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盐工

张惠娟

<p> 图/文/编辑/张惠娟</p> <p> <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导语 </b></p><p> 河北省黄骅市位于环渤海地区,自西周开始就有产盐历史,目前这里的人工制盐技艺已被批准为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时下正值秋季,黄骅市的盐田进入收获期,千亩银滩一片丰收景象。</p><p> 扒盐,盐场工作俗语,实际就是采盐,如同农民收庄稼。每年的春秋两季是盐场的丰收期,也是盐工们最忙碌的时候,俗称“春扒”和“秋扒”。人工扒盐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工艺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来到黄骅盐场。</p> <p> <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住滩</span></p><p>“在我们盐工眼里,盐粒就像粮食,粒粒皆辛苦,最后都要颗粒归仓。”肤色黝黑,一脸敦厚的姜荣生说这话时,特别郑重。姜荣生今年42岁,来自沧州市海兴县。每年春秋两季,他都和邻村的3个伙伴拼成扒盐小组,忙碌在黄骅的各个盐场。和他同样情况的,还有王保军小组和姜满囤小组。为了抢收原盐,他们带着简单的行李,提前一天就住在盐滩边的小房子里,这就是他们工作和生活的地方。住滩后,他们把输盐管道和送盐槽口(喂料槽)摆好,把各种线路接好,确保扒盐机的正常运转,提前做好扒盐的各项准备工作。</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扒盐</span></p><p> 清早5点多,天还没亮。 随着组长一声呼唤,扒盐工人们纷纷起床。他们穿上长筒防水袜,套上胶衩裤,登上高腰胶靴,全副武装奔向方格式的盐田,开始了一天的耕耘与收获。 </p><p> 牵引式扒盐机马达轰鸣,唤醒了沉睡的盐滩。一台扒盐机连着盐池里的两个盐耙,通过机器拉动盐耙,把原盐收敛到池边的喂料槽。喂料槽的一头是水泵,负责把喂料槽里的盐冲起来形成盐水混合物;另一头是盐泵,负责把盐水混合物抽到百米长的管道里。连着管道终点的是高耸的筛盐机,远看像长颈鹿的脖子。它负责把水盐分离后,将雪白的大粒盐送上状如小山的盐码,远看如龙吐珠,也似瀑布溅玉。</p><p> 盐田里,4名扒盐工各负其责:扒盐的、搂边的、操控机器的,他们分工合作,井然有序。扒盐工们手持盐耙子在牵引绳的带动下,将雪白的海盐推起、集中,再由盐泵吸到传输管道上,传送到岸边堆成盐码。</p><p> 虽然现在的扒盐工作已告别了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抬大筐和推小车,初步实现了半机械化和管道化,但仍然是盐场最繁重的工作。</p><p> 扒盐耙在负重前行时虽有扒盐机牵引,可节省人力,但是一耙子盐足有五百公斤,加上与地面的摩擦,扒盐机总是超负荷运行。每当这时,扒盐工们总是身体斜倾,和地面几乎成45度的夹角,非常努力地推着盐耙。</p><p> 扒盐耙空载时,要靠人力把扒盐耙拉到十几米、几十米以外的结晶池的另一边。一个空扒盐耙足有二百多斤重,人弯腰弓背拉起大耙,行走在如沙滩似的软绵绵的盐碴上,还要赶上扒盐机运转的速度,就如负犁耕地的老牛,步履艰难,负重而行。每拉一趟,往往把人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汗珠顺颜而下。</p> <p> <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吃饭</span></p><p> 早晨8点多,为了不耽误收盐,扒盐机器不停,扒盐工们轮流吃早饭。姜荣生一个人在盐滩边的小房子外狼吞虎咽地吃起了早饭:一个鸡蛋,一份虾酱,一份汤,馒头管够。我问他为什么不进屋吃,他说:”外边凉快啊”!其实这时已是深秋,盐滩的早晨挺冷的,但是刚干完活的他满头是汗。“好好给我拍啊,回头我把照片发给媳妇看看”,黝黑的他憨厚地笑着说。我想他媳妇知道的话,一定温暖又幸福。十几分钟吃完早饭的他,带上满满两大瓶水匆匆赶到盐池替换下一个工友吃饭。</p><p> 路上他跟我说,他的大水杯能盛2斤水,他一天要喝水4—5杯来补充身体大量流失的水分。他还说,扒盐不仅是一个力气活,也是一个技术活。下劲重了,盐耙容易裂,池板还会戗坏,扒出的盐裹满泥蛋蛋儿;盐耙下劲轻了,盐扒得少,人推着耙子像在云里走,发飘。</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坚守</span></p><p> 王保军,今年51岁,老家邯郸,现在家住海兴县蔡庄子村。他带领的小组在黄骅海丰镇扒盐。他们是众多扒盐小组中平均年龄最小的,也是我见过的生活条件最艰苦的。</p><p> 临时搭建在盐滩边上的铁皮房子,狭小又潮湿,这里既是他们的宿舍又是他们工作的阵地。铁皮房子对面的破旧房子是他们吃饭的地方,那里堆放着盐耙等工具,简陋地连个像样的座位都没有。吃饭时他们就和着坐在啤酒瓶子、烟花爆竹桶和缠塑苫布的轴上面。为了尽快收盐,早晨他们干脆就在盐池边上轮流吃饭。有一天我看到他们一直忙到13:40才匆匆吃中午饭。 夜幕降临,一天的扒盐工作即将结束,没有了马达的轰鸣声和扒盐的沙沙声,盐田又恢复了平静。他们辛苦了十几个小时,现在终于可以歇歇,尝尝生活的甜。</p><p> 40岁的姜二亮和34岁的姜铁军是亲兄弟俩。虽然哥哥外向,弟弟内向,性格不同,但干起活来配合默契。哥哥的特长是接线,维修各种设备。弟弟做事稳重,扒起盐来力气十足。“有一年,我去唐山给人家帮忙养虾,到那个养殖场必须经过唐山第一监狱。我去的第一天就被当逃犯给扣下了!没办法我拿出身份证,可身份证上也是光头啊!查问了好半天,才放我走的。那两个月,我每天从那过,都小心翼翼地,好像自己真是个逃犯......”正在给扒盐机接线的姜二亮说起他的发型,逗得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p><p> 今年33岁的姜鹏升是第一次扒盐。第一次见到他时还是白白净净的小伙子,一星期后,他的皮肤已经被晒得黝黑发亮了。那天晚上看到他时,他正刮胡子,说明天下午干完活就可以回家了,这是他们在海丰镇住的最后一个晚上。我问他累不累,小伙子说:“干活再累也不能撂挑子啊,就像人生一样,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咬牙坚持,绝对不能认怂”。</p><p>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收漕</span></p><p class="ql-block"> 姜满囤,49岁,也是海兴蔡庄子人,他有两个儿子,已经当上爷爷。他带领的队伍是扒盐小组中人员最稳定的。常年的磨合使他和工友们虽然话少但很默契。姜大哥见到我说:“回去我把你拍的照片给我小儿子看看,让他知道他爹受多大的累,好知道该怎么学习!”说这话时,他们马上就扒完这个盐池了,正在收漕。工友们齐心协力把剩下的原盐都收集起来,真正做到颗粒归仓。从他们那一丝不苟的神情中我看到了他们对盐粒的加倍珍惜。</p><p class="ql-block"> 扒完这个盐池,姜大哥他们在这个盐滩的收盐工作就完美结束了。他们需要把管道和工具等挪到下一个盐滩。挪管道这项工作全靠人工肩扛。扛起一棵大约长六米、至少重100多斤的输盐管道,走在约一尺宽的结晶池埝上,犹如走钢丝一般,左晃右摆,一不小心就连人带管道摔倒在盐池里。“有福一起享,有活一起担”,一会儿的工夫大家就把管道,盐泵,水泵,盐耙等工具都搬上了车。</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勾浑</b></p><p> 勾浑是扒盐的收尾工作,也是众多制盐环节中的最后一个。为了使下一个周期结晶出来的盐更加澄澈透明,每扒完一个结晶池的原盐,盐工们都要用木制的勾浑耙把被搅浑的老卤除掉,然后灌进新卤,进入下一个制盐周期。</p> <p><b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转场</b></p><p> 忙得一身“咸”,收获心中甜。看着晶莹洁白的原盐堆积成山,姜满囤大哥的心里充满成就感。他们小组就要转场到下一个盐滩扒盐了,这天中午盐滩滩长杨立才说:"姜大哥这个扒盐小组干活很板生,今天我特意给大家准备了庆功宴,还煮了自家养的虾,谢谢大家伙,这些天你们都受累了!"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丰收的喜悦,那场景温馨又感动。</p><p> 饭后顾不上休息,姜大哥和他的队员们就收拾行李,挥别我们,奔向下一块丰收的盐田。</p> <p><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结语</span></p><p> 微风拂面,吹拂着收获的喜悦。谁知“盘中盐”,粒粒皆辛苦。和扒盐工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让我对他们的生活感同身受。忘不了那些饱经风霜、任劳任怨的扒盐工,他们的皮肤被烈日晒得黝黑发亮,他们的心却像盐一样洁白无暇;他们的双手被卤水泡的坚硬粗糙,他们的笑容却淳朴善良!向辛勤的扒盐工致敬,祝愿他们明天更美好!</p> <p>注:本图文作者倾心制作,纯属原创,如您喜欢,请注明出处,感谢您的尊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