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 父亲,是背负着一座大山的人,是任劳任怨绝不在家人面前吐露一句埋怨的人。他是榜样的力量,更是责任的担当,是我们心中永远活着的人!</b> <b>一袭白衫 河沁朗诵作品</b> <b>摄影:岑峰</b> <b>摄影:周欣</b> <h1></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inherit;">一袭白衫</b></h1><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color: inherit;"><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inherit;">作者:万小雪 朗诵:河沁</span></div> <br> 一袭白衫,月影浮动,父亲的罐罐茶煮沸腾了。伴着一两声暮色里的咳嗽,整个屋子都在轻微的颤抖,整个故乡的山岳都像是在颤抖,在将一个人的最高意志用草木的记忆铭记,印刻。<br><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color: inherit;"> 这一幕,行将远矣,然点滴细节却仍如刀斧般映刻在我童年的漫长时光里。那院落里的黄瓜秧,青藤弥漫的苹果树,夕阳下泛着光晕的茄子,小西红柿,还有父亲清澈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漏洞百出。这是父亲命运的漏洞,是他刻意冥留给我的一份关于疼和痛的礼物,让我此生无法自由呼吸,无法将坟头的青草印痕一一抹去。</span></div> <b>摄影:文彦祥</b> <b>摄影:鲁炯</b> 三十多年了,之于一个少年,已经是中年了;之于一个中年,已经是老年了。而今,父亲要是活着的话,应该是九十多岁的老人了,九十多岁了,那应该是耄耋之年的父亲了。那倔强的个性,趔趄的脚步,在寒冬里用脊梁扛住大风的人,周正的中山衣领任何时候都纹丝不乱。双手交织相扣心里背在后面,八字步里的山河是如何的沉稳,如何的让人信守折服,我是从小看在眼里的。如今,却斯人远去,留在心里的只有故乡庭院里的依稀光影,那里一定有一个复活的父亲,他的灵魂最终是要回家的。 <b>摄影:周欣</b> <b>摄影:张建平</b> 那个时代,苦于修渡,苦于人世的留恋,父亲是早已把自己置身于世事之外的。这样的一个父亲是不会随波逐流的,他的睿智,他越过一般人的眼界,越过尘世的月光屋顶,所看到的绝非是事物的表象。好多时候,他看到的是生活表象下面的汹涌暗流,所以他选择了退出,选择了沉默。因为在一场运动的面前,他清楚的知道,他地主的背景给他带来的绝非是个人的浩劫,他带着妇产科的母亲毅然决然的回到了天水故乡万泉,那里是他们灵魂的休憩地。现在,透过时光的薄雾,我所能理解的父亲在那个时候已经归隐了。之于父亲的内心,那是多么奢华的一次后退,于今时今日人们厌倦了大都市的繁忙和劳顿而选择的路是不一样的,一个是物质的,一个却是精神的。即使你说千万遍你的回家是为了一次完美的蜕变,可那依然是物质的蜕变。有时候,决定一个人后退的恰恰是一个时代的病灶,而并非是个人的病灶。 <b>摄影:岑峰</b> <b>摄影:文彦祥</b> 父亲带着我们回家了,黑脸白脸的哥哥姐姐们,还有未曾出生的我,还在路上的我。故土又一次接纳了父亲,可是那个时代每个人都得病了,以至于父亲在公社的每一天都是在别人的监视下把扁担压得快要震裂了。两百多斤的粪筐,两百多斤的粪,父亲一次次试着把腰杆挺直,像山一样翻越面前更高的山。可是骨头在重压下似乎是酥的,咯吧吧发出动辄就断的声音,那肺极度的深呼吸,再深呼吸,一口气流赶不上一口气流的趟儿。父亲啊,就沿着王家坪的山道左三步换一趟肩,右三步换一趟肩。等到了对面的山顶时,父亲的一袭白汗衫已经湿透了,他喘着呼噜噜的粗气把粪倒在地里,然后脱下汗衫,一拧,全是水。 <b>摄影:岑峰</b> <b>摄影:赵小欣</b> 那一年,父亲迎来了我,一张粉嘟嘟的小嘴小脸,却加重了父亲肩上的重量。之于我,我浑然不知来到尘世上是对父亲有罪的,他要用自己肩上的扁担养育哥哥姐姐们,还有我。年迈的母亲回忆说,父亲很疼爱我的,给我连夜赶着做了一件粉色的花袄袄,穿上很是惹人。为了给贫血的我换来一瓶炼乳,父亲连夜把自己种的芹菜担到集市上,满满一个上午,父亲口干舌燥,一扁担芹菜才为我换来两瓶炼乳,那是救命的炼乳啊。当我张开小嘴无尽的吮吸那甘甜的乳汁时,我不会想到,穿着麻鞋的父亲,裤管卷过半腿的父亲,要经过多少雾霭潮湿的黎明,他的一双脚经常是磨出鲜红的血泡,红红的,让母亲心酸。<br> 那时候,生活就是战场,而父亲是最好的将军,孩子们的将军。 <b>摄影:巨有玉</b> <b>摄影:赵小欣</b> 父亲生病是在一个清晨,他喘着粗粗的气流,一袭白衫依然能宽大蓬松,右手撑住炕沿,左手捂住胸口,他咳嗽出了血。那血丝丝缕缕,像是一个鲜红的魔鬼,带走了父亲的健康。事实上,那副扁担的重压早已让知识分子的父亲染上了肺痨病疾,他是忍着不说,疼时就压住胸口狠狠喘一口气,然后缓慢下来,跟在别人后面一步步往山上挪。我的父亲啊,是那个时代精神的赢家,却成为身体的输家。<br> 待到暮晚的炊烟升起时,父亲总是拖着疲惫的身影出现在星空洒满的院落,他面带笑容。那笑是一点点从心里渗出来的,然后,缓慢流淌到我们的身边。父亲啊,总是第一个走到我的身边抱起我,轻轻的用自己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用自己的大脸轻轻挨着我的小脸,用亲切的胡子扎我,似乎他的劳累在这一刻都融化了。然后,父亲会喊过自己的儿女们,会和他们一起吃苞谷面粑粑,煮洋芋,煮玉米,还有一大盆酸菜拌汤,我的母亲用一双巧手总能变幻出那个年月里少有的“美味佳肴”。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那是世界上最美的饮食,它们陪伴我们的父亲,我们的母亲,我的兄弟姐妹们同呼吸共命运。 <b>摄影:岑峰</b> <b>摄影:鲁炯</b> 一旦,这个世界上的某种事物和你的命运有过牵连,它将会成为你血液的一部分,日夜不息,奔流在你的身体里。或者,不是因为它的繁华,它的盛大,恰恰是它的落寞,无助和无与伦比的清澈贫穷。在那个特殊的时期,父亲一直在用生命给我们上课,他从未低头!即使在强风劲草面前,父亲永远站得很好,很直。<br> 父亲说,真理总是隐藏在阴霾的背后。他说着那个时代人们不敢说的话,他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这在那个时代,是一件冒险的事情,包括自己的名誉、生命之类的都要赔进去。对此,我浑然不知,不知道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的爱已经是倒计时了,他爱我到十七岁,就再也爱不动了。而这一点,在我现在看来,恰巧是父亲给我上的最好的一次课,在那个课堂上有葬礼,有哭泣,有无声的悲伤,这些与我是多么大的一笔财富。 <b>摄影:赵小欣</b> <b>摄影:鲁炯</b> 父亲在回城后的第六年就逝去了,只是一个转身,他就带着我们生命的一部分,一部分源头就这样消逝了。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从此父亲的爱入木三分,他用人间最大的欢乐兑现了一份成长最大的隐痛。像种子那样,那些密密麻麻哀伤的爱,枝繁叶茂竟然长成了我心中最大的一棵树。<br> 一棵树,却需要用尘世间的阳光和月光浇灌,用慈悲的胸怀接纳它的清澈回归。这一切的神迹遍布,是我疗伤的最好药方。<br> 那个年月,在故乡的父亲依然带着我们快乐的往前走,即使一个时代在后退,父亲也站在生活的诗情画意里,他会给我们每一个人过岁(生日)。那时候,人们都在挨饿,唯独父亲会让母亲翻遍面柜,扫出一些白面,给我们的生日做白面饭。白面饭那可是逢年过节才有的惊喜,可父亲却把这样的惊喜提前给我们降临。而我们巧手的母亲总会给我们擀出一碗芹菜或者韭菜的白面条来。那是礼物,那是父亲在那个艰难的时期,给我们每个人的礼物,它是那样弥足珍贵。 <b>摄影:周欣</b> <b>摄影:鲁炯</b> 以至于回城后的父亲仍然保留着这样的习惯,给我们每一个人用白面饭过生日,让我们心生敬畏,心生感激。父亲啊,我现在只有在白纸茫茫上呼喊你,尘世里的那个父亲我是怎么也找不见了。有时候,我翻开纸张的时候,希望父亲还那样坐在夕阳里,那个咳嗽的声音啊,钉子一样钉入我的记忆。十八年啊,他的肺从未放过他,一次次和他较量,一次次打败他。<br> 最后一次,是1989年的除夕夜,父亲终于被命运彻底打败了。他呼吸着,硕大的肺成为一张网,终于席卷了他的生命。那一夜,白雪棺椁,素衣素服,它为父亲的离去准备了最好的礼物,父亲握着我的手,他无言地闭上了眼睛,他是多么不舍他的小女儿啊!但愿时光深处,父亲依然如故,我还是他的小女儿, 那个有一群哥哥姐姐的小妹,她的欢喜是无穷的天地,无穷的父亲,一袭白衫里的父亲。 <b>摄影:周欣</b> <b>摄影:周欣</b> <b>作者简介:万小雪</b>,中国作协会员,毕业于甘肃西北师范大学编采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九十年代开始写诗歌,先后在《诗刊》《飞天》《诗选刊》《星星诗刊》《绿风》等80多种报刊发表诗歌作品多首。2005年荣获《飞天》十年文学奖。2001年参加甘肃省青年作家代表大会。2009年组诗作《幸福的翅膀》《一厘米的春天》荣获第三届.四届甘肃黄河文学奖。出版诗集四部《蓝雪》《带翅膀的雨》《一个人的河流》《沙上的真理》。2011年出席第27届青春诗会。现就职于甘肃省玉门市文联。 <b>主播简介:河沁</b>,本名范红瑜,朗诵爱好者。喜欢歌的欢畅、舞的曼妙、文的清雅和画的炫烂。诵读情感真挚,音色淳美,为玉门市阅读朗诵协会会员,现就职于玉门市教育局。 摄影:段文彬 <h1><b>编者按:玉门之声致力于打造一个声画俱佳的宣传平台,因此,在选择文字和图片时,多采用玉门本土作家的文章和照片(当然,也欢迎书写玉门的文章和图片投稿)。我们想通过不懈的努力,将玉门的变化传播出去,让更多的人了解玉门,认识玉门!</b></h1> <b>摄影:朱建青</b> <b>摄影:朱建青</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