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将领·行长眉将军传奇》第三章

山杨树🐳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第三章 土窑洞群英荟萃,中秋节志士歃盟</div><br>天擦黑,王玉印把毡匠铺的木门板一片一片全部装好,用了一根四棱听的松木杠子把店铺们从里面顶住了。急忙赶到后堂自个房里把还在呼呼大睡的行海亭叫醒了,说咱们走。行海亭也没多想,拿着他那点行头就跟着从后门出去了。<br><br>路过城隍庙的时候,行海亭听见庙里好像唱戏,一句“祖籍陕西韩城县,姐弟姻缘生了变……”的唱词从庙里幽幽的传了出来,不由脚步慢了些,王玉印赶忙把他拽了一把,快走,此地不宜久留。行海亭才缓过神来,不是他想看戏,而是这时候他又想起了母亲行黄氏。<br><br>出到城外,行海亭问王玉印,是不是往东走。行海亭说,他就是从这条路过来的。问王玉印去哪里,玉印说是去东陈镇那边,行海亭这才想起玉印下午说的话,玉柱在那里。一路上,玉印时不时会小心观察身后左右,也没发现异常。行海亭倒是心宽得很,虽然看到玉印的动作,但没有一丝担心,只顾赶路,听玉印打问家乡的长短。后来还说,去了以后,那里还有老家一个姓柳的兄弟,大伙都叫他得寿,听说是老家同家庄的,拿铁叉把人戳了,也跑到这里来了。听到这里,行海亭不禁笑着说,有这事,前一阵他也听说了,就是不知道后面怎么样了,原来也在这。<br><br>这个得寿,是合阳同家庄镇北长益村人,前年因为两个村地畔子的事和邻村的乔某动起手来,拿着铁叉把人家给戳了,人好像没死,闯了祸以后,他就失踪了。家里也穷,没上过学,在村里是娃娃头,小伙伴都听他的,干农活也是一把好手,虽然横,爱打架,但从不欺负人,对长辈尊敬,对小兄弟都照顾,村里人都喜欢他。<br><br>玉印一讲起得寿就异常兴奋,一脚没踏实恰,差点栽倒路边车路壕里,幸亏行海亭一把把他拽住。走了半个多时辰,约摸三十几里地,远远听见前面不远的村子有狗叫,玉印说马上就到了,就不远了。再走了不到两袋烟的工夫,村子到了。<br><br><br> 玉印没有进村,而是拐到村外通往东南方向的一条路上。这条路,先要下一道沟,再往上爬,基本没啥大路,高处土梁上有一座废弃了的土围子,听说以前这里死了很多人。四面高高的土墙,三面环沟,东面土塬是直通澄城县的永丰镇。这个地方是一个进退自如的荒蛮之地,听说当年是为了防回回修建的,里面还有些破房子。从这里南去大荔,北距澄城、白水,西距蒲城县都是25公里左右,北面有大山深沟密林,南面不远就是大荔和朝邑县,直通黄河边,还可到潼关。再往东北方向稍微远点就是白水、黄龙、合阳、韩城县。<br><br>约摸走了一阵,他们终于到达土围子门口。门口是高墙上预留出的土门洞,不大,一个大车(不足2米)刚好出入,门板已显破烂,几乎被塌方下来的土埋住了半截,仅有一个小口侧身可通过,这个小口还被带刺的烂树枝堵着。玉印没有急着进去,而是把两个指头塞进口里,打了两声口哨,不一阵,里面有人挪动树枝,还是玉印眼尖,认出是得寿,叫了一声,就往里钻,一边钻门洞还一边招呼行海亭快进来。<br><br>进去后,得寿说这是谁呀,你咋把他带来了,话音未落就把进口又用树枝堵上了。<br><br>玉印介绍说这是咱乡党,来找我哥来了,是伏六的。得寿在朦胧的月光下打眼一看,一个墩墩的、比他矮了半头,虎头狮眉的小伙站在他跟前,月光下,那两眼睛闪闪发光。他赶紧招呼这风尘仆仆的两兄弟去屋里坐。<br><br>房子是靠北面高墙的一排平房,窗户里没有灯光。待他们三人进入房间后,才看到房间里还别有洞天,一缕暗弱的灯光从地下一个洞口柔柔的斜射在侧面的墙上。听着门响,玉印就听见洞里一个声音传来出来,是不是我兄弟来了,啊?得寿!<br><br>玉印急忙应承,说玉柱哥,就是我。他们三人依次下个小斜坡,进了洞子,玉印走前面,行海亭居中,得寿随后。<br><br>这个洞子下面还蛮大,洞顶距人头还高出三尺左右,洞子顶直上直下有一根木桩,上面挂了一盏马灯,马灯下面是一个木条桌,两边的板凳上还分别坐了一个人,桌子上还有几份报纸。桌子后面,洞子深处是一个大土炕,进门口还有灶台厨具锅碗瓢盆等家什。洞壁上还有好多小洞,里面堆满了放粮食的坛坛罐罐。土炕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小洞,灯光弱,也看不清里面的状况。<br><br>虽然已深秋,外面已比较寒冷,洞子里却是暖融融的。<br><br>这时候,坐在板凳上的两人都站了起来,都是虎虎的体型,个子都比较高,将近一米八的样子,稍微胖一点的先开口了,欢迎欢迎,欢迎合阳乡党,说话间离开板凳,一把拉住行海亭让坐下说话,玉印给瘦一点的人打招呼说:哥,我把带来的东西先放放。于是得寿就坐在了瘦高个玉柱的身边,玉印一边忙活着放东西倒开水,一边给大家介绍行海亭的情况。行海亭一直不吭气,眼睛一直盯着桌子上哪几张报纸发愣,直到得寿拍他肩膀,他才回过神来。得寿指着对面的胖子说,这是虎臣,我旁边是玉柱,我是柳彦彪,虎臣是这里的人,我们几个都是合阳人。这时候行海亭才在灯光下,顺着得寿的介绍仔细打量了这几个人,口里说:打搅您们了,来给您们添麻烦来了!几个人一听,哈哈大笑,还麻烦,麻烦个锤子,得寿嗓门还蛮大。我们正巴不得多来些像你这样的兄弟。杨虎臣说:兄弟,不用多想,你来了就好,安心住下,这里安全得很,这几个兄弟和你一样,都是被这个世道逼得。咱这里目前得寿年纪最大,叫他得寿就行,我们几个都互相叫名字,我是杨虎臣,平时家里都叫虎臣或者久娃,说完潇洒的把长辫子往后一甩。杨虎臣看着年龄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吐字却是铿锵有力,坠地有声。行海亭抬眼望去,杨虎臣(城)原来是这个样子,不像传说中刀客的样子,只是脸盘比较长、宽,眉毛细,鼻子挺直,还有点老成持重、文绉绉的,想到这里差点想笑。<br><br>他的这个神情没有逃过得寿的眼睛,得寿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像刀客。那你看玉柱像不像?行海亭一看,玉柱是长脸,眉毛又粗又弯,像初八的月亮,耳朵还蛮长,耳垂子都快到脖子跟了,就像是庙里弥勒佛的耳朵,外表粗犷得像个庄稼汉。实际上,在这几人当中,除了杨虎臣外,玉柱算是读书最多的一个了,他好赖还上了几年私塾,这几年在蒲城当学徒又长了不少见识,肚子里的墨水还真不少。得寿说,你叫我得寿哥也行,咱老家人都这么叫。得寿壮实,脸盘不大,眉毛粗短,嘴巴较宽,双眼有神。<br><br>说到这里,天色也就不早了,杨虎城就说,你刚到,咱们今晚上先给你接个风、洗个尘、压压惊!一边说,一边喊玉印从小洞里搬酒坛子,准备点下酒菜。玉印好久没见着这几个哥哥,心里乐着呢,就应声说他今天还带了些卤猪蹄,花生米,于是,几个人就天南海北的开始划拳喝酒,直到都喝多了,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br><br>玉印喝得少,醒得早。从炕上爬起来,只见炕上有人,板凳上也有人,一个个还没醒,得寿和行海亭的呼噜声,一个赛一个,此起彼伏,就好像几头牛犁地的喘息声一样。他弄醒了他哥玉柱,给他辞行,说还要忙毡匠铺的活计,玉柱没留他,只是嘱咐他多加小心,有事及时带消息过来,玉印蹑手蹑脚就回蒲城县了。<br><br>玉印一走,玉柱才迷迷糊糊看了其他三人,看到行海亭时,咋就眼睛一花,好像看到一只老虎蹲在板凳上,斜瞪着他。还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这一下把他吓醒了。这家伙坐在板凳上,双手趴在桌子上,脸搁在两个手臂之上,眉毛倒挂,头发乱蓬蓬的,长辫子散了,头就像个虎头草笼,一张四方大脸,眼睛好像还是睁着的。<br><br>玉柱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从炕上下来,到瓮里舀了几瓢水,把自己先弄干净了,生上火,做上饭,开始叫醒其他几个人。<br><br>吃饭的时候,玉柱嫣嫣的说他看见老虎了,把这几个人逗得是哈哈大笑。这时候的关中平原哪有老虎?!玉柱就给他们讲了他醒来时的事,几个人会心一笑。<br><br><br> <p>吃罢饭,杨虎臣开头,几个人说了好多当今的天下事,从民间的疾苦到朝廷的腐败,还有到处的鸦片、苛捐杂税等等。行海亭一直就是默不做声,只是竖起两只耳朵,听到气愤处,总是攥紧了拳头。说到当下几个人的处境时,杨虎臣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没事的时候这个土围子也大,外面场地开阔,大家先要把自己身体弄好,枪法练准,还有好多外面的兄弟也准备过来,虽然我们几个在关中道上现在有点小名气,但不能永远这样下去,也不能仅仅靠截杀几个恶霸富豪过日子,和我们一样受苦受难的人天下多了去,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必须发动更多的人加入,我们才有实力和官府叫板。听完杨虎臣的话,大家没有一个反对的。</p><p><br></p><p>接下来的日子,天气虽然变得寒冷,但进出这个土围子的人越来越多,都是附近十里八乡受苦受难的兄弟,杨虎臣不常来,但是经常会托人把粮食、报纸、物品带进来,报纸还有西安的报纸。土围子里的事基本上都是得寿和玉柱说了算,来这里的兄弟都是同仇敌忾,六七间土围子里的旧房子、破窑洞都住满了,还弄了几匹马。</p><p><br></p><p>行海亭最喜欢玩枪,但是枪法比玉柱还差了一个小档次,他比玉柱突出的地方是,他两手都练会了打枪,他说,老天爷给了两只手,就是要两只手都会打枪的,可不能让另一只手也闲着。</p><p><br></p><p>当时土围子里只有一把枪,大家轮流用,练枪法的时候都是用木棍代替,木棍前面绑块砖头。别人双手端一杆枪吊着砖头练枪法,他是两手都端枪,各吊一个砖头。得寿要带大家伙练枪法,练刀法,练摔跤,枪法准头和行海亭差不多。一到晚上,就是玉柱的事情多了,他会给大伙讲报纸上、书上的事,还会教大家学上一些常用的字。</p><p><br></p><p><b>一个秘密的组织就这样,在这个土围子里慢慢成长,这哪是刀客呀,自古关中道的刀客们几乎都是杀人越货的主?!</b></p> <p>转眼春节快到了,围子里的物资因为人多,几乎马上就要断顿了。有一天,杨虎城带来了一个人,给大家介绍说这是哥老会的大哥,问大家愿不愿意跟着干,大家没有一个人反对。接下来,围子里的粮食、大刀、衣物等物资一下子就多了起来。</p><p><br></p><p>春节过后,时局越来越紧张,土围子的名声不胫而走,官府几次派兵来围剿,都是败退而去,一方面这里荒凉偏僻,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一方面外围的哥老会兄弟迫使官府腹背受敌,官府的气的是咬牙切齿,于是就把气全撒在了杨虎臣的家人身上了。</p><p><br></p><p>1908年开春不久,官府抓走了杨虎臣的父亲杨怀福,并在西安当众绞死了他父亲。这个土围子,一下子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第一次沉重打击!</p><p><br></p><p>在哥老会的帮助下,杨虎臣和兄弟亲戚们把父亲遗体,偷偷弄回来安葬在甘北村自家祖坟后,在土围子里几乎一星期没说话,这时候他才15岁!兄弟们知道他难过,也没人去骚扰他,多数的时候,就是得寿、玉柱、行海亭轮流陪他一起静静地坐着。在这么多天里,没人见他掉过一滴泪。他在思索,思索着今后的出路,第八天他突然提出要去西安一趟,少则两个月多则三个月。众兄弟也没人拦着他,他把土围子的事安排了一下就在当晚弄了一匹马,独自去了西安。</p><p><br></p><p>农历八月初,杨虎臣从西安回来了。他的个子也长高了,脸盘瘦了很多,人很精神,从里到外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大家都很开心。接下来的几天,他给大伙讲了很多很多在西安的见闻。西安的城墙有多高,钟楼有多气派,还有高鼻子蓝眼睛卷头发的外国人,有不吃草的马,还长四个轮子(汽车),西安西大街易俗社的秦腔可好看了。</p><p><br></p><p>听说有一个叫孙文的人在南方广西一带武装暴动,失败了。他还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同盟会”,我们蒲城一个老哥叫井勿幕的也是同盟会的,他们提出了要联合我们。我在小报报纸上看到:二月井勿幕再次由日本国回陕,在西安东大街开元寺召开第一次同盟会会员大会,成立同盟会陕西分会,选举李仲特为会长。决议联合新军、幕亲会、哥老会、刀客等力量推动革命,共图大举。【此段文字摘自军网中秋同志会】</p><p><br></p><p>还听说,有几个洋人叫什么伯希和、斯坦因的,在我们甘肃、新疆那个地方,偷走了我们敦煌莫高窟好多宝贝。</p><p><br></p><p>杨虎臣在后面几天,给大家讲中国,并拿出在西安买的一张地图,给大家看,看中国有多大,讲十三朝古都西安的辉煌历史,讲晚清政府闭关锁国的腐败统治,对内残酷剥削和镇压,对外奴颜婢膝的社会现实,还有外国列强在中国沿海几个城市的殖民统治。几天几夜下来,大家听的是睡不着觉,群情激昂。在和兄弟们商议后,临近中秋,他们最终决定:成立“中秋会”,自认首领,以围子里的十八个兄弟为基础结义起事,“打富济贫、互相帮助、不侮辱妇女、同生共死”“八月十五杀鞑子”等口号,号召周围穷苦乡亲,很快发展到数百人。</p> <p>未完,待续!创作调研不易,欢迎打赏支持作者🙏🙏🙏(首刊于合阳文联•西河文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