一百多个人，一个大集体。网课没开始的时候，是你最开心的时候。因为妈妈终于每天都在家陪你了。终于，你也吃上了妈妈准备的早饭，喝上了妈妈熬的粥。你竟然和我说:“妈妈，你做的饭真好吃！”其实你手里仅仅捧着一碗白粥。</p><p> 后来一段时间，疫情很严重，网课被我排的很紧凑。一是怕孩子们落下，二是怕家长上班时，孩子们自己在家安全没保障，透过屏幕坐在我对面，也是让我安心的。那时候你又get了新技能，每天早读课钉钉铃声一响，你就开始自言自语:“同学们早上好！请同学们把课本翻到xx页……”白天正课开始后，你很自觉开启了“消音”模式。偶尔奶奶来敲门，你都伸着手指头放在嘴前，踮着脚:“奶奶不要讲话，我妈妈在上课！”也有很多次，我下午第一节网课结束后，发现你自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四月份，屋子里还是很凉，可你始终没敲门说一声，妈妈我困了。</p> <p> 你只是个刚刚四周岁的小朋友，也需要安全感，当遇到自己难以解决的问题，你需要帮助与陪伴，需要与我分享情绪，你也需要感受爱和表达爱，我是你成长路上最亲近的依靠。可我是个吝啬的妈妈，当你说，妈妈你就喜欢手机里的哥哥姐姐的时候，我真的很抱歉。</p><p> 小时候，我们有很多梦想。当科学家、宇航员、探险者，一切“不明觉厉”的人物，都是成长中努力去成为的榜样。慢慢长大，我们才明白，梦想也会遇到一堵堵墙。当了教师后，才发现学生成长的过程，真的就是梦想突围的过程。总有一些坚强的梦想，能从墙缝里钻出来，开成一朵花，开出一片风景，开在你生命的旅途上。但总有一些种子，你精心呵护它，可种花人却早已抛弃他。那天开会时，主任说，认真上好每一堂课，把每节课当作送给学生最好的礼物🎁。有人说，教育即世界。即使是最偏远的地方，你也能把整个世界带进孩子们的课堂。</p><p> 我的快乐很简单，相比较于早些年那颗想要去看远方的心，我更想花十分之七的时间和家人静坐在灯光下，饭桌前吃晚饭。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今晚我收到了老家长发的信息，一位妈妈，她的信息很简短:想你了。我的快乐很简单，不需要你鲜花与掌声，只要你发自内心的认同。而我的蔚然，快乐很简单，就要妈妈多陪伴她几分钟。</p><p> 今年秋天，你升中班了。你问我:“妈妈，你能不能送我去幼儿园?就一次。”我无言以对。我的孩子似乎已经习惯了父母的早出晚归；习惯了对陪伴承诺的食言；习惯了想让妈妈讲故事的时候，她却要对着课件噼啪打字；习惯了正吃晚饭的时候，接到电话……</p><p> 孩子，你在一天天长大，妈妈也在和你一起成长！有一天，妈妈发觉，对我影响最深的人竟是小小的你。自从有了你，我对生命、对教和育才有了真正的理解。当我第一次捧着你的小脚丫看着、看着，我才忽然领悟到什么是“蹲下去”看孩子。都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但是亲爱的蔚然，很遗憾，我这个“老师”，还没有经过任何培训，也没有取得“教师资格证”就仓促上岗了。但我会努力去做一个好妈妈，我开始认真和你做手工，和你讲讲故事，未来的时光很长，但过去的时光我很抱歉，妈妈会努力改变我的粗心和忽略。希望你，和我写下更多的故事。像你最爱的钢铁侠说的，我爱你，三千遍~晚安！我亲爱的宝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