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老人

容人

岳母，张吕氏，1922年农历壬戌年九月廿四，出生在河北枣强的农民家庭。农村人的岁数习惯用虚岁，已是百岁期颐老人了。

老人家个头不高，稍有些驼背，满头银丝有些泛黄，最近几年额头竟长出几丝黑发，白晰的脸庞刻满深深皱纹，记录着生活的幸福和岁月的艰辛。

老人出生在民国时期，那时由于妇女的地位不高，有欣赏小脚女人的一种旧俗，女人不裹脚是很难嫁得出去的。所以，许多做父母的也都逼着自己的女儿从小就把脚裹起来。在她六岁时，被母亲用棉布带裹上了脚，被裹的双脚十多天才松开一次，憋得实在难以忍受，她曾多次偷偷解开，后来家长无奈只好用针线把裹脚布缝起来。待到十几岁时，由于进步人士反复做工作和躲避日本鬼子的需要，彻底放弃了裹脚，形成了现在的“二大脚”。

岳母育有两个女儿，我的爱人和她的姐姐。孩子们工作和生活在城市，现在都已退休了。家家小日子过得都和睦幸福，不用老人牵挂。

老人勤劳。年轻时在生产队干活样样精通，为多挣工分常常是起早贪黑，回到家里又是缝衣做饭，又是加工皮毛活挣点零花线。古稀之年还养着几只羊，一天从早到晚没有闲着的时候。到了耄耋之岁，不能再种地，便把屋里院里收拾的干干净净，院子里种着各种蔬菜，韭菜、香菜，茄子、辣椒、西红柿，应有尽有。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家，提前割好韭菜做好包子让我们带回。到了秋天小院里种的红薯、萝卜、北瓜够全家吃上大半个冬天。家里剩余的饭菜还养着几只鸡，鸡蛋也舍不得吃，愿意留给孩子们吃。

老人心灵手巧，慧心巧思。那些年谁家有喜事剪纸贴窗花都请她来做，剪出喜鹊报春、阖家团圆惟妙惟肖；那家孩子生日老人祝寿做花样面食也都请她帮忙，做的面食寿桃、十二生肖栩栩如生。引得孩子们直流口水，还未等到开饭就跃跃欲试。我儿子小的时候跟姥姥长大，穿的鞋子都是老人手工缝制，鞋面上都绣着老虎、荷花等美丽的图案，而在七八年前还给曾外孙做棉衣棉鞋。

岳父去世的早，多年来岳母独自一人在家。她和亲戚乡邻们处的关系不错，年龄大了，乡亲们都不时前去看望，春天有了新鲜蔬菜给上一些，秋天收获了花生、玉米不忘送去，让她尝尝新鲜，邻居家做了差样的食品也送给她点。这些她都记在心里，能补的都及时补过去，一时不能补的叮嘱我们有机会要还回去，别欠人家的情。老人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扛着，自己能做的坚决自己来做，烧火做饭，缝补衣服，收拾家务全是自己来完成。有点小病也不看医生，不吃药，都是自已扛着。她不相信西药，实在扛不住了才用点中药。我们原来十天半月回老家一次，后来自已有了车每逢周未都要回去，老人嘴上总是说来回跑什么，还得花钱，心里确经常盘算着什么时候过节，我们什么时候放假，盼着家人团聚。

老人从小生长在农村，在艰苦环境中长大，养成了节俭习惯，即使现在条件好了，也依然如此。衣服、围裙破了，拿起针线，戴上花镜自己缝补，新的被褥舍不得用，买回家的水果、蔬菜、舍不得吃，往往都是放的过了期，变了味。吃饭时掉在地面的米粒也要吃力地弯着腰捡起来喂鸡。老人的逻辑是，人一生享用多少东西是有数的，浪费要折寿。给他买回去的食物总也舍不得吃，省着，留着我们回家一块吃。有时放的时间长了，别人吃了拉肚子，而她却没事。她也可能是习惯了，免疫力强了。

老人九十多岁的时候身体还是很好，生活完全能够自理。这大岁数一人在家我们也着实放心不下，多次督劝她到城里来住，“我还能动，等动不了再去”老人总是这样回答。真实原因是，离不开她那可以自由活动，可以种菜的小院，离不开她那经营了几十年的家，离不开她那在一起拉家常、同甘共苦的众乡亲。

毕竟年龄大了，说不清什么时候出现意外。就在五年前的“五一”劳动节，我们都在家陪老人过节，老人稍有不慎，滑倒在地上，股骨头断裂。我们敢紧拉上去医院，经过手术，十几天后出院，三个月后又能下床，生活基本上能够自理。

人的衰老过程是渐进的，谁也抵抗不了。最近两年，老人再也不能下床，手脚也不听使唤了，翻身也要他人协助，视力和听力也明显下降。虽然有孩子们的悉心照料，卧床时间长了，她也难免心情不好，不是追忆往事，就是唠叨抱怨他人，特别是常在跟前，经常伺候老人的孩子得到的挑剔和责怪会更多。这些，孩子们也都理解，谁也不去计较。虽是长期卧床，但老人依然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头脑清楚，说话很有底气。对过去的事都记得清清楚楚，而且饭量不小，睡眠也没问题，平时不用吃药，有点病一用药就见效。去前元旦前突然发烧，高龄老人医生都不愿上门诊疗，怕出意外，所幸社区医生熟悉，给用了几天药就好了。幸亏当时还没有发现新冠疫情，否则发烧住院可就麻烦大了。也算是老人的福份吧！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老人在世自已永远是孩子。真诚的祝福老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