鸬鹚

沃若自和

在这水天一色的博斯腾湖，我望见了我的大海汤汤，如此安静，如此圣洁，让我灵魂暂且在此休憩一会儿吧。 ————题记 惯于在水泥丛林蜗居的我并非不知道非常之观常在险远处，可是我去的一个地方也并非有志者不能至。天地间真的有一方净土，就在我旅途必经的路旁稍微拐了个弯。不需要长途跋涉就能捷径其幽。这就是博斯腾湖。我有时想，如果这个幽境所在处内地省份，早就被滚滚红尘淹没找不见了。今天一个武汉大学老同学来电，甚为惊艳我拍摄的一段鸬鹚的视频。遗憾的是由于我的不专业拍摄导致画面有些抖动，破坏了天堂般的宁静意境，破坏了天地合一的和谐。由于平生第一次看到这种画面，我录制了长发八分钟的视频，这也是我从来没有的专注的摄影。我记得那天的情境。大为相似却有区别的一幕是在赶往伊犁的路上，吉普车正在飞驰。尘土盈睫的眼眸在极度颠簸中忽然四十五度之上看见一个巨大蓝宝石悬浮在天地之间。让你简直不敢相信雪山白云之下有这么一个视觉的撞击。我多年后才想明白，它是天山雪水不断流注使赛里木湖水满的凸起了水面达到了极限行成一个一个规模巨大的水珠溶溶漾漾在地平线上。三十年后我的惊艳没有终结。我在博斯腾湖看了另一种静美。 我拐弯就到的既不是金沙滩也不是莲花湖，当然也不是大河口，这是个尚未开发的景点。那里有一家饭馆的鱼做的好。吃完饭顺便溜达穿越青纱帐的芦苇荡到达湖边。这里因为游人罕至，所以保持着原始芦苇荡的自然风韵。我手机镜头慢慢摇向水天一色的碧蓝，寻找可以参照的物体。岸边的小船太近，芦苇荡也只是延伸到湖中几百米，对于浩浩汤汤几百平方公里的第一大淡水湖来说，我的视线不可到达对岸。但当我将镜头摇向另一个方向，看到了一些横斜竖直疏疏落落的枯枝立在水中。而枯枝之上分别站立栖定着许多鸟。（原本是一些树，由于湖水量增多淹没了原来的地方）我马上将手机稳定调焦距，由于太远，分不清是什么鸟。友人告诉我是鸬鹚。鸬鹚，它们通常被训练成捉鱼的帮手。在前几年到漓江旅游亲眼见过，还和两只立在渔夫的船桨两端的鸬鹚合了个影。当时并没有特别注意和研究这种鸟儿。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鸬鹚。和被驯化的渔夫的工具迥然不同，在这里看到的鸬鹚是自由自在的。 一只只鸬鹚像雕塑般立在枯树枝上一动不动，偶尔扇动一下翅膀即又恢复入定般的站立。还有几只鸬鹚从湖心款款飞来滑翔于水面，然后也栖定枯枝，这种情形让我非常惊奇。它们能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从容淡定的凝望远方。它们飞翔的样子是那么优雅，抖擞翅膀的时候也是风情万种。而她它们的站立姿态却是如此奇特。毫无污染广阔无垠的水面让它们在这里繁衍生息鳞潜羽翔，我以前还从来没有发现如此和谐安静的画面。此时此刻有个念头，如果能来世托生为鸟生在博斯腾湖也非常幸福。而鸟此时想着什么呢？它们肯定不知道我因为它们的出现嗫嚅自语，更不会知道我的浮躁被它暂时镇定了发作。完全洗瀹尘世烦忧是不可能的，身体一旦返回闹市即又置身鼎沸，扰扰其喧。但这一刻是奢侈的，是可遇不可求的。我还想到，我再过一段时间重新回到这里如果遇上一场大雨瓢泼或者漫天飞雪，那它们又会迁移到哪里。我还能觅到它们的踪影吗。这一刻的时光弥足珍贵，千金难买。此时不能有任何诗意的构思，一旦加入了观测就如量子的测定破坏了佳构，破坏了和谐。一念轻如鸿毛，使之小心翼翼掠过画面，不要惊扰了鸬鹚。不，应该是不要惊扰了自己平静的内心。生无多少可恋，却也这么在乎这山这水，在乎这黑色翅膀的鸟儿。它的颜色契合我忧郁的心境，而其他鸟的颜色色差太大。比如天鹅和仙鹤，每每使我怀疑她们是从天堂降落人间，不是真的属于人间。（而鸬鹚没有我所忌讳的乌鸦的不快，它们是我不明就里的慰藉。当然乌鸦也是冤枉的）我长久的凝望着，我近视如盲的眸光穿不透尘世迷雾，而鸬鹚却能高高飞翔俯瞰人间。鸬鹚如此淡定立于枯枝之上，我却不能安于悬悬。何时能修得鸬鹚如此瑜伽功夫，也算奇迹。 老同学研究戏曲、美学和哲学，对世界万事万物都有兴趣，来电给我一个录制视频具体的建议令我思考了很多。（他最近在熟悉西瓜视频这个软件）。新疆那么多的美丽风景，他甚至建议我买个陀螺仪来稳定视频，让画面可以不产生任何抖动。而他相机的陀螺仪是心爱的宝贝女儿专门买了赠给热爱摄影的老爸的。真为他感到高兴。他热爱生活，在他心里世界肯定有着大爱，有着和谐，有着一尘不染。他的眼里容不得沙子。我录制视频的抖动能引起他心灵一丝遗憾的颤动，是出乎我原本预料的。我明白他的好意，这个好意不是一般意义的行好。是视频中情境也深深吸引了他。而我浪费了这个素材。他如何对鸬鹚的视频做美学上的解析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的审美肯定是直觉的，是纯洁的，是高级的，是远瞻的，有着禅学的超尘逸藻的洞悉。试想时光匆匆人生如电，别人能有几次和你交集。能够在同一时刻呼吸这梦一般湖光山色，可谓情义珍贵。他的陀螺仪的建议很好，但我不能给他坦白的是，我心里的陀螺仪已经失衡，永远无法稳定。纵然最先进的机器也无法纠正误差。我还要继续抖动着焦距记录着一些能够触动心灵的一些事物。尽管可能存在遗憾，有却聊胜于无。 能够敷衍成篇，是不想辜负老同学的重视。我回看视频了多遍，就像聊斋里的一个故事《画壁》，让肉体还在世间继续行走盘桓那弯弯绕绕沟沟坎坎，而让我的灵魂走进画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