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民以食为天,招招鲜,火候最关键。”这是普通老百姓对吃的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是至圣先师孔老夫子对吃的讲究。“食不果腹,民不聊生。”这是黔首黎民对乱世和天灾的哀叹。古往今来,给五脏庙献上好祭品,为口舌送好酸甜苦辣麻咸,大概是每个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就算是神仙佛祖和逝去的祖宗老爷,它都还少不得要好好闻闻好果子好食物的味道才安心。关于“吃”这门学问实在太大,就算写成长篇巨著,都未必能写得清楚明白。这篇小小文章,只不过想讲一讲四川方言中几个关于“吃”的词汇或有点意思的俗语而已。</p> <p> 吃饭的“吃”,狭义是指把食物放入嘴中经咀嚼咽下,广义上还可包括还包括饮喝,吞咽等,这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说法,就不在此啰嗦了。四川方言特色“吃饭”的“吃”,笔者所了解掌握的包括:整、干、恰、嘁(读qī)、biang(读阴平) 、叼(借字,读diang,阴平)、闷、胀。这里面整、干、恰、嘁四字可以直接和吃互换,都是中性词。其余 biang(读阴平) 、叼、闷、胀四个字就带有一定的感情色彩。</p> <p> biang(读阴平) 和叼,用作指人吃饭的吃义项时,多是用于熟人朋友间对吃饭问题的揶揄戏弄。不同处在于,biang(读阴平) 之后可以跟名词,如biang(读阴平) 三两酒、biang(读阴平) 二两饭等等。叼则直接用于问答,如:问话:“午饭叼了没有?”答复:“叼了。”叼后面不能跟名词。此外,叼还有特指人被狗咬的意思,比如:老古董昨天屙了酒痢(方言,骂人喝了酒),恍兮惚兮的,走到凌老二屋当门被狗叼了一大口,肉倒是没有耪到,裤儿遭扯得稀烂,连沟子(方言,屁股)都露出来了。</p> <p> 再来说“闷”和“胀”。用“闷”的情况解说:方言中有“闷起脑壳吃”“闷起儿壳吃”的话,意思是形容一个人只顾低着头吃饭夹菜而不顾其他,或者骂饭桌上高谈阔论各种板眼名堂的人让他低下头认真去吃饭不发瘪言。由此可以看出,闷作吃的义项时带有明显贬义甚至骂人意味的。但同时,也可以作为关系亲近的熟人朋友亲属之间的调侃,有玩笑戏谑的意味。用“胀”的情况解说:方言中有“哈起肚皮胀”的话,这话往往和前面“闷起脑壳吃”或“闷起儿壳吃”连起来讲,即讲成“闷起脑壳吃,哈起肚皮胀”。胀作吃的义项时其情况与闷基本相同,不同处在于用“胀”作骂人语气用时,较之用“闷”在程度上更为毒辣一点。</p> <p> 再讲一个有特色的关于吃的俗语:吃混糖锅盔。先说说混糖锅盔是个甚么玩意。四川人把烧饼称作锅盔,有的又写成锅魁。混糖锅盔就是掺和着糖的烧饼,糖与面合二为一,有别于糖心锅盔,分不清哪是糖哪是面。吃混糖锅盔的本义,是说吃了混糖烧饼。不过,在生活中不是用其本义而是用它的比喻义,是说混吃混喝。某些时代人们缺吃少嚼,碰到婚丧嫁娶办宴席,有人假装亲戚朋友溜进去混吃混喝,这就是吃混糖锅盔,后来将锅盔省略了,直接说“吃混糖”,意思是一样的。讲到这个地方,顺便还要讲到从前有种混饭吃的人,他不是直接进去坐正堂吃正席,而是在别人宴席结束后,或者饭馆捡盘子之前,搞点残羹冷炙填肚皮。这种人被称为舔盘子的。这个有点类似于《孟子》中记载的那个齐人。不过,他们和齐人的不同处在于,他们不是背着老婆家人去吃,也并不在家人朋友面前炫耀。他们甚至还偷偷给老婆娃儿打包回家。那是因为那个年代缺吃更少油荤。舔盘子多多少少总是有些油荤在的。在笔者幼年时代,乡村之中多有这样的人和事。</p> <p> 如果是骂别人吃饭,四川方言中常用的是屙痢、打块子,屙痢打块子,屙血痢、屙秋痢等等,其中的意思就不用我作具体解释了。写到这里,让我想起初中时代的一件事来。两个老师相互之间关系很好,但见面总是喜欢相互揶揄一番。某日两人又见面了,那时正在饭点左近。一个和蔼可亲笑眯眯地揶揄另外一位:刚过饭点哒,你屙归一没得?另外那位也是一副和蔼可亲笑眯眯的样子:我已经屙归一了,你吃完没得呢?</p> <p> 不好意思,这笑话多少有些恶心。如果你正在吃饭,请略过不看,好吗?</p> <p> 黄波,资阳,十一月六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