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在京城（原创）

刘永兴

　　京城，过去是皇上住的地方，是天子之城。2OO2年，我有幸在天子城下竞住了十天。那是孩子十年寒窗金榜中第到北京求学。对失去母爱的孩子远离家乡，作为父亲的我理应陪送他入学的，但又想孩子总是要独立的，总是要自己学飞的，何不就此机会练一练，让他独自出征，独自入学、报名、交费丶注册、上学锻炼呢？让他试一试。

南方的孩子到北方生活真的有个过程，寒冷、干燥、劲风、灰尘的自然环境给刚出窝的雏鸟就是一个考验，在来信中的观察，我知道他在坚持在忍耐，在脱离我的照护后在努力。无论怎样，让孩子独自上路求学的一步实践了。究竟如何，想看究竟，为安慰鼓励孩子，以助学业，加之学具也需添置，当下自已也提前退休无事，干脆上京一趟探视探视，顺便给他打打气。

于是我启程了，火车2O个小时到了北京，到站正是北京的早晨，我达公交车找到孩子的校舍时，看到校舍门前几辆大骄车上穿着迷彩服的学生们鱼贯而下，原来正碰上孩子们军训结束刚刚从训练基地回校。孩子们迅速脱掉服装甩向垃圾桶，一会堆成了一座小山，我上三楼到孩子的宿舍，他将Die好的训练服递给我叫我包好带回作为他的纪念。我问外面堆积的衣服，孩子告诉我那是同学们不要了的。我说都是大新的衣服好可惜，孩子们说这里可惜的东西多得很，我言塞。

孩子比离家时瘦了，面色黑了，我知道那是军训留下的痕迹，看他气宇轩昂的气势就知道他在军训中虽然吃了苦，体质和精神上是有收获的，我为他受到如此的训练感到欣喜，孩子接受了生活接受到了锻炼，同时也接受了成人的洗礼，我暗自为他高兴。在我的记忆中，祖辈不知多少代人中孩子是我们家族第一个金榜题名，是第一个遠离家乡出门求学，是第一个赴皇城求知见识的。我得住下几天，看看学校环境，观察观察大学生们的学习生活，帮帮孩子收拾整理生活学习用具，我得陪陪他，总之我不能白来一趟。

孩子军训结束休息一天，便和他 在校园到街上购置供学习的比如电脑、自行車等用具，人生地不熟的转悠了一天，晚上，累得我把自己沉重地安放到5O元一宿的旅馆床上，说沉重，是住宿费让我这个当时可算九品奉禄的负担份量有点大为吃力，一月的俸禄住不上几个晚上。夜深了，我迷迷糊糊在莫大的皇城里到哪儿找便宜的呢。我们家乡便宜的旅店只5元一宿，就是现在2020年的今天还有30元一宿的呢，咋的家乡和京城差距就这么大呢。孩子母亲病逝前，我们看到孩子学习成绩和未来的希望，作为双职工的父母生活中省吃俭用克扣自己，牙齿不吃舌头攒，使劲给孩子攒足大学学费，总比农村有的因学费上不起学好多了。孩子争气的实现了他母亲的遗愿，实现了祖辈的梦想，人生的梦想，现在贫点，累点，贵点，费点，乃至顷其所有，又算得了几何？且旧时中国若祖辈们想到皇城一游还住上几天，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想到此处我欣然如梦。

第二天，天空还是鱼肚色，我告别昂贵的旅馆，两只手插入裤兜缩着脖子在了无行人的马路上蹓达，边走边看街道旁的早点铺，北方冷，饿的快，早早地就想吃东西。我在一家包子铺坐下要了三个大馒头和一碗稀饭，四块钱让我吃了个赛饱。京城的馒头比家乡的好吃多了，又滋又香又粘津，吃了回味绵长。后来听说北方温度低，小麦生长期较南方长，因此麦香，麦香馒头固然香，味道当然然有别。后面在京的10天早歺都是同一谱系，没有轻易改变过，老板娘見我天天如此这般，走过来说吃顿饱子改善一下？我说馒头挺好的，她顺便放下一蹀大头咸莱，我欲言又止感激地目光送她招呼别的客人去了。当然京城早点比馒头好的多的是，但对我来说有这么好吃的馒头和稀饭就很够了。我没有来京城享受的意识，这次能来一趟完全是占了孩子的光，受他的牵扯。摸摸满意的肚腹一乘饱二乘暖三乘早去找个便宜的旅馆住上好歇歇脚躲躲风。我真的像个初进城的农村大妈东问西瞅的在离孩子学校两站路的地方找到一家30元一宿的地下旅店，每晚可以节约20元！听说这是最便宜的，再也找不到比这还便宜的旅舘了。从马路街面往地下进入旅馆门，再拐弯，像遂道不明不暗往里再拐弯才是自己的铺位，领路的老板说所有随身物品进出随身携带，失物一概不负责的，看来安全保障是说不上的，无所谓，便宜就行，反正我也没什么贵重物，只求个能躺着睡个觉就行。后来孩子说校内也有3O元的铺位，我又从地下旅店搬到了学校的地上旅馆。

住好后， 赡仰毛主席遗容是我早有的心愿， 我到天安门广场加入长长的隊伍缓缓地步入毛主席纪念堂，我面向他老人家深深地鞠躬沉重地默哀，我胸涌澎湃，我老泪纵横，我想着他老人家为党为国为人民奉献一生真的累了困了，该躺会儿歇息了。从纪念堂出来，东方红，太阳升的曲奏久久在脑际回荡。慢慢填充了我那虚飘飘、空荡荡和无限的失落。

在京城我像刘佬佬进了大观园，好奇地，无目的地东瞅瞅西望望，那里稀罕那里逛，一愰一个星期，由于囊中羞涩，京城的名胜古迹都没心思涉足，都说“不到长城非好汉，”为了省钱几个角子，长城没有到，好汉也没当成，至今要近花甲还在琢磨着什么时候儿当回好汉。星期天，孩子提议陪伴我到颐和园一游，他比我大方得很，用我给他的另用钱购了两张门票。他的另用钱，是小时候过年时亲戚们给他的压岁钱他妈仔细给他攒下的，考了大学全部交由他掌控使用。颐和园人山人海，大门一开蜂涌而入，我的心情一下被人流挤扁了。除了历史，里面就是一潭水，一只石头船，一组长廊，一个戏台子，顺假山台阶而上几个砖木亭阁，无非是黄色的，liu金的，仅此而已。内急了上个厕所队排得老长，有个胆大的女人竞闯入男厕方便后大摇大摆魚贯而出，把我好生惊了一下。

颐和园是光绪皇帝为摆脱慈禧专权，专门为她靠边休息所建的养生地。让她在那里游游山，玩玩水，听听戏，养养花少管闲事莫干政。想想也是，慈禧太后那么老了还垂nian听政，生生地让八国联军把清朝给欺负了。她早该退休，光绪早就该拿银子给她修建颐和园，后来也不至于把那么多银子送给外国人。游园出来边走边想，光绪帝除了收回权力，还真显得皇帝的一片孝心，动用好多银子建园博母开心，应为天下第一孝子。看现在富了的子孙有几人单独为父母购房产的，更别说建花园的了。

在京10天，最多去处是天安门广场，在外围仰望天安门、人民大会堂、博物馆、看大前门，我虽然不懂皇城风水，我在这里碾转，恢弘的皇家建筑令人震撼。故宫我在西藏工作时78年到东北休假路过北京曾几毛钱看了个遍，这次没有涉足。我窜到闻名遐迩的王府井商业步行大街，那里富丽堂皇，流光溢彩，有拥挤豪华的商场，有高悬的招牌篇额，有流水般攒动的人头，确是是天下第一的物购中心。我两手插兜，左顾右盼，有时仰望天空，像个流浪汉样的无目的转悠，琳琅满目的商品都不是我生活中需要的，我没有购物的念头，我只是到此一游，以后和别人在一起增加点谈资，知道皇城的市场么样么样，多一点人生的记忆。好在我原来在省级部门供过事，胆量受到过操练，所以在如此大潮中没有羞涩和畏惧感。我在人流中穿行，我庆幸自己能与人间如此富有的亨氏们同游！

我免费（颤颤竞竞地自动窜入）参观别人的四合院，其实跟南方的天井屋有点类似，可能是南北建筑的混合构造，出得门来还在担心怕人家把我当小偷抓了。有时在街上与自己年纪相仿的老人借火点烟，敬烟搭訕，各自吹嘘显示各自处地的风土人情。北京的退休老人们跟我一样即抽纸烟，也吸旱烟，家乡的低档货他们并不嫌弃，他们的衣着並不亮丽，材质也不高档穿着旧皮鞋有的袖着手，大多迷缝着眼巴达着烟。同他们聊，跟他们拉瓜，最惬意的是用IO元钱在他们一人中还价买了个斯大林式的木质大旱烟斗，回到家乡我端着它得瑟了好长时间。后来出去在各旅游摊点上也有类似烟斗，除了多一层亮漆，造型不如我的，价格竞达1O0元左右，软磨硬泡也要八折，相比之下，一个烟斗可见天子城下还是良民多。闲谈中的看点和我差不多，我们之间好象没有太大的距离，他们没有另看我这个外地人，相反，他们还打探他们不知道的京城以外的事，估计我们是一个层次的，蛮谈得来，如此借以度过了在皇城的时日。

10日期不短，见孩子情绪不错精神爽朗，学习步上了正轨，放心的我登上了返程的列車。

刚回家 不久，这年全国发生SaS病毒，学校关门停课，孩子乘机返乡在家抗疫，直到胜利。

十八年后的今天，孩子也工作多年，有了小家，也有了孩子，当了爷爷的我还在想长城，还在想当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