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天堂——记驴窝十月雨崩之行

阿诚

酒杯太浅，敬不到来日方长；

巷子太深，走不到白发苍苍。

 生活的实质也许都是一样的，

不一样的，是对待生活的一颗心 …

　　曲指一算，雨崩回来已经很多天。我却一直没有记录的欲望。非干病酒，不是悲秋。每次岀行回来，我都想静静（其实是懒癌犯了。老医生说懒不是病，发起来真要命。诚如斯言。）直到某人咬牙切齿揪起耳朵说，我的美篇呢？才知道原来考察报告没交。没有考察报告的外出学习都是耍流氓，纪委要过问滴。可是话说领导为什么记性会这么好？只有勉为其难，再续十一月初刚写了开头的那个故事。

　　曲靖驴窝组织的十月下旬雨崩之行，一共有团友39人，行程八天。前后四天奔波赶路，中间四天朝靓爬山。看见的风景太美，雪山，森林，湖泊。经历的故事太多，奔波，攀爬，喝酒。记些什么呢？其实，时间是最好的老师，它会沉淀一切。忘记该忘记的，记住该记住的。如此，就好。

　　九月初欣闻阳光计划十月下旬组织队伍徒步雨崩。雨崩是我向往许久的目的地。岂能少我？何况此行有阳光，爬山虎，雁南，99，蓝冰，戴熹，雄人九，处男哥，竹子，秋秋，小白，黄琼，英子等等许多熟悉的兄弟姊妹。走山如越野，无兄弟，不越野；走山如饮酒，无兄弟，不喝酒。于是马上报了名。顺便帮扎尕那说再也不跟我走的二货报了名。

Day1-2

10月23日，经历网约车，城铁，旅游专列各种，驴友39人，一路兵荒马乱，满脸睡眼朦胧，于24日凌晨六点到达丽江火车站。等候“那个年代的小扎西”开大巴车来接我们。今年两次长徒，遇见的都是“扎西”。甘南扎尕那向导兼马帮是“扎西老爷”，这次雨崩是“那个年代的小扎西”。一样的可靠可信，纯朴可爱。扎西德勒！

　　六点多的丽江城，还是黑漆妈古，分不清东南西北。队伍分散吃过早餐，大巴沿214国道一路向北。今天的行程是丽江至德钦。214国道路面狭窄，弯道极大，但风景很美。这是我近年来第三次走过。前两次自己开车，与这种懒洋洋坐大巴又是不同。车上我居然睡了个好觉，到小中甸才醒。

　　深秋时节的小中甸，狼毒花开得如火如荼，煞是好看。奈何冷雨菲菲，匆匆下车看一眼，算是到此一游。

　　在香格里拉午饭过后，经过长江第一湾，风景还是不错滴。这里地势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相传三国时期，诸葛亮平定南中后，在此“五月渡泸”。忽必列征大理时又在此“革囊渡江”。长征时红二方面军从这里渡江，北上抗日。

　　过了长江第一湾，车子继续盘旋在蜿蜒的国道上。海拔渐渐的升高起来，景致明显不同，已是高海拨的苍凉雄伟。可以看见不远处的雪线。秋季是适合到高海拨地区旅行的季节，因为上帝在这个季节最用心。雪山，红叶，溪流，美丽的香巴拉。我叹息自己的眼睛不够用，又叹息不是自驾来，想停留就停留。也许若干年后，我会自驾来此，慢慢探寻心中的香巴拉。

　　晚五时，到达德钦。县城不大，蜗居在山谷里，不过比我想像的好多了。不时可见云儿在山谷飘过。晚餐阳光安排我们吃了一顿美味的牦牛火锅。饭后本想岀去走走，奈何哥哥是个好酒之徒，干酒又干得头大。一夜休息无话。

Day3

25日凌晨六点半，赶早到飞来寺看日照金山。奈何我本将心照明月，明月却去照沟渠。雾雨霏霏，自然是寻隐者不见啦。

　　于是马不停蹄直奔西当。途中跨过澜沧江。印象中的澜沧江应该很远，在地图上看挤在缅甸印度边上那旮旯。两天时间，总觉得没有走出很远。其实已经到了西南横断山的褶皱里。

　　雨崩在我脑海里一直是神秘的。雪崩，驾崩，崩溃，崩塌，带“崩”词语大多不咋个。我一直在想，这个叫“雨崩”的地方会是个什么神奇所在？不会是雨下了不会歇吧？上度娘搜了下，雨崩在藏语中其实是经书的意思。至于后来的崩上爬下把你走崩溃，那是必须滳。

　　多年来雨崩一直默默无闻，近些年才声名鹊起。传说雨崩在很久以前并不被外界所知。直到梅里雪山后有一个老人常到澜沧江边的西当村借粮，西当村人不知老人从何哪来。便有人跟踪他，可走着走着就不见了。便想出一个办法，当老人再来借粮时，说：“这次不借给你青稞，也不借麦子，借给你小米。”他们帮老人将口袋扛上肩时，乘机在口袋上扎了一个洞。小米一路流着，村民们紧跟着找到一块巨石下，小米没有了。众人掀开巨石，发现下面有个村子，雨崩由此而被外界发现。当然这只是传说，但雨崩的隐秘可见一斑。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雨崩今非昔比。不过要进入雨崩，也还只有两条路，无非西当和尼农。西单方向，车辆已经可以进入，只是路况陡峭，非越野车不能行。且票价不菲，280元每人。尼农方向，除雨崩下村修了一段狭窄的水泥路外，都是在峡谷里穿行。

我们此行徒步，计划西当进，尼农出。从西单进雨崩，上坡12公里，下坡6公里，翻越3700米的南挣垭口。若你以为的区区18公里不足道，就大错特错了。那12公里说上坡就是上坡，一点不打缓手。6公里说下坡就下坡，没一点余地。以至于同行的一些老驴选择坐车进去。

在西单把行李托运后，正式开徒。从西单到雨崩的路上，植物长势茂密奇异，百川倒挂，杜鹃万颗。很多老树主干上寄生着许多其他植物，形成神奇的“五树同根”奇观。行走在森林里，黄叶、红叶星星点点，点缀得森林像打翻了调色板。还带着雨滴的树挂，丝丝缕缕在雾中随风飘拂。雾气弥漫，枯藤，老树，苔藓若隐若现。东坡先生叹息云：“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此时，面对如此美景，既使身边人来人往，这世界也只有你一人。“营营”是谁已经不重要。

有时问自己，这么苦这么累，为什么会喜欢徒步？其实，徒步是生活之外的另一种生活。当你静静走在自然中，全身心放松，你会感受到造物的美丽与神奇。

就这样一个人静静的走，静静的看，不知不觉我已走岀了很远，甚至忘记了自己走的是连续12公里的上坡路。回头已不见一起岀发时的队友。

　　也是这一天，发生了一件终生记忆犹新的事。后面很长时间我一直羞于提起。翻过南挣垭口，一路沿公路S型下行。走了大约几百米，看到左边一条小路。我想当然以为是插下面公路的，就走了进去。后来才知道这个方向是尼农方向的。就这样沿森林里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一直不见公路。当我意识到错了的时候，我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做了个更错误的决定。左边没找到公路，那么我从右边也许可以找到。以至于冒然离开小路，从森林右侧下切。走着走着没有路了，处处悬崖峭壁，森林更是遮天蔽日，步步惊心。而我依然一路攀附岩石树枝一路向下。天知道当时哪里来的自信与勇气？当我终于精疲力尽瘫倒休息时，已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而镜片被汗水湿透，周围一片模糊。只听见峡谷传来溪流的怒吼。应该是离河流很近了。有一段时间，森林里雾气弥漫，似乎在传递着种种可怕的信息。一度我很是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甚至有了今晚走不出去怎么办的想法。冷静下来想想，我沿峡谷左侧下谷，然后又右切下去，那么要回到正确方向，唯有向上沿左侧方向走。决定之后，又是咬着牙的向上爬。爬呀爬，当我终于听到公路上有车辆行人的声音时，不禁泪眼模糊。走岀森林处已是距离上雨崩不远的休息站了。万幸的是终于迷途归返。很累很累仍坚持走到客栈，我一直打电话等的杨二货已经到了一小时。而我不走错，我原本应该先到一小时的。树林里那两小时的迷路，如同恶梦一场。

这件事的教训是：户外运动中，不要远离你的队友。遇到不熟悉情况，不要想当然。循规蹈矩，不要总想抄近路，欲速则不达。

　　傍晚时分，到达雨崩下村。小村子静静依在雪山旁边，有种遗世的美。

Day4

　　26日，今天的行程是从下雨崩村至冰湖。从下雨崩出发，沿着雨崩河向上走，看得见的那座雪山，就是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博格峰。由于适逢梅里雪山转山节，全国来此转山的驴友很多。一路都是穿各种统一服装的团队。路上熙熙攘攘，不过一个手势，一个微笑，一句简单问候，就是最好语言，最好祝福。

　　今天行程的艰难程度，远远胜过昨天。上山几个小时里，基本上就是在原始森林里沿着陡峭的小路一路攀爬，爬得你六亲不认。直到笑农垭口，才沿河走了一段平缓的路。下山几小时又是一路向下，陡得你小腿直打颤。

出了上雨崩向上走，你会遇见一片古老的沙棘林，树龄在几百年之上，红红的沙棘果挂满枝头。我扯了几个尝尝，酸酸甜甜还是可口。沙棘林过后，基本就是清一色的原始冷彬林。树木高大笔直，遮阴蔽日。森林里枯树遍地，苔藓青翠。一个人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走了累，累了歇，歇了走。遇到喜欢的景，静静的照几张。看到休息的地方，默默泯几口水，补充点能量。

　　笑农大本营依偎在卡瓦博格山下，山顶卡瓦博格雪峰银装素裹，威武雄壮。几十年了，大木营附近那些幸存的断折的树桩，告诉我们当年的雪崩是多么的惨烈。山顶，雾气时集时散，变幻莫测。大本营中间，冰湖流岀的河水缓缓流过。四周的森林，披上深秋盛美的服装。一切的一切，美得如此纯粹！唯有经历非常之力，才看到非常之景。所有辛苦，只为这一刻！感谢学生时代不懈的锻炼，感谢酒精仍没有摧毁我的身体。

　　从笑农大本营沿河谷上行一小时，攀爬上一块巨大的岩石山峰，传说中的冰湖就到了。它是典型的冰渍湖，是由冰川运动侵蚀地表而形成的。冰湖的一面是我们所在的山梁，另一面则是垂直的岩壁和几乎悬在空中的冰川。从岩壁向上攀登就可以到达卡瓦博格的主峰。当年中日登山队就是从冰湖一侧的岩壁向上攀登的。只是斯人已去，徒留白云千载空悠悠。

绕过湖边的玛尼堆，我们走到冰川的底部,触摸一下正在消融的千年冰雪。这里有一个巨大冰洞，雪山的水从这里流入冰湖，汇入雨崩河，经过尼农大峡谷，直达澜沧江。

站在湖前，静静仰视卡瓦博格这座尚未被世人征服的雪峰，感到一种震憾的美。据说当年登山之前，藏人大是惊惧，日夜念经转筒，祈求菩萨原谅。然而拥有各种现代装备的登山队眼里，只有数据或海拔高度。不顾藏人强烈反对，登山如期进行。从笑农大本营以上，依次设立了四个营地。最高的四号营地在5900米，作为冲击山顶所用。应该说各种保障是很充分的。只是事情不像登山队想像的那样简单。后来的资料说明，一开始就遇到种种诡异的事件，导致几次冲顶未果。最后下撤到5100米的三号营地。此时多名队员患上高山病症，整个队伍情绪低迷。正在考虑是否放弃攀登。然而悲剧最终仍然铸成。大本营突然发现17部对讲机全部静默，意识到发生山难了。搜寻无果，17名登山队员全部遇难。后面找到日本登山队员的日记。上面说：我们错了，我们错了。我们不该来。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救我。救。。。几天后，一场更大的雪崩直达大本营附近，预示天神的再一次警告。而这地方绝对不是雪崩的路线。现在笑农大本营周围断折的树桩，就是当年的证明。2001年，政府明文禁止，卡瓦博格峰禁止攀登。京都大学也永久放弃攀登卡峰。这座山峰是世界唯一没有被人征服的山峰，也是唯一立法禁止攀登的山峰。

不是每座山峰都需要登顶，对自然界种种神奇，我们还是需要敬畏敬仰。

Day5

　　26日，今天原本计划到神湖。神湖是雨崩最神秘的所在。据说风景秀美无匹。不过客栈里听说神湖艰难无比，比冰湖海拨高一千多米，体力好的人早上七点出，晚七点才可以回。大部分人打了退堂鼓。毫不疑问，我是随大流的人。虽然自觉身体还行，但量力而行也是知道的。只有代姐、黄琼一直坚持想去。最后鉴于安全问题，领队决定一个都不去。两位姐姐很是遗憾。我希望，能有她们一样的体力和勇气。

神湖去不成，就只能瞻仰神瀑了。

神瀑是卡瓦博格峰南侧，沿悬岩倾泻而下的瀑布，被称为“雨崩神瀑”。藏人以到雨崩神瀑下沐浴作为一种洁净心灵的修炼。据说神瀑是卡瓦格博尊神从上天取回的圣水 ，能占卜人的命运，还能消灾免难，赐恩众生。附近还有莲花生大师修炼的洞穴。

据说春夏时节，瀑布飞泻直下，气概万千。我们这个季节，水流已经变小。山风过处，有时凌空掷地，有时贴壁泻下。远观如素帛飘飞，近看似明珠垂落。

藏传佛教信徒朝拜梅里雪山，必定沐浴雨崩神瀑。一般最少顺时针沐浴绕行三圈。我绕了一圈，没穿雨衣，已湿半透。不奈其寒，赶紧退岀。

　　下雨崩到神瀑这段路，既有溪流河谷，又有参天巨树，曲径通幽，我很是喜欢。路两边雪山溪流，各种圣水。我取了一瓶智慧圣水喝了，以便为愚鲁的脑壳开开光。下山途中，见河边沙滩上处处是玛尼堆，我在这里玩了个不亦乐乎。

某人貌似对他的作品很满意

Day6

　　27日，六点钟起来，沿着村子边上走了一圈。不知道多少年后才会再来，我想在雨崩怀里再依偎一段时间。再看看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景。恋恋不舍。七点半，心里说，没有在够，不想离开。身体却很诚实，马上跑回客栈收行李。

　　“钟声响起归家的讯号,在他生命里,仿佛带点唏嘘………” 早餐毕，是离开雨崩的时候了。

今天的行程是下雨崩至尼农，一直沿尼农大峡谷行走。全程下坡。雪山的水一路汇集而下，轰鸣不已。风景就是那个风景了，只是有高反的要注意。有一些路段，是在半山腰沟渠上，下面峡谷深不见底，外侧无任何防护。到这里，哥什么都不服，只扶墙！

下午一时，到达尼农村，又见可爱的小扎西在等我们。

晚上酒馆里，歌声飞扬，红旗招展，大家把酒言欢，歌唱我们伟大的祖国，共庆我们安全走出雨崩。

Day7-8

　　28日，为一圆25日未见梅里金山的夙愿，早六时赶到飞来寺。天气一改前次的阴霾，晴空万里，让我们邂逅了梅里雪山日照金山的真容。所见皆所喜。我们都是有佛缘的人。

　　之后秋高气爽，一路见到云南几大雪山之白马雪山，哈巴雪山，玉龙雪山。

晚八时，坐丽江至昆明的旅游专列。29日凌晨四时至昆。至此，天下无不散之筳席，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诗，酒，哲学，爱情，往往无用。吟无用之诗，醉无用之酒，读无用之书，钟无用之情，终于成一无用之人，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我所认识的徒步，无用程度更甚一筹。而我却很开心。从今往后，我将继续在这无用之路上越走越远。他人笑我太疯颠，我笑他人看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