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漫谈之“孤芳”不自赏

杨柳岸边

写作漫谈之“孤芳”不自赏

作者：杨德平

激励 鞭策你的人 让你出彩

恭维 敷衍你的人 让你出局

——题记

一

闲暇之余，置一壶香茗，慢呷细品，就着舒缓的音乐，翻几纸书卷，汲取着营养，滋养日益干枯的心灵；也会在灵光乍现之际，捕捉不期而遇的美好，敲下几粒小字，悬挂于网海梦帆之上；间或在文学刊物上，留下巴掌大小的感动，慰藉多年坚守的渴望。偶尔觅得佳句美篇，即如获至宝，欣喜若狂，爱不释手。反复把玩中，一直被自己描绘的世外桃源、山水美景、缱绻情怀和生活情趣所“感动”、所迷惑。独自陶醉在文字里的山水中，沉浸在心灵栖息的静谧家园和梦里天堂。好像自己已超凡脱俗，挤身“高尚”“名流”之列，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与文字缠绵之后，自我形象仿佛变得高大起来。有时候，明知道朋友的评说夸大其词、言过其实，或者是碍于情面、出于友好，故有溢美之词和礼节性的欢呼。即便如此，内心还是无比受用，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怡然自得之时，忘记了“明白人”该有的清醒与理智，“斯文人”应有的淡定与风度。只身沉迷在虚浮的梦境里——飘飘然，妄自尊大；昏昏然，止步不前。

二

闻过则喜，闻善则拜。贤达尚且如此，何况我等平凡之人？好在生活中总有直言相劝的朋友，他们委婉地用“流传千古的经典，平白如话”暗示于我，要我抛弃文字中多余的“烟火”，多在朴实、真诚上下功夫；用简单直白的语言，忠实记录淳朴之人的朴素情感，用干净的底色还原事物的本真。身边要好的文友，他们时常督导，悉心扶助，激励之余不忘矫正。忘年之交刘世银老师，对写作，他要求很严；对朋友，他期望很高。他说：我们的每一篇文字，都要力求简洁、直白、轻快、流畅，尽可能地达到“情、景、理、趣”的高度融合；写出来的文章，如果有“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同台共舞的效果，那就是好作品——因为，情景交融、雅俗共赏，是大家一直以来追求的梦想。黄海卿老师也是这样，向来实话实说，从不隐瞒自己的观点。他说：写文章跟盖房子一样，简约的装修风格简洁大气、清新自然、持久耐看，比那些复杂累赘的装饰效果更好、更能吸引人。

每当看到我那想落天外的“神来之笔”，他们总是直言不讳地指出存在的问题。在我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之时，他们越发的“无情”，毫不客气，直陈利弊。看似平淡的寥寥数语，却每每击中要害，让我汗颜自己的肤浅和愚笨。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孔雀开屏——展现了风情万种的美丽容颜，却在得意忘形之时，露出了丑陋的屁股。脱下“皇帝的新装”，虚构的自我形象轰然坍塌。情绪跌落到谷底时，接纳与抵触争战，自新与守旧碰撞。即便如此纠结，自己从来也没有放弃——因为，对文字、对生命乃至世间万物，我都无比热爱，心存敬畏，常怀感恩。

坚守文学阵地的雅士大有人在，志趣相投的朋友屈指可数，能够直截了当指出偏差之人却不可多得。心大了，才能听到不同的声音；会转身，才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既然文学是自己没有退路的选择，既然艰难和痛苦是创作无法逃避的宿命，那就坦然地面对一切。等贴近生活，自我更新，找到心灵和情感的沸点，再收获耕耘的喜悦与感动。三省之后终于明白，只有在懂得中为爱坚守、在沉默中品尝孤独、在欢喜中寒耕暑耘，才能发现隐藏天地间的美好，收获蛰伏平淡日子里的快乐，成就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三

如果说朋友们的温馨提示是求全责备，老师们的严苛是追求完美，甚至是吹毛求疵，那么，我们看看成功的文学作品给读者是什么样的感受？“干瘪”的文字又会怎样？

成功的文学作品和世间万物一样，有血有肉有情感，也有灵魂。在每一篇文字里，一个个字符，如同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它们躲藏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或者散落在纸页与书卷之间，等着你用心去发现、去钟情、去亲近。如果你跟它们心意相通、深情地对话，它们就会飞奔到你的面前，飞奔到你的字里行间，在你的每一个段落或章节里欢呼雀跃，嬉闹戏逐，各显其能，婉约成韵。

让人亲近的文字，像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它们端坐在你的面前，聆听着你的叙说与教诲，期待着你的关爱与温暖。又像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在你孤单无助、茫然失措之际，它们倾心与你长谈、为你疗伤，跟你调侃、逗你开心；或明示，或类比，或畅想，或寓意，如春风化雨润物无声，如冷月洞潭使人清醒。

让人沉醉的文字，像是深爱你的亲人。它们倾听着你的诉说与心声，分享着你的快乐与忧伤，感受着你的成功与失败。在你进退两难、百般纠结之时，它们又来到你的面前，劝导你、宽慰你、激励你。细数一路的坎坷，重温昨日的故事，感受百般的亲情。它们就这样默默地关注你、呵护你、温暖你，使你得失随意、悲喜随心，让你在轻松释怀后怡然自乐，在心平气和中审视自己，与万物交流。

让人痴迷的文字，像是生死相依的爱人。在你从容淡定之时，它们和你一起穿越时空，奔向远方，神游方外，憧憬美好；抑或流连于前尘后世的某个角落，仰望星空，静观风雨，细数天上的白云，轻嗅遗世的花香；或者，当你在起落中挣扎、沉浮中煎熬，它们依偎在你的身旁，和你一起打捞珍藏的记忆，唤醒沉睡的激情，给你冬日暖阳般的温情。

好的文学作品，就是这么神奇、灵动又富有魔力。只有你时刻地眷顾着它，它才会深深地依恋着你。它们是遗落凡间修行的青莲，质朴无华却灵性十足，一直独立于风尘之外，静待情有独钟的有缘之人。好的文学作品是你如痴似醉地迷恋着它们，灵动的字符，如同欢快跳动的音符，激荡着你的心弦，激发了你的创作灵感，让你文思泉涌、一挥而就，谱写出奇妙动人的诗篇。

其实，写作就是写自己。文学创作是你我带着激情和敬畏之心，去写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叹、所感所悟。写自己的亲身经历，写“我”和“我们”在这个世界所发现的精彩片断。是你站在读者的心里说话——你用恰当的言语，说出了读者想说却没有说出来的心里话；是你用辩证的思维发现了自然、现实和历史的真相。读者在你的作品中看到了自己的过往和影子，读懂了你的物语花絮、情感密码、百般感悟和思想内涵。在无声的传递与交流中，你的一切深深地吸引了他、打动了他、感染了他；在心灵的碰撞和互动中，引发了“他”和“他们”的强烈共鸣和深刻思考。成功的文学作品，是自己心灵高地开出的圣洁之花，是自己人格魅力结出的智慧之果。

四

相反的情形就不一样。一篇辞藻华丽、妙语连珠的诗文，如果没有真实的生活经历、真切体验和实地考证，单靠华丽的辞藻堆砌出来的骈文，必定缺乏心灵的生机与活力。凭空杜撰、生搬硬套、东拉西扯，给读者的感觉肯定是空洞无物，废话连篇，不知所云；太晦涩，太枯燥，太无力，太生硬，这样没有可读性和耐读性的文字，怎么会有真情实感？怎么能够打动读者、产生强烈的共鸣、引发深层的思考？

石华鹏先生在《散文写作的五个避免》一文中，给了我们很好的智慧与启示：作者不能沉浸在“小我”的世界里，只有“我”，而没有“我们”。这样的文字与我们无关；作者“手下表达与想法打架”， 故弄玄虚，把自己置于尴尬境地。这样的“大师”，是忘记了脚踏实地，行文朴实的真心告诫；既无生活的感动，也无自然的深情；既无现实的观照，又无历史的思考。这样空洞的说教，是忘记了实事求是、凿凿可据的谆谆教导；一味地跟从模仿，没有自己的调调和气韵，这样的学生，是忘记了齐白石先生“学我者生，像我者死”的忠告之言。什么样的散文是好的散文，石先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散文创作就跟选美一样，穿的是泳装，散文家只能凭自己的本色；“只要你把死的写活了，把哭的写笑了，把无色的写得五彩缤纷了，把有写出无了，把无写出有了，把我写出我们了……你就写出好散文了；“散文写作者应该向小说家学习——致力于把一件小小的事情变得趣味盎然，变得意味深长，变得刀光剑影。”

有鉴于此，后来我再写作，就写现实生活中的小景物、小事物、小人物，写他们的平常生活，写它们的可爱之处。从寻常百姓油盐酱醋的日常琐事中，体会他们的喜怒哀乐，发现小人物的大智慧、简单人的简单快乐、平凡人的不平凡情怀；从春夏秋冬、花草树木和世间万物的变化中，感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和百般况味；也从中感悟岁月更迭与世事兴衰之间的关联，探求事物本质，揭示自然规律，发现历史真相。同时，用直白的语言，抒发真挚的情感，努力使其清新自然，简单明了，通俗易懂。

五

假如“孤芳”是孤独者开在心底恬淡静美的花朵，假如“孤芳”是深入骨子里的高贵气质，优雅形体和无形的气场，那么，“自赏”就是孤独者在修炼过程中洒下的一路芬芳。当“孤芳”是一种积极的自爱的心态，“自赏”是适度的自信和包容的胸襟，“孤芳自赏”才有可能成为一种美德；当平和谦卑的态度与潜心耕作的勤奋，成就自我的人生，个人精神修养达到相对的高度，“孤芳不自赏”才是一种无欲忘我的境界。当然，无论是孤芳自赏，还是孤芳不自赏，都是要有足够的底气和资本。只有在自己足够强大的前提下，才有资格在“自赏”和“不自赏”之间选择。真正优秀之人，是不会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的，因为“赏”与“不赏”，“孤芳”都在那里。我等平凡之人是没得选择的，只能在一般意义上选择后者。当然，无论是顾影自怜，还是过度谦卑，都不能让自己成为另类，更不能成为追捧的时尚。

“得意切莫忘形露傲慢，失意也别失态执偏见，失望不要绝望现悲凄，放松不能放纵出局点。”我在《秋千人生》一文中写下这样的句子警醒自己。告诫自己，不能小有所成就沾沾自喜，孤芳自赏，目空一切，故步自封。

你若盛开，清风自来。为人处事做学问，只有以谦逊的态度，敬畏和欣赏的目光，去欣赏他人、读懂他人，才能看到别人的长处、包容他人的短板、克服自己的不足。只有这样，孤寂的生命之树才会枝繁叶茂，清香四溢；漫长的人生之旅才会月朗风清，鸟语花香；行走的灵魂之光才会魅力四射，光照他人。

竹松劲千年，梅兰雅四方。虽苦寒，愈坚强，虽孤寂，有余香。我想，自己还是做一株寂寞独处的白杨，以云水之风度、松柏之气节，以洒脱、谦逊的姿态抱紧自己，努力向上，高昂虚心中活出真实的自我，舞动属于自己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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