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走在水一方 心系海峡两岸

贺子

今年八月的始末，我两次报团游厦门，均因人数凑不够而落空。七夕这天，我闲着没事，翻看新建的微信群，听群主介绍圈内有一位正宗的中学老师擅长出言成诗，他突然在微信里莫名其妙的标榜上联，不知是试探我？还是另有其他意思？我没想那么多！思索片刻，一挥而就：

出句：今夕枝折无改今夜枝折无

对句：明晨抽芽有误明朝抽芽有

讲句实在话，我不太喜欢在微信朋友圈舞文弄墨的张扬，因为我的人生经历是成之于文，败之于文。我弃文辄止二十年，一次不可礼让的机会，为吾二伯的逝世祭写对联，勾填横披大字，堂弟单位的中学校长问他是谁写的？并道出从未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如此工整的美术字。同时，组织白喜事的人留下我的电话，没隔多久，他通知我干起出乎意料的殡仪礼生，初来乍到，主家看见我就是拿着一支毛笔，没有半点装模作样的儒雅风度，当我用这支笔写出大、小字，并且诗韵不依赖对联书籍的对联，顿时四座皆惊。论及我有什么才气？究其名存实亡，早巳伴随悲催的旋律葬送远去…。

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然为你打开一扇窗，较之《圣经》的原话更能通俗的悟出其中的道理。我本想结伴朋友一起出行，终因磕磕绊绊而散伙。每个人的命运都将走向孤独，何必被牵绊得左右为难！我又重蹈“本性难移”的踟蹰独行，参团“畅玩福建”全线的六日游。

这次出游很准时，我周折了一阵，找到新的集合地点超过几分钟。出城堵车，缓慢前行，大巴车驶向夏蓉高速公路，阴沉沉的天空飘下滴滴雨点，追赶天上的乌云，不觉进入崇山峻岭，濛濛烟雨笼罩的雾气给万物披上缥缈的面膜，模糊了我的双眼，潮湿了我的心情，亦难平复我忘带雨伞的惆怅寥廓。在宜章与汝城交界的高山上，一座凌空架起的赤石大桥跨越天堑、飞虹通途。过汝城、经崇义、绕赣州、见于都，历历在目井冈山革命老区五百里的峰峦叠翠。此时此景，也在我脑海里聚拢寻踪觅迹的暌隔往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我因转干受挫，跌入人生低谷，调到新单位学做矿石生意。在我人生的进程中，迷离恍惚“干一行、爱一行。”的行为准则，本不属于这块料，不想为之而为之。公司倒卖矿产的业务越做越大，开始撺掇我在本地的矿山附近跟着他们收购农民挖出的锡沙，当货源不足时，又把新的目标瞄向了省外。

乘坐公司唯一客货并用的双牌座去江西，沿途盘山行驶，险象环生，会车交错，扬尘弥漫，我仍然抑制不住向往外面世界的激动。公司领导带队，满载数人同行，伴着朝阳出发，留连掠窗风光。从桂东出省到江西遂川，再经赣州抵达于都一个偏僻小镇。他们把我和一位刚认识的零时工安顿在简陋的旅店，交给我们伍万元现金坐镇这里收购锡沙。我那时憨厚可掬，寡言少语，眼睁睁的任由摆布；我沐着夕阳目送他们开车远去，亢奋的情绪一落千丈；我睡在床上仰面天花板，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凝视那拾元捆扎的一袋钞票，它在我心目中筑起可望而不可及的天文数字，万一有什么意外，后果不堪设想；我煎熬到天亮，当机立断作出返程的决定。

晨曦破晓，我们把缠束现金的皮包套进鞭子袋里，佯装做小生意的人坐长途班车离开于都到赣州，再从赣州转车到韶关，一路小心翼翼，一路忐忑不安，在韶关火车站候车几小时，挤上列车没有座位，我硬着头皮栓住沉甸甸的鞭子袋站在车厢过道，跻身颠簸到深更半夜才安全回家。于都啊！红军长征的出发地，在这里，我也萌生了停薪留职去涉猎江湖的大胆想法。

沧海桑田，消失的光阴无法复制；不负岁月，大巴车停靠美丽南江。永定南江土楼群景区，碴子铺成的停车场，稀疏停放几辆车，游览场景略显冷静。本地导游接替带队，引领我们走进客家古村落。南江村的土楼共有23座，建筑形态有五凤楼、府第式方楼、走马楼、八角楼、纱帽楼、圆楼、半月形楼、一字形楼等数十种，体现了人与自然融为一体的式样多变。有的依山就势，错落有致。有的采用不对称布局，结构奇巧，设计卓尔不群。《天一楼》的前后双溪合抱，双溪就象一条项链，椭圆形的天一楼就象镶嵌在项链下的精美翡翠玉石。她的挥塵尔雅，使人刮目相看。

由聚源楼改名《天一楼》，因为“天”谐音“添”，名改运道，天一楼中的第五代便徒添十六个男丁，为族中后人留下开枝散叶，人丁兴旺的佳话。我们走进圆形的天一楼，核心的场地可以打羽毛球，一楼是厨房，二楼是仓廪，三楼是住房，遗憾的是不让游客上楼参观。要想摄影土楼的全貌，空中航拍才有好的效果。走进另一栋方形楼，里面有学堂、书屋、古井，尽显传统古村落的风韵。

我们夜宿土楼周边的客栈，给静谧的村庄带来些许的热闹。清晨准备出发，一位女游客拿着枕头大声嚷嚷客栈的村姑老板强调枕套不见，要她赔偿十元，导游出面掏钱，索赔者不好意思收取。大巴车驶出永定土楼群，离开福建比较落后的山村，停车漳州服务区，过通道去卫生间，返回必须经过超市，我走原路被阻挡，怼言“我又不买东西”而顺利过关。

在超市进口，一位游客正在观摩南靖土楼景区的导览图，我上前问他：“你是哪里人，出游福建的价格是多少？”他毫不含糊的答道：“从天津直飞厦门的旅游不足三百块”，我戏谑他：“你比我们坐长途车的旅游价格还便宜，将会逃不脱导游的购物纠缠。”他得意洋洋的发话：“我跟导游说钱包被盗，巳拨110报案，导游问我微信里的钱，我打开给她看是0。”他的假戏真做，凸显精明练达，谈吐诙谐的风格。我笑侃：“怪不得天津人挺会说相声，你是反制购物的高手。”各队的导游时不时从我们身边走过，灰溜溜的漠然视之。我旅游在途中，不光是为了抵达什么样的目的地？而是为了愉快地享受打开话匣的种种乐趣。

著名哲学家罗曼罗兰说：“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怀揣这句富有哲理的箴言漫步游览闽海之滨的《集美学村》，围堰的龙舟池畔，一幢嘉庚教学楼巍然屹立，我久闻陈嘉庚的大名，再听如雷贯耳。他出资建设的大池塘碧水盈盈，互映成辉；他1954年后就开始组织村民在这里举行龙舟训练和比赛，来年又不断的修筑、美化周边的环境，进而成为一个理想的比赛用池。我原以为厦门大学是中国最美的大学，身临其境，才知集美大学的风景更胜一筹。

紧邻集美大学的“归来堂”，坐落在陈嘉庚故居的正前方。上世纪五十年代初，陈嘉庚先生就计划安排三万元建一栋房子，名曰“归来堂”，旨意召唤海外亲人经常归来，不忘故土、不忘家乡、不忘祖国。但是，陈嘉庚又考虑“校舍未复，首先建住宅，难免违背先忧后乐之训耳。”我们走进他逝世一周年（1962年）才落成的“归来堂”，陈嘉庚风度翩翩的塑像矗立花坛之中，背景墙是毛泽东题词，由著名书法家罗丹挥毫隶体“华侨旗帜，民族光辉。”陈嘉庚临终前，他把自己在国内银行存款300万全部捐献给集美学校和其它公益事业，没有留一文钱给子孙。

陈嘉庚先生，这位“红色资本家”，他给世人留下的是影响深远，历久弥新的嘉庚精神；他开拓实业，倾资兴学；他一生节衣缩食，简朴灿烈；他为集美学校和厦门大学兴建百十座雄伟的高楼大厦，而自己的住宅却是既小且暗的二层楼；他家有数百万财产，却为自己规定的伙食标准即每天五角銭，经常吃的是番茄粥、花生米、豆干、腐乳加上一条鱼。入鳌园，我肃立在他的墓前，敬仰之情，油然而生。一代伟人陈嘉庚“以培后盛”的精神财富巳超越时代，超越国界，属于中华民族，也属于全人类，其不朽的光芒，将万古流芳。

数座并排的大桥由集美通向隔海相望的厦门，我们随即游览《曾厝垵》，它是闽南第一特色村，厦门城市的发源地；它坐落环岛路旁，显现在繁华都市的缝隙中，依然保留那份最原始的朴椽和格调。小巷幽幽，大都经营海鲜、烧烤和风味小吃。我兜转一个来回，站在世界上最美的马拉松赛道旁，看见各种人物的雕像，做成各种各样的运动姿势，颇具“体育之路”的风貌，置身旅游观光和休闲娱乐相结合的滨海走廊，惬意聆听海浪，轻拂海风。

月色阑珊，万家灯火。我们入住厦门“城中村”的民宿两晚，窗外的楼下传来叽哩嘎啦的声音，引起我的注意，“一亩三分地”的菜农起早贪黑，额头箍筋矿灯照明，锄地薅草，施肥浇水，在繁华的都市形成难见的田园风光。我走过不少地方，唯有福建的旅店在房间里开空调另外收费。我曾听说：“在中国大地，真正成功的经济特区是深圳。”归根结底，百闻不如一见。

迎着东方地平线喷薄而出的霞光，环岛路边“一国两制，统一中国。”的巨幅标语面向海域，熠耀鲜明。岸边金色观音的妈祖遥对大海，我隐约听到导游说了一句：“假若妈祖飞过去，台湾就会不战而降。”虽然是神话，但闻海峡两岸的民众一致崇拜这位“海上女神，天上圣母”的信念。厦门往返的飞机均从妈祖庙“朝天宫”的上空飞过，以求妈祖的福佑。中国的改革开放和中美建交，开辟了时代的新纪元，从而结束长达20年炮击金门的敌对行动，实现海峡两岸的“三通”；中国政府为了共促祖国统一，表率“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胆识和魄力。

我经过尚存岩石覆盖的掩蔽碉堡，逐步下到沙滩，登上礁石，远眺金门列岛，要有望远镜才能依稀可见对面的碉堡、营房以及山顶上飘着的青天白日旗，离我们最近的地方巨幅横标白底红字“三民主义，统一中国。”曾经的一衣带水，由于人为因素所导致的灾难，骨肉分离，天各一方，渗进绵绵的情殇，绵绵的思念。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的《乡愁》，是海外游子深情凄美的恋歌；大陆词作家乔羽创作《思念》的背后，蕴涵两岸隔阂的悲壮爱情。大海的涛声，仿佛在抒发人性血脉的情感；神明的妈祖，宛如在期待游子的归来。

乘车赴码头，再乘船航行至琴声悠扬、百年欧陆风情、海上花园的《鼓浪屿》。鼓浪屿岛，因有一块中空巨石受海浪拍打时声如鸣鼓而得名。由于历史上曾经是英、美、法等国的租界地，岛上保留众多异国风情的建筑。岛上居民喜欢钢琴的拥有量为全国之最，素有“音乐岛”之称。我们沿着鼓浪屿的花径小道，走到钢琴博物馆“听涛轩”的露天平台，几人正在弹奏的琴瑟之声，雅乐悦耳，一位男士须臾蹦跳上去踏准节拍，手舞足蹈，一招一式，像模像样。我仔细一瞧，发现他是我们团队的人，不由钦佩他的勇气，敢于在众人面前毫无拘束的出色表演。

移步换景小资情调的鼓浪屿，观赏风格各异的《万国建筑群》，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步行到《落仔后海滩》，鼓浪屿的标志日光岩傲世山顶，婉约绰影。我折回鼓浪留声的广场，一株陪伴鼓浪屿两百多年的榕树因莫兰蒂台风而倒下，尽管它目前仍旧粗壮，但失去根基的树杆终究会随着时间的逝去而腐烂消失。艺术家将这株古树视为一个容器，将收集的关于鼓浪屿的记忆深埋其中成为它新的养分，并不断的补充这些养料。把今天的记忆和发生的事件构成明天的回忆，这株古树便成为一个无限容量的记忆库。我轻轻拧启开关，传出清脆的解说声音。

鼓浪屿的那山、那海…有理由让我游走一天也不嫌多。匆匆路过万石山，疾步擦身龙头路的商业街，只因要赶急夜游金门。乘船离开鼓浪屿，登岸客运码头，仓促又上一艘夜游船，鼓浪屿的夜景连串郑成功塑像园、银龙出海的演武大桥、云上厦门、星塔外观、鹭江沿岸海景工程、国际邮轮中心、火烧屿、苍龙舞银河的海沧大桥、灯光辉煌的东渡集装箱码头、厦门万吨轮造船厂、宝珠屿、吉林公路大桥等景点再掉头返航。“缤纷之夜海上游”的演出，又将游人带入高雅、时尚、动感的艺术之境。鹭江厦门，魅力夜景，水映都市，波光粼粼。

游览闽南香火最旺的《南普陀寺》，厦门大学依托在这风水宝地。南普陀寺位于福建厦门市东南五老峰下，面临碧澄的海湾，因地处普陀山以南而得名，是闽南佛教的胜地，面积规模位居世界前列。南普陀寺秉承“我将无我”，是菩萨的心行，诸佛的心要。常人有我，一念之私，成众生烦恼之苦因；菩萨无我，一念悲智，成诸佛之缘起。执著有“我”，以我为中心，于是自私自利，你争我夺，贪取无厌，推而广之则社会不和谐，世界不安宁；菩萨“无我”，以众生为中心，于是发菩萨心，忧愁苦恼，尽入空性，唯留悲智，让人间充溢无我大爱。

离开厦门，车赴泉州，中午到达，我随队走街串巷，泉州古城的旧貌倏忽眼前，驻足唐代古刹国的开元寺，因午休要等到上班才开放。我不经意间在旮旯胡同瞧见文化墙上打出央视著名主持人白岩松的语录：“泉州，这是你一生至少要去一次的城市！”名人随意发话都有其道理和影响力。我抱着这份好奇，独自参观了拥有1300多年历史的密宗寺院。庄重的大雄宝殿佛像，殿内“百柱”飞天；甘露戒坛24尊飞天乐伎栩栩如生；东边镇国塔、西边仁寿塔巍峨壮观；印度石柱雕刻精美绝伦。千年桑树，传诵“桑开白莲”的神奇故事…这里留下许多古泉州海丝对外的重要史迹。

我循着开元寺的示意箭头，冒雨找到弘一法师纪念馆，因闭馆重修，在大门口徘徊庭树下。大名鼎鼎的弘一法师，俗名李叔同，一代高僧。在俗时，是我国新文化运动和中日文化交流的先驱。在僧时，精研南山律，被尊为南山律宗十一代世祖。后十四年云游福建，曾驻锡开元寺，圆寂于泉州温陵养老院。赵朴初赞为“无尽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法幢大师圆寂居后留下大量手稿著作、书法墨宝、书札印章等珍稀瑰宝，为佛教树立光明。一袭青衣，染就一树芳华；两袖月光，诉说绝世风雅。

挺进武夷山，遇见平潭岛，它是“东方的马尔代夫”，也是我国排名的第五大岛，更是距离宝岛台湾最近的地方，直线距离仅68海浬。无边的银滩环绕，被辽阔的碧海晴空轻轻拥吻。平潭岛，是世界上出现“蓝眼泪”最频繁的地方之一，成片的蓝色波浪接踵而来，绵长的海岸线全部变成了晶莹的蓝色，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脚下蓝色荧光呈状散开，如此奇幻的景色，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愿以偿的看到。当我走近平潭岛湛蓝的海边，细白的沙滩内布满不起眼的根须，混合沙粒叉进我穿的皮凉鞋里面，感觉林带护卫的树根摩擦我的脚板。

登岸《坛南湾》，这是年度大片“新龙门客栈”的拍摄基地。“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优美的风光，足以怡人心境；人文的景观，足以陶冶情操。延伸的路，还将把我们引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