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有隐士

雪中石

前几天，我和一位朋友到水口寺去想拜访久未联系的法师，听听他的佛学见解，给自己浮躁的心态洗礼一遍，以便在书画与工作上更好的发挥能动作用。虽然以前拜访过好几次，但每次去时都以游玩的心态对待，所以感觉收获甚少。只可惜的是这一次去时，寺庙里的居士说：法师昨天去开会，要等明天才回来。于是，我们几个人便漫游地走上了寺庙开发的山丘上。山丘不大，但枯藤缠绕着树木，又生长在寺庙旁，让人感觉有些刹气逼人。幸好，几径刚弄成的羊肠小道，或多或少的增添了一点优雅诗意。我是喜欢以景叙情的人，聊环境，聊生活，聊人情关系。突然聊到人生话题时，脑海里便顿然冒出一个问题，于是脱口而出地说：刚才的居士相当于隐士。大隐住朝市，小隐入丘樊。丘樊太冷落，朝市太嚣喧。而我们当下的处境，往往也是如此，向前一步是繁华，退后一步是冷清。站在繁华与冷清之间，到底如何略作折中，隐居在这座城市，便展开了以下苦恼的思考。

朋友说：白居易是不甘于小隐，也不可能大隐的，浔阳江头一命送秋寒。悲！求闻达而不合时宜，达天听却批逆鳞，申政见却摘官帽。倒不如引用豪放派大家苏东坡，生活虐他千百遍，他待生活如初恋，这种观点甚是可取的。所谓大隐与小隐之间的胸怀，是根据个人的思想和性格来确定的。白居易是站在大隐与小隐中的分界线上，面对人生思想和政见选择左顾右盼，碰了一窝的蜜蜂，结果得不尝失，最后落了个凄凉的下惨。虽然终归惋惜，但其诗歌给后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财富，所含世态哲理质朴无修饰，新颖又朗朗上口。莫非，每一种优秀的文化出现，总要在地平线上匍匐地抚摸着阳光后经过风吹浪打才独占鳌头。最终，英雄般地诞生在这苍茫的大地上，并与历史车轮缓缓前进时才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这未免也太过苛刻与残忍。

又如：在永州谪居官位十年的柳宗元。从小就才华横溢，受家庭文化的熏陶长大后进入仕途从政，一身书气满腹纶，正气凛然满朝野。参加王叔文的永贞革新与文化复古运动，触犯了贵族阶级利益被流放到当时的南蛮之野，今永州。初居客方庙堂，离京遥远也堪称隐居。其孤独与寂寞的心情，只有后人从其文章中才能体会到当时的无耐与荒凉。于是，便奋笔疾书，把心情寄托于山水之间，做勇敢的思想开荒者。写下了许多著名的诗文，内容涉及到哲学、自然、政见和文学艺术。如：《河东先生集》《永州八记》《捕蛇者说》《江雪》等具有独到意境的思想文章。从中让我们了解到柳宗元观湖光山色，游目骋怀，纵情山水的忧乐之心。借李白的《行路难》中写到：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结果，一个具有影响深远的文豪大家就出现在中国文坛里，并且成为唐宋文学八大家之一。其思想独辟蹊径、旷古高远，开创了一个朝代的文学新风，为后世留下了宝贵的文学遗产。

再则，著名的田园派文学家陶渊明的隐居轶事，更是让后人叹为观止。他以田园农桑为生，以诗文歌赋为乐。诉说着一个让世人向往的桃花源，曰其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安居乐业的一派和谐繁荣局面。文学作品落落大方，意境清晰，情景交融。描绘隐居后不受世俗干扰，自娱自乐的自由思想，成了田园派的开山之作。特别在酒醉后与鸡犬相伴的有趣场景，让人倍感亲切。体现的是隐居后的真实写照，把“真”字放在生活中不可替代的地位，并表现的淋漓尽致，成为后世学习文学的典范。这些价值需要很大的勇气和付出来实现，也需要牺牲大部分的生活资源，实属不易。但我们欣赏他的文学作品时，对自然环境的规律发展有很多清晰的发现，对文学创作的基本要素进行深层次的思索与调整。陶渊明是隐居派的开山鼻祖，是文学艺术巨匠。他的人品“真”，诗文“实”，诗风“新”，都归结于他隐居后的人生思考，隐居后的躬耕摸索，但他的乐观主义精神成为他人生动听的交响曲。

　　也许，隐居是人生田野上的一层金黄色的麦浪。各种思想、背景、政见和原因产生了一脉相存的悠远情怀。看不透，摸不着，若隐若现地让人深情的回味。它没有古希腊帕特农神庙的庄严，也没有古罗马的大竞技场那样充满斗争。倒是像近代的圆明园，即使被西方列强盗毁，它的故事仍然被今天人们所描述的富丽堂皇，美丽无瑕的精神家园。因为文化艺术不会被时间流逝而淹没在车轮滚滚的历史红尘中，也不会受民族、国界的区分，被围困在凄凉的孤岛上。文化没有国界，所谓的国界只是人们在生存领域上用强加的意识限制了人体的行为，与文化国度有着本质的区别。文化国度是思想者们生存的精神家园，他们很自由，很开心。对着天空可以大声呼唤，对着大地可以亲切拥抱。就像先秦《礼记》的大同思想，西方乌托邦，伊斯兰教的穆斯林公社，彼此没有纷争，只有友善交流；彼此没有仇恨，只有相互尊敬。这样的文化国度一千年，一万年都充满着活力与向往。

因此，隐士并不是自我封闭，也不是与世隔绝。他就像武侠中的高人，养精蓄锐；姜太公钓鱼，韬光养晦。古今往来多少英雄豪杰，大凡为国家做出重要贡献的功勋人物，不为功名利禄放弃一切荣华富贵隐居于深山中的人不少。白居易，柳宗元，陶渊明等虽然与他们有所不同，但寂寞中的求真的生活所散发出来的文化之光，同样也是多么的伟大。所以，任何事物的发展，有利就有弊，有好就有坏，平凡是成就不了伟业的。一切崇高和悲壮的雄关漫道，都是在坚贞不屈中的危石鸟道里开拓出来的无限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