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寻常的上海之旅（一）

陈波（拒绝私聊）

　 （一）　

人生无常，我怎么想不到会来上海租房住了一个多月

2020年10月13日我姑姐查出壶腹部肿瘤（壶腹部肿瘤，是指起源于瓦特氏壶腹两公分以内的恶性肿瘤，包括瓦特氏壶腹肿瘤、12指肠癌和胆总管下段癌）。我理解壶腹部就是胰腺、胆囊、肝、胃、十二支肠交接处，就象交通枢纽的交汇处，位置复杂在合肥确定不了肿瘤原发处是那里，商量决定来上海。

在婆家这边，老伴姐弟三人，我初入这个家庭就得到这个姐姐的特别关照，那时老伴在部队，书信来往都由她传递，他们姐弟感情极好。记得我生孩子，当时老伴是孩子出世第三天才赶回，她与两位母亲寸步不离守住我。孩子出生后的一个多月里，她每日必来看望，教我怎么哺育和照料婴儿。婚后的三十多年里，我和这位姐姐感情上严然胜似亲姐妹了。无论她有什么事，还是我的事，都是第一时间找对方商量。这次也不例外，她最先告知我的。

她和女儿老伴10月16日先期到迖上海，我与21日抵沪本以为最多住一个星期就可回去，不曾想随着事态发展，在宾馆住几日后，租了一处房子当时想着可能住上一二十天，后来整整住了一个月。

　　（二）

来沪的动车上，想着《东方肝胆专科医院》究竟在上海何处，地图上虽查出在杨浦区，可对我只来玩过两次的外地人来说，对上海的认知只停留在南京路，浦东，外滩等旅游景点，杨浦区在那毫无概念。在车上我就盘算下车是打车还是坐地铁，我也知高德地图可查路线，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车行至昆山站，上来一位先生坐到我旁边，看去面相较和善。我便试探着搭讪，先问先生是上海人吗？对方回不是，我有些失望。不过对方紧跟问有事吗？有戏！我把医院的定位给他看，我说我下车该如何乘车，是在上海站下。他看了看说我替你查查，一会他在高德地图上查的很清楚。怕我记不住，他让我把他查的结果拍照下来，并讲他下车也是坐一号线地铁让我跟着他一起走，我欣喜不已。中午十一点多到站，下车后我跟着他下一号线地铁站，可我没有交通卡要排队买票，我岂能让人家等，我便说可以了，您先走吧，他想了想说，那你千万别坐错了方向，又反复叮咛到了人民广场下转八号线时也别坐反了方向，在翔殷路站一号口出站。我感激的说，放心我不会错的，真是好人👍

买到票后我到了站台。小心翼翼看着站台上我要去的方向，为了确保起见，我又问了下站台工作人员，才放心上车。车到人民广场转乘八号线坐了十二站在翔殷路站下瞅准一号出口出站，打开高德地图导航步行700多米终于到迖目地点：弘林宾馆

上海东方肝胆外科医院坐落在杨浦区中原路与长海路交口处西北角。我们住的宾馆就和医院隔条马路。

对面的长海医院

长海医院二号门

　　到了医院附近的宾馆己是下午两点多，姑姐己在前一天入院。因疫情一病一护，进出凭陪护证出入，外甥女办了陪护证只有她一人进出自由，保安很尽职，尤其是进入病房的二道岗，保安眼力具贼，很难蒙混过关。但还是想能找机会进病房，因此下午抗体，核检一样不少的做了，一套下来两百多块，结果要到第三天出来，结果出来前不敢造次，检查结果全是阴性。便开始蠢蠢欲动想伺机进入病房探示下姐姐，但都无果。

　

　机会终于来了，姐姐出病房做cT，我和姐夫立即赶去。几天不见她脸腊黄腊黄的，眼珠都黄了，可见病情来势凶凶。但她神情镇定，一见面趁等候时间，她一一交待林林总总。我意识到她这是交待后事，是要把身后事托付于我。耳畔听着她的嘱咐，凝视着她镇静的眼神，此时此刻她没有多少对死亡的恐惧，放不下的是她挚爱的女儿。尽管我一再控制，涌动的泪水还是不听话的滚落。看着她虚弱的身子，我劝到今天就这样，还有机会再说吧。

　　次日去对面的长海医院做动态心电图，我们又匆匆赶去。安装好仪器，她坚持站路边和我说事。我虽担心她累着，可更清楚话不说完她放不下包衭。又说了许许多多，我一一应承并诚恳的跟她讲，你的女儿以后多了一个妈妈，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不让她受委屈。最后她略带央求的说到，想放弃手术。她讲不是心疼钱，是受不了那个罪且术后存活期不会太长。我听的心都碎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此时知道说些无谓的安慰话没有什么意义，不如直面现实。我说这样明天做排他cT，如果转移了，就不做，若没转移听医生的，医生让做就做，但术中有意外我会劝他们父女不做无谓的抢救，不让你受更多的创伤遭不必要的罪。听了我的话她没再说了，我趁机说你必须要有坚强的求生欲望，配合治疗，我们一起努力，她黯然的点了点头

在等待是否能做手术的这几日里倍受煎熬。外甥女每天晚上回来。总是捂着被子小声哭泣，有时就躲在卫生间里痛哭。她每次回来总是絮絮叨叨的跟我诉说着，她说：我在医院看着妈妈渐渐虚弱的身体，看着她眼神里掩藏的恐惧，当我们两人目光对视时我就很害怕的躲开，我怕忍不住流下泪水，就立马避开，实在控制不了就跑到无人处偷偷的流泪。这孩子从小就和我亲近，一日半夜我听见她在被子里哭泣，我让她到我床上来，她搂着我大声的哭着，我说孩子哭吧哭吧，在医院又不敢哭，回来你就放声的哭吧，把自己的痛苦宣泄出来，她哭诉着说：以后我可能就没有妈妈了，没有妈妈就没有家了，妈妈一直保护着我，还没有等到来孝顺她，妈妈就要离开了我，我多想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妈妈的命啊。听着她的诉说，我的心被撕扯般的痛。等她哭了一会儿我安慰她说别这么想妈妈也许还有希望，我们都要做努力，我说以后我也是你妈妈，我会像你妈妈一样爱护你，任何时候你都有家的，我们的家就是你的家。我说孩子你要成长，勇敢面对所发生的一切，你这一次表现就很不错。我和你舅舅都会始终站在你身后的。一直到天明她起来洗洗说，我不能让妈妈看到我哭过，我说是的在妈妈面前要表现出坚强给她信心

外甥女这些天休息不好（有一天在病房里靠墙站着就睡着了）饭也吃不下，晚上不想吃，我只好说我想吃你请我吧，孩子听我这么说欣然陪我出来边转转边找了一家卖生煎和各种汤的店铺吃了些

（三）

经过一系列检查确诊为胆总管下段癌，并己占位到其他周边器官。10月24日排他cT结果没有转移，10月27日手术。早上8:00推入手术室，8:30签麻醉字。漫长难熬的等待开始，即盼望手术早些结束，更害怕过早推出来，那样就意味着打开腹腔却不能做。四个小时过去了，我和外甥女说应该手术能进行，好兆头！下午2:40主刀助理从手术室出来了，我们急促的上前询问。医生说手术很成功，这会在手术室观察，然后直接转入重症监护室，大家总算松了口气。

我们还想再问些情况，医生说只能说手术是成功的，术后可能还会出现问题，你们不要想太远。胆管癌你们应该知道是什么一个凶险且占位到胰腺及十二指肠和胃了，在医院期间出现情况我们都会尽力处理的，回到家若出现无法判断的不适就立即来医院。医生的话让孩子情绪又低落下来，我安慰她：你妈妈现在就在闯关，第一关闯过了，接下来一关一关闯，我们首先要有信心，这样妈妈才会有希望的念想。

次日一早7:00点前趁二道岗还没上班外甥女进去后从大门的铁柵栏把她的陪护证递出来，我顺利通过大门后再如法炮制姐夫也随后进来，我们笑说搞的象地下党接头似的，因为大门每天门诊进进出出人多保安分辩不出谁是陪护，二道岗陪护的来来去去都认出面孔了，所以几乎混不进去，弄不好陪护证还被没收。

我们到病房姐姐还没从重症监护室出来，等到8:30人推进病房。看上去虚弱不堪，身体上挂了七八个管子，两边分别还挂着一个约十几公分高的大瓶子，大瓶边还连着个小瓶子。那阵式护理起来都不知怎么下手，还好事先订了个护工，这里的护工都经过专业训练过，上岗一看就很专业，贵州人普通话说的不太好，交流有点困难，但解决了大问题。

从病房出来我就着手租房子，租房子比宾馆便宜，又可以自己做饭。在外面吃花销大且营养跟不上，我胃不好外面的饭太硬简直没法吃，再就是姐姐一旦能进食，自己做的更是营养卫生。这两天我就在留意租房子事。医院门口每天都有几个人在招揽房客，通过简单询问，便知她们都是二房东，心里有些嘀咕，但也要了电话号码。昨晚在宾馆门口遇到一个招揽房客的女子，她就是该医院的勤杂工，并且房子就是她自己的，当晚也留了电话。思寸拨通了医院女工的号码，一会她从医院出来，当即带我看房子。我俩边走边聊，她是江苏人在该院核磁共振室工作。她的房子就在我们住的宾馆隔壁小区里，原是两居室约一百平米的套房。改造成三正室外加一个只摆下一张床的小房间。一看是合租，心里有些不情愿。

但在房东的一在说服下，想想搬家挺近的，原本不合租的底线被突破了。租下了朝南的一大室，朝北的一小室，两室对门。要价每天260元，一番讨价还价，我以要住上15至20天为吸引点最终以每天245元谈妥，水、电、燃气不要钱，比在宾馆住每天能省下三百元，还能做饭。说搬就搬，跟着去宾馆退了当天的房费，收拾收拾上午就搬了过来。在和房东的交流中，发现她虽是医院的勤杂工还挺有路子的。她说以后要做核磁找她可以便宜点，说到病房难进，她说我可以带你们进去。听她此言一出我问怎么进？她说明天核磁室来找我，我很是期待。

下午去超市购买碗筷，盛菜的盘子。超市的碗太贵，买了两个不锈钢盆子和两个洗菜盆子，辗转到菜市场买了四个饭碗和一个深的碟子，米油盐调料一并采购齐打道回府，一切就绪明天开火。

这是大房间，有两张床我和外甥女住。

大房间的阳台

对面的小房间姐夫住。

10月29日一早我和姐夫到核磁室找到房东，让她带我们进病房。原来她就是绕道带我们走消防和运送污物的一个内部电梯，直接可进入各层病房，暗喜这下只要混过大门可随时来病房了。但我仔细打量过上午八点到九点运送物品烦忙不易走，还有医院下班后人稀少也不易，因为走这个通道要从三个有保安把守的电梯门口过，因此非上班时间容易引起怀疑（后来就发生有人被查驱逐事件）。到病房见姐姐比昨日精神略有好转，脸上黄胆也退了许多，拍了个视频发给老伴，之后几日都一日一报。

在病房没做过多逗留，以免引起护士不满。出来后直奔附近的菜市场，菜市场就在医院的后面离我们住地大约五百多米，也就是一溜朝北的门面房，主食米面各色杂粮、蔬菜、鸡肉鱼虾到也齐全。初次入市就随意在一家买了些蔬菜，一开口说话居然是老乡安徽人，付完钱老板另送了几棵葱，当时还想着是老乡的原故吧，后来才知这里买菜都要送上几棵葱，又在一家生鲜超市买了一块猪肝。中午炒青菜，青椒木耳炒猪肝，西红柿鸡蛋汤。

回到租住屋第一次见到与我合租的一个小姑娘，大约30多岁，礼节性的相互打个招呼互问一下哪里人，小女孩一开口我就听出是安庆人，欣喜的说我们是老乡啊。她的妈妈是肝肿瘤住在医院，爸爸在医院陪护，她就负责做他们父女俩的饭。简单交流以后，我们各自开始忙碌午饭边忙我们边交谈。小姑娘很能干，菜做的挺好而且干活利索，也很干净，庆幸有这么个合租人。她比我们早来半个月，对这里的情况比较熟悉，跟我说哪里的菜便宜，哪里的菜好。向我推荐新开的一家叫《钱大妈》的生鲜超市，里边的蔬菜和猪肉每天都有打折的，碰上周六周日折扣更多，我说今天的猪肝就是在他家买的。

…

（四）

从此往后数日我每天早晨吃过早饭就去菜市场。为了避开我们同时做饭，厨房空间小的问题， 我头天买第二天的菜，趁小姑娘去送早饭给她爸爸的空闲，我把当天要做的菜拾掇好，然后腾出空间让小姑娘回来准备当天的菜。

杨浦区看不到大上海的繁华，也看不到上海女人特有的精致气质。每天早晨在菜市场和上海大妈们穿梭于一个个菜摊，我不经意中融入上海人的市井生活中。这的菜场和我们家不同处是没有讨价还价，卖家说多少钱一斤就多少。

合租的小姑娘每天向我传授着买菜经，《钱大妈》家今天什么蔬菜特价，什么家禽特价，星期天折扣更大等等。我渐渐喜欢上小姑娘，遗憾的是小姑娘住不多久就要回家了，她妈妈就要出院了。当然我替她高兴，谁都不愿在医院多呆一天。

11月3日小姑娘回家了，短短几日相处彼此留下好感，互加了微信。她把父亲的陪护证给了我，这样姐夫拿此证便可随时出入了。陪护证上只有身份证号码，所以保安只能通过年龄判断真伪。小姑娘也有一个陪护证，是租我现在住的房子的上一个小姑娘走后给她的，她们年龄相仿自然可用，但我拿着她的早早晚晚大门是可以混过去的二道岗不能混的。

11月5日隔壁又来了个新房客，父子俩江西人，父亲陪儿子来看病，听他一说心沉重了许多。来这里的都不是小病，小伙不到30岁，可想做父母的是怎样一个心情，不禁暗叹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是多大的幸福！

11月6日爸爸的两位老同事（他们是后期来上海的）张大哥和盛大哥得知姐姐的情况较稳定，约我见个面，地点约在南京路上，想带我逛逛放松一下，我欣然答应。 因约定时间上午10:30，坐地铁半小时便可到人民广场，早上时间充裕，便去《钱大妈》家去买些明天吃的菜。今天香菇特价，平时9元一盒今天10元两盒，买了两盒又买了些蔬菜，回来把菜放进冰箱就直奔地铁站。

在地铁上张大哥打电话说他们己到了就在地铁口等我，待我出地铁口见到两位大哥和他们的夫人，尤其是见到两位大姐我真是欣喜不己。此时己近中午，大哥大姐们决定先领我去南京路上的老字号《新雅饭店》搓一顿🤪用完午餐南京路步行街边狂边聊开心愉悦，不知不觉时间己不早，不舍的与大哥大姐们道别，登上返回的地铁。

11月7日《钱大妈》家子鸭特价，萝卜特价0.59元一斤。买了一只准备第二天做葱焖子鸭，故又拿了一把葱去称时称秤的东北姑娘（这个店可能是东北人开的，我看打工的全是东北人）正在和大妈们较劲。原来大妈们把白萝卜上的一节青秧子给揪了，小姑娘嚷嚷着都几毛钱一斤了还把这点秧子揪了。边嘟囔着边把大妈们手上的萝卜夺下扔到一边筐子里，大妈们可能也觉着理亏，没做任何反驳都回去重拿了带秧子的了。

前面我说到除了我租的一大一小的两间房子和隔壁的租客外，还有一间用塑钢板隔的只能放下一张床的小房间，每天60元，也一直没断住人。我进来时住着一位近六旬的大哥，也是安徽人，这都是听房东说的。因为我进来第三天才和他打个照面，直觉是个朴实厚道的农民，接下来的几日证实了我的判断。每天早出晚归从不惊扰别人，外甥女说这个大叔住在这都可忽略不计了😛不过一星期后离开。紧跟着住进一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也只住了两天就走了。空了一天住进一个五十多岁的山西女子，是带着片子替老父亲看病的，挂了几个专家号，所以要住上几天，一接触就是个很会过日子的人。

小房间本来是不让做饭的，因厨房小三家做饭转不过身，但她一进来就看她拎着从家带来的烙饼和馍外加一个塑料袋的蔬菜，不过到挺自觉的只要那天没有门诊上午10:00就溜馍炒菜吃饭了，下午四点多就吃晚饭了，一天吃两顿。哎！来这看病的都不易，这些日子听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一病回到解放前，可谓同为天涯沦落人，自然相互多了分包容。

11月10号，这位大姐买了些面粉韭菜下午趁厨房空闲做起韭菜盒子，她说从家带来的饼都吃完了，自己再做些。我看她做的韭菜盒子捏的花边很漂亮，让她教教我，大姐是个开朗健谈人，立马让我拿起一个擀好的饺子皮儿，示范着让我捏。第一个失败，接着第二个有点模样，主要记住了要点，回家再慢慢琢磨。

（五）

11月9日中午传来好消息，姐姐的病理报告出来了。属二期既中期比我们预期的好些，大家松了口气。下午没事想着去转转，上海来过两次大部分景点都去过，便想到石库门，中国共产党第一次代表大会会址便在石库门。石库门是近代上海弄堂的标志之一，它最具海派的特色的优秀建筑群体，既具有传统江南的建筑特色，也融合了西方连体布局的风格，是近代中西合璧的优秀作品。

乘坐地铁半小时到迖。先参观一大会址，我虽不是中共党员，但并不影响我对革命先辈们的崇敬之情。细细观看展馆里的物件和照片及对那段历史的介绍，尤其步入缅怀墙，一幅幅先烈的照片使我肃然起敬。我驻足在缅怀墙前深深三鞠躬，以表对先烈深深敬意。

　　随后在这最具海派特色的建筑群里欣赏拍照。为了真正了解当年居住在石库门里人的生活状况，买了张石库门历史博物馆的门票，上海石库门博物馆，是由一幢建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的石库门老房子保留、改造而成。整个展示馆按照二十年代里弄单元一户住户为模式建成，主要展示房间七间，分别是客堂间、书房、老人房、主人房、女儿房、儿子房、灶披间，以一个石库门家庭的故事，贯穿参观始终。

博物馆里“亭子间”是位于石库门建筑楼梯转弯处的一间小房间，通常朝北，由于它冬冷夏热，房间面积又小，因此常常被主人出租以增加收益。

二、三十年代时，有不少进步的文艺界人士为了逃避内地的白色恐怖，纷纷到上海来寻找新的生活，也常常租用亭子间。许多著名文学家如鲁迅、蔡元培、郭沫若、茅盾、巴金、丁玲、丰子恺等都在亭子间里居住过。这些文人不仅住在亭子间，他们的作品中也大量涉及亭子间和石库门的生活，故有“亭子间文学”之称。而张爱玲的小说则常以里弄作为故事的背景，《倾城之恋》便是描写弄堂里的故事。浏览与博物馆里各个房间，依然能领略到当年上海人优雅精致的小资情调。

从石库门回到出租屋就听说，上海出现一新冠本土病例，是浦东的一位搬运工人，吓的立马对自己全身酒精消毒，这下不敢造次乱跑了，老实待在出租屋里吧，紧接着医院管控更严了。

亭子间

（六）

11月10日下午，姐姐上完卫生间，回到病床边，突然休克昏迷，瘫在地上，姐夫和外甥女手足无措，立刻喊来医生护士。将她搬到床上，一会她自己苏醒过来。一翻检查，排查任何可能，但都没发现什么异常，想来身子太虚了吧。孩子回来跟我说，舅妈这次妈妈晕倒我不在象刚来那会心里没底近乎崩溃，今天我相信妈妈没事。我说你成长了，也坚强了。

《钱大妈》家每天晚8:00以后所有生鲜食品七折。我这两天晚上也在8:00前赶去抢购些所需食物，我和那些大妈们一样在8:00前挑了一塑料袋物品，瞅着到点在付款。尽管超市员工喊着，不准拿着东西不付款，可都跟没听见似的，员工也没折。8:00一到哗啦啦大妈们立马自觉排成一队有序付款，我也不例外，一帐算下来确实省了不少。

11月11日隔壁的江西房客儿子住上院了，他要陪护就不需再租了。紧跟着又住进一个房客也是江西老表，哥哥嫂子加小姑子三人。表面看去不知谁是病人，因看去都挺健康晚上从小姑子口中得知病人是嫂子。次日早上从房东那听说，这个嫂子病的挺重，医生说只有三个月时间，说她老公昨晚在楼下抽了一盒烟，家里有三个孩子，她还不满四十岁。好在上午看完回来说今天就能住上院，先做介入治疗。但愿能有所缓解，看来要住上一阵，因而也决定开始自己做饭。

11月12日晚想着几天没见到姐姐，决定去探视下，近七点我混过医院大门正准备上二楼，看到保安正在检查各角落是否有人逗留，吓的我连忙退回二道门在门外院子暗处等着。大约十多分钟，保安撤了，我上到七楼病房。两天不见她仿佛又回到刚刚术后的状况，虚弱不堪，她无力的想开口说话，我摆摆手让她别说，我说看看你就走让你休息，顺手拍了两张照片发给老伴，老伴也说比前两天弱多了

　　（七）

11月13日小房子山西的女租客回家了，给她父亲拿了些药，说回去争求下兄弟姐妹们的意见，再看怎么搞。前天住进来的隔壁房客，今天嫂子住院了，剩小姑子一人在庢里。小姑子性格外向，爱说因此一来就和大家熟了。前天来时，就说我买菜时跟我一道，今天我上菜市场喊她一起，一路和我聊个不停。她们家是江西鹰潭市的，热乎的说以后你去鹰潭来找我，我开车带你去玩，我欣然答应着。菜市场里我也象前任房客安庆小姑娘一样传授着买菜经，今天《钱大妈》家生鲜鸭片特价500克18.10元，看着不错我俩各自买了一份，另买了些蔬菜，其他的我说晚八点前再来看看赶着七折再买。

小房间的山西租客前脚离开，后脚就跟着住了一个宁夏的中年人，是带父亲看病的，肝肿瘤做了几年的介入治疗，这次来是开刀，但只是微创。

11月15日，昨天隔壁的嫂子住上了院，说下周一即可做介入治疗。昨晚兄妹俩在屋子里吵了起来，先不知他们为什么吵，因为江西方言听不懂。但能听出一些关键词，象是为钱吵。好象为嫂子手术要花什么钱妹妹不同意，但哥哥坚持要花，两人吵的有些凶。今早妹妹“罢工”不做早饭，哥哥自己起来做了些自己吃，又装保温桶些送给嫂子吃。庆幸嫂子有个好丈夫，关键时刻护着老婆。不知道为什么看病要带着这个小姑子干什么？本来只觉得这个小姑子只是话多，有过此事对她的印象一下跌了下来。今天我买菜，出去转都躲着她，不愿和她一道。可她老爰跟着我问这问那，外甥女打趣说：舅妈幸亏她是个女的，要是个男的，你老了还遇桃花运了😄

下午没事便到附近公园溜达一圈，己临近傍晚，公园人不多，拿出手机自拍两张

最小房间宁夏的租客今天进病房陪护父亲去了，小房间晚上又迎来了新的男租客。出于礼数互打个招乎，他是江苏南通人，接下来发现话有点多，便有意回避，回到房间关上门。看来直觉还是较准的，这个房客确实可嫌，外甥女从医院回来和我在厨房边下面条边说事，他居然站到厨房门口听我们说，我故作开冰箱顺手推上厨房门。还有尽管小房间很小，但前几任男房客进去就把门拉上，可他却脱了外裤把门敝着坐床上，很是反感，真是人间百态！

11月16日一早外甥女收到值夜班的爸爸发来的视频，姐姐的一个引流管流出的液体呈深紫色。孩子急促的说找医生了吗？他父说医生讲没事，虽这么说可心里还是好一阵紧张。孩子匆匆拿上我蒸好的包子和鸡蛋，赶去医院，直到快九点传来消息，主治医生来过说，可能是陈旧性的留在腹腔内的 积液，也有可能是胰漏 今早抽了血 待会看结果 ，还要再做个B超或者CT 一切要等检查。 中午检查结果出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可血水那来的呢？医生怀疑是否是插在腹部的管子走动划伤了那里，因为姐姐老是咳嗽，今天又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医生用了止血针，晚上我去看她不在流血了，精神比我前两日看她好多了。

昨住进小房间的厌恶男今天走了。下午住进来一对无锡的母女，我先还以为是女儿陪母亲的，原来正相反。晚上女儿去医院了，母亲和我聊了会。女儿四十一岁了，十一年前肝血管瘤做过一次手术，也是在这里做的。现在又长了。是良性但长的太多，手术难度大。母亲说十一年前得知女儿病情眼泪都哭干了，我劝慰了几句，心里也不免有些沉重。

11月17日今天刚来的无锡大姐想让我陪她认认菜市场，我欣然答应，和她边走边聊。她普通话说不好，我听起来有些费劲，但我说的她能听懂。她65岁了，她女儿41岁了，有个16岁的儿子，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会计，女婿做生意。她和我说这次女儿的手术很大，医生说要她女婿过来（昨天她女婿开车把她们送过来就走了）谈手术方案和术前签字，可女婿不愿来说走不开。听到此我心里好生气愤！什么事还有老婆的命要紧吗？？大姐说女儿的第一次手术也是她老俩口伺候的。唉！可怜父母心。正聊着混蛋女婿打来电话说打电话给老婆，老婆不接，还好意思问！我看到老人用的是老人机，想想现在智能化越来越深入我们的生活，老人在这有多不易😡

中午传来好消息，姐姐的胃管拔了，医生说可以吃些半流汁了。孩子打电话让我稀饭稍微熬稠点，下午加一餐面条，听此言异常高兴，不出意外不久可出院了。

刚才小房子的大姐回来说，明天回家了，医生说她女儿的手术做不了了，因为她整个肝上全是瘤，除非换肝费用60万，大姐哭着说那来60万呀。我暗自想就是有60万，还要有肝源呀！何况终身都要服药，还有可能出现排异现象。在这近一个月见了太多不幸，但这会听大姐这么说我浑身发麻。昨天她和女儿一起来的，看上去女儿状况挺好的，现在想着这么年轻的生命既将陨落，父母怎么承受的了。她说她好想哭，我说大姐要哭就这会哭吧，见了女儿可别哭啊😭我问大姐，你女婿不是做生意的吗？60万拿不出？她说那有呀又不是大生意。隔壁的江西租客说，阿姨，有几人能拿出60万呀！他说我们也是做小生意的，也拿不出呀，唉！

隔壁江西的明天就可回家了，嫂子前天做的介入治疗，明天就可出院了，40天后在回来治疗。不知下个房客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不幸者。

11月18日，今天早上见无锡的大姐心情好了许多，先以为是女儿可以做手术。原来是昨晚她的儿子（女儿的哥哥）打了五个电话，安慰她别着急，说他愿意捐肝给妹妹，并拿50万元给妹妹用于换肝治疗。听此言不胜感慨，到底是血浓于水呀！女儿有救了妈妈自然看到了希望，我也为她高兴，更为有这样的兄长而庆幸！

11月20日，隔壁这两天象走马灯似的换了两任房客，都只住一天就走了。今天中午来了新房客是江西丰城的。进来时我只看到他们的背影，见到一个身高一米二三样的男子，我心里嘀咕怎么看病带个这么小的孩子。一会出来一个中年女子问我厨房做饭情况，我问她是带谁看病，她说我儿子，我问多大了，她又道二十四了，只因小时喝了不合格奶粉，不仅影响了孩子的发育，还造成了肝肥大，导致如今肝肿瘤。我倒吸口凉气真是个不幸的孩子！这位母亲说上午看了医生，下星期住院做介入治疗。这些日子以有三任江西合租客，都是肝肿瘤，难道与饮食习惯有关吗？我觉得医学界的专家们可做个课题研究研究。

晚上从菜市场回来，走到一处没有红绿灯的岔路口，目睹了感人的一幕。一位步履蹒跚的老太太要过马路，斑马线两边的车子都缓缓地停了下来等着她，不宽的马路老人大约用了近五分钟，老人过了马路感激的向伺机挥人致意。

转眼我来上海一个月了，来时虽己深秋，但还有些热，现已入冬。近日冷空气入侵，天渐渐变凉了。

　转眼间己是“枫叶🍁红于二月花”了。

　　（八）

11月23日，前天一夜凄风苦雨，仿佛从夏穿越到冬，昨天气温下降了不少，今天感觉很冷。

隔壁的房客今天带儿子去医院看了回来说不看了回家，医生说除非换肝，癌细胞己浸占整个肝。可我看不出儿子有这么重呀，母亲说是还没有浸占到别的器官。唉！太残酷了。他们还没离开，房东就带来了新房客，母子俩又是江西的，还不知是什么病。

明天姑姐将出院，她身子太弱，又担心回去有什么不适，不知怎么处理，决定在附近的宾馆在住上几天，观察一下。昨天就商议怎么回去的事，先打算坐动车买两个商务坐，让她躺着。可存在进出站的问题，她现在搀扶着都走不了几步路，加之还有不少的行李，在这生活了一个月，买了一些生活必用品，又还不能扔，因为下次来化疗还得用。考虑再三决定租俩商务车，这样她也能躺着也不走路了。

11月25日，姑姐昨天出院用轮椅推到宾馆住下，和我们租的房子紧邻，送给她吃方便多了。她还是很虚弱，喝汤或稀饭稀了点反吃着心口处觉得痛，我把稀饭熬稠些，煮面条也少放些水，黑魚就蒸着给她吃，她现在开始有食欲了，这是好现象。不出意外星期六能回家了。

昨天我退了北面小房间，姐夫陪姐姐住宾馆去了。房东还仁义，我住的这间是她这里最大的一间，隔壁的都收150元一天。我昨天问我这间给多少钱，她把我拉到房里说，你就按一天138元吧，本想着最少要150元，听她此言自然欣喜，可能是因为我们住的时间长吧。

本月13日回家的山西女租客今天又回来了和妹妹一起把老父亲带来了，打算在这里治疗。她父亲前年做的肠癌手术，今年转移到肝上了，父亲不愿来看，她上次是拿着片子挂几个专家号替父亲看病，这次做通了工作，把老人家带了过来。

终于可以回家了。晚上吃饭，我和孩子聊这一个多月所经历的事，孩子眼中噙着泪水说：舅妈这些日子若没有你的陪伴真不知怎么渡过。我说：其实我并没有帮你什么，所有的事都是你自己去面对去处理的。我明白孩子要说的就是陪伴、倾诉、安慰，这也是我来的目的。下月底要来复查，拔掉身上的一个管子，再看看能否化疗。我说你们来我不陪着有点不放心，孩子说：不能再让你来了，不能老依赖你，我要学会独立。我安慰她，你已经在成长了，慢慢的你会磨练的更坚强，相信你。只有历经沧桑，才能领悟生活的真谛。

11月28日，早上7:30从上海出发。早上离开出租房，心里百感交集，一个多月来心情跌宕起伏。临走把房间打扫下，做饭的物品用塑料袋扎好，放在房间的柜子里，下个月底又要来了。环视住了一个月的“家”心情极其复杂，还要来几次？还是不会再来了？我还会来吗？一切都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