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秋天的况味＂，已然悠悠盏中醇

音乐心情LISA

原创抒情散文

文/音乐心情LISA

图/少部分来自亲友，感谢致意！

每年入秋时节，便又想起关于林语堂先生的《秋天的况味》，也许，于四时中，我于秋亦是有偏爱的，所以不妨再来写写别样的心情和感受也。

　　＂秋天的黄昏，一人独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烟头白灰之下露出红光，微微透露出暖气，心头的情绪便跟着那蓝烟缭绕而上。一样的轻松，一样的自由。一转眼缭烟变成缕缕的细丝，慢慢不见了，而那霎时，心上的情绪也跟着消沉于大千世界，所以也不讲那时的情绪，而只讲那时的情绪的况味＂……

　　秋天总是带着一些萧瑟的，若夜里独坐敲击键盘，单薄睡衣难以抵挡轻微凉意。起身关窗，拉上白色的窗帘，放一碟自己喜欢的CD，让安静的家里充溢着曼妙的音乐，久违了的无所拘役的悠闲自适的感觉在心中融化弥漫开来，静静地倚在沙发上，眯上眼，此时沉静的心灵便随着音乐飞扬起来。

　　这一年已过去大半了，而这似乎是这一年第一次享受这份宁静。年岁渐长，心气日渐平静，也略懂了一些做人的道理，挫折与磨难或多或少地历练了身心，亦能淡定地面对获得和失去，也慢慢学会了一些隐忍、承纳，乃至化解。不再强求自己的好恶得到他人的认同，不再错把自己的理想当作所有人的追求。总之，不会把自己看作多么重要的人物，漂亮或丑陋、成功或失败、奢侈或节俭，那都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我没有权利去评判谁对谁错。世界无论失去了谁，世界依然存在。

　　CD中飘出的是辛晓琪那首《味道》，秋雨霏霏，在天与地之间连夜缠绵着，直到清晨出门，淌着水洼，路边的落叶枯枝，依然散发着某种湿润且莫名的味道，似断未断的一张雨帘，在记忆的最深处，隐约浮动。

　　某种暧昧不明的气息似曾相识。匆匆赶到办公室，桌子上摆放整齐的文件和之前残留的烟草味道，与彼时歌词里那句：想念你的笑，想念手指淡淡烟草味道，意境自然是大相径庭的。抑或是连续下雨的缘故，明明是秋天，黄梅天的氛围却触手可及。赶紧打开窗户，长舒一口气，窗外有沁凉的雨水腥和清朗的秋风的味道。或许，女子的嗅觉格外敏感、自私而挑剔，远比男人来得更加具象与清晰。

　　而林语堂先生那：于是再点起来，一口一口的吞云吐雾，香气扑鼻，宛如偎红倚翠温香在抱情调……于是想到在《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里，某个清晨，特丽莎抱着托马斯嗅了又嗅，忽然伤心地哭了，说：＂你的头发里有女人下体的味道＂。初看电影《布拉格之恋》时，这一细节对我的震动无可名状。

　　由此想到某些味道自会使人欢愉——譬如两情相悦时，彼此的气场圆融合一，你的夏奈尔＂邂逅＂他的淡淡古龙水，宛如对流层，交相感应。而相反，某些味道则不。记得有天乘坐拥挤的地铁，犹如一场噩梦：坐在我左手边的中年女人大声打着电话，口腔里喷射出一股消化不良的气息，而右手边的男人整个儿是从医院里捞出来的，浑身散发着阿司匹林和福尔马林的味道，抗衰老的维他命、防腐败剂和消毒水，在他身上混合成一种令人不堪忍受的地狱般的气息，那种只属于死神的气息，顷刻间笼罩住我，使我瞬间失去了对于生活的全部幻想。我忍耐着，煎熬着，屏住呼吸，几近疯掉，眼看快到目的地了，车未停稳就起身想要直接冲出去……

　　这也许就是有点对于味道的偏执。清晨推开窗，风入处，竟有绵密的芳香弥漫而开。再细细嗅，却又失了踪迹，便以为是错觉，这连绵秋雨时分，怎会有淡淡馨香造访？可依然不甘心，于是探首张望苁苁的草坪树木，深深呼吸。待芳香再度汩汩而来，这一回，是大片滚动着喷涌而来的。方才想起，原来是桂花已开了。

　　而事实上，自己并不十分喜欢这种小簇盛开的黄花，初绽花苞时还带着粒粒饱满的新鲜气儿，开盛了，却显得凌乱。等开到烈时，便颓败如喂养鸟类的食物，散碎零落，几乎破坏了无花时整树浓绿的纯粹美。另外，也不太喜欢“桂花”这个名称。故许久以来，因了不喜欢桂花的名字，它的芳香貌似也被牵连。有时明知是喜欢这种带着甘甜的香的，却刻意地回避，好像一个附庸风雅的秀才有意回避着自己的穷亲戚，连带着他们的好处都嫌恶起来。

　　忽而又想到这篇《秋天的况味》：＂或如一本用过二十年而尚未破烂的字典，或是一张用了半世的书桌，或如看见街上一块熏黑了老气横秋的招牌，或是看见书法大家苍劲雄浑的笔迹，都令人有相同的快乐，人生世上如岁月之有四时，必须要经过这纯熟时期，如女人发育健全遭遇安顺的，亦必有一时徐娘半老的风韵，为二八佳人所绝不可及者＂。

　　这么想来，感觉桂花便有其无数的闪光点了。因它知晓自己只是一株植物，它所能做的，就是宠辱不惊地活在世上，它不与其他花儿一并去争夺春天的宠爱；它也不热衷于侵略人们的视觉。不过它却是尤其勤勉的，开是丛丛地开，谢是落潮般地层层渐退。甚至它平凡到愿意扎堆，几近庸俗，却又因了扎堆而芬芳氤氲。一如平凡之人聚集在一起做一件事，但这件事最后又干得像那么回事了，或是干得引人关注了。那些小朵小朵的桂花，就是这样的让人慢慢注目起来的。

　　故而，这有着不好听的名字，看起来也不够美丽的桂花倒是绝顶聪明的。它知道避重就轻，懂得辗转迂回。既然没有太过靓丽的容颜让人瞩目，那就占领人们的呼吸吧，却也显得如此精明，精明到你以为它淳朴而近乎傻气。大概，这就叫做大智若愚了。虽不施小聪明，却潜藏着大智慧。这就如同一个人，其只须占足了一条优点，即可让另一个懂她（他）的人为其崇拜倾慕终身了。当然，这一条优点，必定是别人不具备或者难以具备的优点。

　　于是，每年秋天，这种庭院深深的香，这种墙内开花墙外香，只管闻就是了，神秘而免费，唯独需介意的是，若是醉了是没人会担责任的。

　　走在秋高气爽的大街上，阳光已贤淑得教人不记得她曾经的毒辣，梧桐的叶子开始飘飘转转地与阵阵秋风结成舞伴，落到脸上是黄黄的秋，踩在脚下是沙沙的秋。无论是在南京路淮海路那样繁华热闹的大街闲逛，还是于康平路宛平路那边清闲静谧的道路信步，谁都会情不自禁地做上几个深呼吸，因为谁都不愿错过这份暮秋最恬淡而又最灿烂的礼物。

　　使我最佩服的是邓肯的佳句：＂世人只会吟咏春天与恋爱，真无道理。须知秋天的景色，更华丽，更恢奇，而秋天的快乐有万倍的雄壮、惊奇、都丽。我真可怜那些妇女识见偏狭，使她们错过爱之秋天的宏大的恩赐＂若邓肯者，可谓识趣之人……

　　窃以为，这篇经典散文的最后一段，自然写得妙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