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论语》文质彬彬境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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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文质彬彬境界高

鲍鹏山

著名文化学者

你好，我是鲍鹏山，我们一起接着读《论语》。

好，上一讲我们讲了《论语》的1.3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我们把15.27和11.25拿来一起，说明了为什么孔子对巧言那么不喜欢，那么不放心。说起来，其实很简单，就是，这世界，嘴上说得漂亮的，往往做事做人不漂亮，甚至很丑。说得花好稻好的人，其实人不怎么样。孔子见得多了。他身边的学生里，就有这样的嘛。比如，他特别不喜欢的宰予。

宰予，姓宰，名予，字子我。又称宰我。这名字是不是有点怪？他对人自称，称名，就是宰予，意思就是拜托你，宰了我。别人喊他，用敬称，称字，是宰我，简直就是：宰予先生来吧，来宰了我。

这是开个玩笑，其实这个宰，不是宰杀的意思，是主宰的意思。宰相的宰，也是主宰的意思哦！国家大事，由国相来主宰，所以叫宰相。宰相宰相，就是主宰国家大事的相。你说国家大事，不是皇帝做主吗？怎么国相主宰了呢？我告诉你，以前还真不是这样。皇帝相当于国家的董事长，宰相是国家的总经理，日常的事务管理，还是宰相说了算。

当然啦，后来明朝的朱元璋就觉得，我老朱家打下的江山，怎么能够让一个外来的宰相主宰了去？于是，干脆不要宰相了。从此，明清两代，中国就都没有宰相了。皇帝的权力就大了多了。

说了这些，我们再回头来看宰予。

其实，他的名字很现代，那就是“主宰自己”！

这个人，确实有自己的独立思考，《论语》里，他的问题，都比较怪，比较别出心裁，都不依套路，所以常常惹得孔子生气。不过，他可是善于说话的人，口才好。

孔子教学四科，德行，言语，政事，文学。 他位列言语科的第一名。你知道第二名是谁吗？子贡。

子贡可是赫赫有名的外交家，言语大师啊！子贡在他面前，都甘拜下风。《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宰予的时候，是“利口辩辞”，说子贡的时候，是“利口巧辞”。一字之差，大概是指，宰予更善于与人辩论，而子贡呢，是说话很有技巧。

但是，宰我这个言语如此厉害的人，虽然孔子把他列为空门“四科十哲”但是孔子其实并不怎么喜欢他。为什么呢？就是言语如此厉害。

５．１０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予有一天一不小心怎么就睡了回懒觉，给孔子知道了。

孔子说：“腐朽的木头不能够再雕刻，落满浮土的墙壁也没办法粉刷。对于宰予这样的人，我还能用什么也的话批评他呢？批评他又有什么用呢？”这个话说完了孔子还不解恨，又说了一番话，他说：“我这个人对于别人，原来是听了他的话便相信他的行为；现在，我变了，我对于人，是听了他的话还要观察他的行为。是宰予这小子让我改变了观察人的方法！”

你看，孔子，这个批评实在是太严厉了。

《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还记载孔子这样说宰予：“吾以言取人，失之宰予。”

看到了吗？正是宰予这个人，让孔子对讲得好听的人，不再信任啊。

宰我问五帝之德，子曰：“予非其人也。”

有一天，宰我问孔子一个问题，想问问古代传说中的五帝之德，孔子竟然说：凭你的水平，哪里可以问五帝的事。”孔子就用这样的口气打击他。

讲完宰予，我们再讲孔子的另外一个学生，冉雍。姓冉，名雍，字仲弓，他跟宰予不一样，宰予口才好，这个冉雍偏偏是一个口才不好的人。

我们来看看孔子对于这个口才不好的人是什么看法呢？

５．５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有人对孔子说：“你的学生冉雍啊，有仁德，可惜没口才。”孔子说：“为什么一定要口才呢？能言善辩的人以伶牙俐齿抵触别人，常常被人憎恶。我不知道冉雍是不是具备仁德了，但是你说他没有口才可惜，我倒觉得这没什么可惜的，人生在世，何必要那么多的口才呢？没口才也挺好。”

所以，对冉雍来说，当务之急，是提高德性，而不是提炼口才。

孔老师几乎是对口才有了一种过敏反应。在孔子看来，嘴巴可能是人体中最有害道德而无益人生的器官。所以，在孔子看来，君子，也就是好人吧，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1．14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你看，这句话里面有一句叫“敏于事而慎于言”，说话要谨慎一点。

4．24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一个君子要怎么样？要话说得笨一点，事做得聪明一点。

说话得小声一点，事做得扎实一点。做事在人前，说话在人后。这是孔子对我们的教导啊。

14．27　子曰：“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

这意思就是：“君子以说的比做的多为可耻。”

为什么言过其行可耻？因为，第一，说得到做不到，就成了说大话，说空话，光说不做，就是虚伪；第二，说过了做不到，那就是违背诺言。至少是不能兑现承诺，这就是不诚信。

孔子还有一个学生，来自宋国，算是当时的国际生呢。叫司马牛，这名字也很怪，好像他是专门负责管理马和牛的，开个玩笑。他是复姓司马，他又两个名字，一个名耕，一个名犁，你看又是耕田又是犁田，他的字，叫子牛。同学相称就称他为司马牛。

相传他是宋国大夫桓魋（tuì）的弟弟。桓魋在宋国犯上作难，司马牛为了避户就跑到鲁国来拜孔子为师。

有一天，他问了孔子一个好大好高尚的问题，他问老师，什么是仁？

12．3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司马牛问孔子，什么是仁。这问题是不是很高大上？但孔子的回答则是矮小低。

孔子说：“你问怎么样是仁啊？那我告诉你啊，很简单，你以后说话过个脑子，慢半拍。那就是仁了。”

司马牛一听，眼睛瞪得老大：“老师，话语迟缓慢半拍，就能称作仁了吗？”孔子说：“凡事做起来都是困难的，说话能不迟缓一点，以便考虑周到吗？”

孔子这样回答司马牛如此恭谨，提出来的高大上问题，这孔子是不是心不在焉啊？显然不是。你如果知道司马牛有什么毛病，你就知道，孔子其实是对症下药。

司马牛有什么毛病呢？《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他“多言而躁”，性情浮躁，而且话多。孔子不就是讨厌话多的人嘛！所以孔子让他说话慢一点，说话之前过一过脑子，慢半拍，是针对他的缺点，有的放矢因材施教的。

我说孔子讨厌话多的人，也不是随便说的。是他老人家自己说的。

17．18　子曰：“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孔子说：“我就讨厌用紫色代替红色，我就讨厌用郑国的俗乐淆乱雅乐，我就讨厌那些巧言善辩倾覆国家的人。”

这段话我们可以把它称之为孔子的“三讨厌”，其中一个讨厌，就是讨厌“利口”。就是说话非常厉害的人。

5．2５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孔子说：“巧言令色，过分矫情的恭敬，左丘明以之为耻，我孔丘也以之为耻。隐藏起对别人的怨恨，假装与他人友善，左丘明以之为耻，我孔丘也以之为耻。”

看看，巧言令色孔子是以之为耻的。

我们再来看看孔子是如何严肃的告诫他的学生们：

16．6　子曰：“侍于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谓之躁，言及之而不言谓之隐，未见颜色而言谓之瞽。”

孔子说：“你侍奉君子坐着和他交谈时，有三种过失要注意避免：还未轮到说话你就抢先说话，叫做躁；轮到你说话，该说话时不说，叫做隐。什么叫隐呢？隐，就是不光明正大、不坦荡；说话的时候，不看别人的脸色，喋喋不休，孔子骂得最厉害了，骂什么呢？叫做瞽。什么叫瞽呢？就是瞎子，不长眼。”

你看，孔子其实是要求我们：说话要看场合，要看人脸色，要坦诚，这是孔子在教育我们要有自家教养，要有眼色，要有对他人的尊重和体谅。

6．18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孔子说：“一个人内在的品质如果胜过外在的文采，那就会显得过分朴拙；但是如果外在的文采胜过内在的品质，那就会显得虚伪。所以，做人，要文采与品质配合恰当，然后才能成为文质彬彬的君子。”

这一讲，讲到最后，我们讲到了一个关键词，就是文质彬彬，这是做人的最好最高的境界！好，给你留一个问题，你觉得你身边有人能称得上是文质彬彬吗？和你爸爸妈妈讨论一下，把你们的答案写在留言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