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递印象

下里巴人

安徽黄山市黟县一个县境内，便有两处全国5A级景区又是世界文化遗产，这在国内是不多见的。叫做宏村的古村落位于黄山西麓，叫做西递的古村落位于黄山南麓，两处相距50华里。因两处景点已具盛名，各具特色，也让我们倾慕已久，趁着秋后气候适宜前往参观。当钢筋水泥被满目苍翠渐渐取代后，我们也彻底脱离了凡尘俗事，投入到了乡野的惬意生活里去。

想对两处景点探根究底，一天的时间是不够的。由于我们时间安排有限，游完宏村，便匆匆来到历史气息更为浓厚的西递。

西递不算很大，整个村子占地12.96公顷，两条清泉穿村而过。具备了江南水乡的韵味。在宏村的盛名之下，西递更像是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并不为大众所熟知。但在很多旅行者的眼里西递的美却是不逊色于宏村的，她像是一缕淡淡的清风，黑白色调，云遮雾罩，叫人恍然以为自己走入了画里。每到了旅游季，宏村的美景便被游人如织、摩肩接踵的场景掩盖了，而西递却还是恬然安逸的样子，淡扫娥眉面对众人，倒露出了些平日里不常有的娇羞和妩媚。西递的景致其实说不上有多惊艳，却有种朴实自然的生活之美。这里的景致总让人想起古文里的句子“忽闻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传说里的“桃花源”大抵便是这幅情景吧。

西递是现实中的桃花源，村中一处楼额悬有“桃花源里人家”的匾额。而西递的历史也真和桃花源有那么些异曲同工之处。据史料记载，西递祖始便是唐昭宗李晔之子。当年遭逢国家变乱，他逃匿到民间，并把自己的姓氏改为“胡”。从此以后，他这一支唐王室后人便留在了西递这片土地上，千百年来他们繁衍生息，逐渐建成了规模宏大的徽州古村落。

大抵是因为皇室族裔的关系，西递人历来文风昌盛，从这里走出了无数的文人墨客和达官显贵。到民清年间一部分读书人的思想发生了转变，他们弃儒从贾成功后，便荣归故里，造福乡民。西递走入了自己的繁盛期，大兴土木，建房、修祠、铺路、架桥，将这里建设得非常舒适、气派、堂皇，历经数百年社会的动荡和风雨的侵蚀，西递古村仍然保留了两百多座完好的古民居，也为我们留下来一条触摸历史的红线。

西递，是真正意义上的古村落，它真实地、完整地保存了各个时期历史发展的建筑。进入西递，在内行人的指点下，我们见识了西递元、明、清960年间不同时期的古建筑。在建筑风格上这些建筑有着明显的差异，但都显示着浓郁的徽派风格，基础多用黑色大理石，引人注目的白墙黑瓦，高高的马头墙，石雕、砖雕、木雕点缀其中，大气别致。保留了不同时期的建筑，并非是他们刻意所为，而是一种巧合，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西递村口，那高耸巍峨的青石牌坊像是一扇门，隔开了历史与现实，石牌坊前是浅浅的一弯水塘，后面则是巍巍青山和鳞次栉比的古建筑群，百亩良田在山脚下依次展开，正和了孟浩然的诗句“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显示出云淡风轻的乡村韵致来。青石牌坊又被叫做“胡文光”牌坊，整座牌坊高20米，宽10米，无怪乎大家赵朴初第一次见到这座牌坊便连连惊叹这是他见过的最有气势的牌坊了。

澳门的大三巴牌坊，原本是西式的钟楼，经过了大火的洗礼，只剩下孤单单的一面前壁，于是便形象地称作是牌坊。而胡文光牌坊，因为是典型的三间四柱五楼的仿木结构，不仅外观气度俨然，连细节处也是精雕细刻，远远看着，倒像是整栋的徽式古屋。牌坊的东西两面分别刻着“荆藩首相”和“胶州刺史”的字样，简单八个大字，就概括了胡文光一生的辉煌历史。西递的牌坊大多是为了旌表孝悌贞洁的，唯独这一座，是皇帝恩准敕建的官员牌坊。“胡文光牌坊”能留存至今，其意义自然不可小觑。

进入西递发现，这里无一不透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别的暂且不谈，就谈西递的楹联。走进村来，晃如进入了一座楹联大展园，进入到任何一处，楹联都会扑面而来，看着看着就记不清究竟看了多少幅，有些看上去类似于大白话式的楹联，却给人们深刻的印象。其中的几幅如“快乐每从辛苦得，便宜多自吃亏来”，“仁心为质襟怀广，善气迎人趣味长”，“世事每逢谦处好，人伦常在忍中全”的楹联，通俗易懂却寓意深长，一般有点文化的人一看便明白其中的道理，感觉这种楹联的形式比起高深、费解的形式要好，要大众化，从中得到教育的人会更多，说是楹联，其实也是胡氏家族的家训。

西递另一引人注目的景观是石雕，以一处西园景点为甚，石几，石桌，石凳，石井，石鱼缸给整个庭院增添了北方的阳刚之气，更为称奇的是中院住宅两侧墙上各嵌有一个石雕漏窗，是徽州三雕中的代表作品。左边是“石松图”，右边是“竹梅图”，雕工精细，高雅别致。

走在西递古村中，你会迷失在略带潮湿的空气里，与北方建筑的质朴和京都建筑的宏大不同，这里高高耸起的马头墙，灰白相间的建筑色彩，青石铺就的石板路，镂空雕花的窗棂门楣，每一个细节里都渗透进了徽州文化的因子。凌云阁，瑞玉亭，桃李园，大夫第，一样的砖石结构民居，却在匠人的别出心裁下，变幻出截然不同的风格来。可以温婉，可以灵秀，可以书卷气也可以气势俨然。再加上江南建筑小中见大的特色，一不留神就形成了自己的建筑特色。

平日里，这里的游人不算太多，一切都是原始而恬然的，没有刻意与浮夸，还原了古村落本该有的模样，因为静。因为深，到了清晨与黄昏时，远来的游客便会疑心跨越到了远古的时空里。西递之外，城市化的进程早已让我们的国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西递之内，仿佛一切都凝滞在远古之中，似乎这个村子融进了一块大大的琥珀里，千年不变。我们一行一旦跨入这一方土地，一直沉浸在从未有过的感觉之中。

观后我感慨，我们国家的所有古镇，若是一卷画，西递便是最具朦胧意境的所在。我们国家的水乡若是一本书，西递便是简短而耐人深思的一章。行走在西递的巷陌街道中，遇到的古宅都曾经留下过浓墨重彩的印记。这印记不像是宏村，是借着古装剧的东风而为人所知。西递的印记，是岁月的遗存，也是胡氏族人辛勤劳作，繁衍生息的证明。

美哉，西递！幽哉，西递！

文字：王仰（网络）

摄影：下里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