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1992----2020,我在西藏28年。28年的时间不算短,我只完成了一个过程,一个内在体验的深化和生命质量的提高。有人曾说,人生乃一大过程,期间有包罗了一系列的细枝末节。而我也难以说清,西藏高原,到底以什么样的魅力和亲和力吸引着我这位异族女子,对这片广袤的大地,无休止地延续着这一过程的细枝末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佛教是讲究缘分的,我与西藏大地大抵也存在一个前生斯世之缘了。大凡一个人乐意抛开自己的本土文化,去往异地异域,他想要挖掘的一定是一种差异,未知,是前所未有的全新的生命感受。林芝多年艰辛的奋斗生涯,只是我这个造访者人生之旅的开端。雪山,青松,蓝天,白云,掩映入画的林芝,给了我无以伦比的美境感,也无数次激发我潜在的写作冲动。总想为林芝写些什么,可始终没能成文,是自己道行和深入不够的原因,强己之难,力不能及,这是我痛苦之源。于是也只能在夜神人静之际,忆起这片古老土地所馈赠我的片片段段,星星点点而已。</p><p class="ql-block"> 由此,我想起自己一个外来者到西藏求生存艰辛的一面,也看到为了改变不理想的生活方式而付出的种种努力。也总忘不了多年前那个多雨的季节,年少不经的我如同苦行僧般,背着沉重的行囊,跟着两个朝圣回归的昌都人,穿梭与茂密山林中,也跋山也涉水,搭车,徒步,去波密县扎木中学代课。那年,我16岁.双脚磨出的血泡和旅途的疲惫,遮不住满脸的稚气。时隔多年忆起扶携我平安到达波密的朝圣者,仍然心存感激。人类所有的美德在艰苦超长的环境中光芒毕现。那是超越民族的团结友爱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激励着我在深山密林,断桥塌方的险阻中胜利到达目的地。佛祖保佑,当年好心的朝圣者,你们还好吗? </p><p class="ql-block"> 扎木中学几年的代课生活,节奏缓慢。那时的天空晴朗,但没有什么色彩。生活中即没有大喜大悲,也没有大起大落的内容。但那里却是一个藏龙卧虎之地,每天的文化氛围极尽浓厚,一大早便可听到老师们妙语连珠的戏谑和开怀大笑。风平浪静中我愉快地成长着,并确定了正确的人生目标和世界观。说是风平浪静,实则不然,毕竟我只有16岁,许多人为的困难和繁琐的礼节,对懵懵懂懂的我来说仍存在世俗的艰难。况且在许多知识领域我仍是一知半解,也正是在困难重重,谦虚,谨慎中,磨练成我坚强的意志和孜孜奋斗的精神。许多年以后,当我面临更大的艰辛时,总能泰然处之,声色不惊.这不得不归功于磨难的锤炼。</p><p class="ql-block">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生命的价值和意义在不断探索中得以体现。越到后来,路况和境遇更加复杂而崎岖。上空风云变幻,飞沙走石,心迹和足迹都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贫困和心力交瘁中,我走上了漫长的求学之路,这一下就是7年。7年舒缓的生活像一只不堪重负的蜗牛,疲惫而沉重地爬行。生活在赋予我一杯美酒的同时,也赋予了我更大的不幸和苦难等着我。(我和哥哥都在上学,妹妹也考上藏医学院)家中唯一的经济来源因母亲身患重病而切断, 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外来求生者,在社会底层的重压下几近倒塌。说不清是源于最初对异域文化差异经验的挖掘,还是求生存的原动力。一种内在的精神支柱支撑着一个女孩不屈的灵魂,再次向悲壮的苦难发起挑战。那段时间每逢放假,便马不停蹄地从拉萨往家赶,利用一切可以挣钱的机会,翻地,挑粪,种地,打工,做家教,收废品,装垃圾,去工地当苦力。母亲看着我粗砺的双手欲哭无泪,那段苦难的日子真不知怎么熬过的?最后,这个最后也许就是当下,(也许还要延伸......)结束的时候就要戛然而止了。 </p><p class="ql-block"> 这一过程还很漫长,也正是在漫长的生命之旅中,内在体验的升华和生命质量才会得以提高。许多人赞赏我,认为经过艰难的跋涉,我似乎已经大功告成,起码已经走出低谷,展望前方平坦的大地了。我不是圣人,无暇唱高调,但我不否认个人主义的奋斗。这段时期是我人本主义的时期,我前所未有地发现了自然和自我,在这个向着太阳歌唱的年代里,我是相对意义上的胜利者,开拓者,进取者。我是激越的,昂扬的,乐观的。走出自我,举目辽阔。这里的土地和生活在赋予我坚强意志的同时,也让我悲壮地感受着苦难之美。 </p><p class="ql-block"> 西藏以独特的方式接纳了我这位征服生活的异族女子。 </p><p class="ql-block"> 我无意向别人指点些什么,因为自己尚在大惑之中。我只是觉得,人生不能在水平轨道上旋转,终此一生地重复自我,应该是上升的前进的,向上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