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一条一眼望不到边的土路伸向远方，一驾牛车在烂泥里缓缓的移动。不时发出“吱扭，吱扭”的声响，老牛有些力竭了，稍稍懈怠了一下，车夫就会甩起鞭子“啪”的一声抽在牛背上，于是，老牛又拼命地向前拱动着身体……</p>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多年来，午夜梦回，这样的场景无数次的在我的脑海中闪现。牛车，是我刚刚参加工作那年回家时经常乘坐的交通工具。工作地点离家远，地处偏僻。记得刚刚报到那天，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苍凉。低矮的草房趴在路边，好像比沟塘的芦苇高不了多少，二月的天气仍然很冷，北风怒号，那片芦苇发出一声声怪叫，好像在宣布它们才是这里的主宰。偶尔传来的几声鸡鸣狗吠，才让我感觉到这里是有人烟的。</span></p>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我拎着 行李来到宿舍，发现这里没有床，只有一铺火炕。住炕是要烧火的。到哪里去找柴火呢？我犯愁了。同事告诉我，可以到对面人家的柴草垛抱点回来，前提是要和人家打招呼。我初来乍到，人家能理会我吗？我在心里嘀咕着。为了不挨冻，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硬着头皮敲开了对面的大门。没想到，那户人家很好说话，听了我的来意，热情地说道：“抱去烧吧！烧完再来抱！”听了这句话，一股暖流从我的心头涌过，原来，这里的人很淳朴！穷山恶水并不出刁民。可是，日子长着呢，也不能总去抱人家的柴烧啊！于是，下班后，我又多了一项工作：捡枯枝烧炕。因为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把柴火背回来，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炕烧热乎了，四处透风的房子还是让我感到了阵阵寒意，睡觉时我把自己裹得像个蚕蛹，身上暖和了，早上起来，脸和鼻尖却冰凉冰凉的。我用手搓搓脸，让血液循环开来，准备洗漱，却悲催的发现，晚上打回来准备洗脸的水在盆里结了薄薄的一层冰，真是欲哭无泪！</span></p> <p> 工作环境虽然不能用“恶劣”来形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没有暖气，取暖要烧炉子。屋里暴土扬长，一天下来，灰头土脸。鼻孔里面都是黑的。本来正值爱美的年纪，却不敢穿浅色衣服，因为等不到衣服穿坏，可能就会洗坏。我特意买了一件黑色的皮夹克穿，一是脏了看不出来，二是清理起来方便。</p><p> 周天能否顺利回家要看老天爷的心情。因为交通不便，要走很长一段土路才能走到客车经过的路口。遇到雨天就更麻烦了，在泥泞的道路上跋涉，特别考验脚力，第一次在雨中行走时，我的脚都磨起了水泡。如果在那一刻能遇到一驾牛车，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了“馅饼”！</p> <p> 吃的也是一言难尽，除了豆腐就是白菜，什么小葱拌豆腐，白菜炖豆腐，豆腐汤，豆腐块……吃得我都恶心了，以至于后来的很多年，我都不吃豆腐……记得吃的最开心的一顿饭，是一学期结束了，校长从外面背回来了鱼、肉、青菜……在食堂做了满满一桌子。我们都特别感动，校长背着那么多东西，走了那么远的路，就是为了在学期结束时，犒劳我们一顿。那天，外面下着大雨，屋里下着“小雨”，（食堂有几处漏雨 ，地方不大无法挪动。）我和另外两个同事不得不穿着雨衣吃饭。看着有点滑稽，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的好心情，因为这顿饭结束，我们就放暑假了，可以回家了……</p> <p> 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是一群年轻人在一起，还是有很多乐趣的。我第一次钓鱼就是在那里学会的。没有鱼竿，一位男同事帮我做了一个，拿着做好的鱼竿，我怀着兴奋的心情，把挂着鱼饵的鱼钩沉到水里，静静地盯着水面，心里默念着：鱼儿，鱼儿，快上钩！没过几分钟，忽然感觉鱼竿一沉，我迅速将鱼竿拉出水面，果然看到鱼钩上挂着一条小鱼，那条小鱼拼命地摆动着尾巴，想要挣脱，我赶紧握住它，轻轻地从鱼钩上取下来，扔到小桶里。一个下午，我们钓了不少鱼。晚上，一个会做饭的同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铁锅，他用这只铁锅在炉子上给我们炖了满满一锅鱼，香味在宿舍里弥漫，让人垂涎欲滴。晚饭，我们买来啤酒，边吃，边喝，边唱……那一刻，被流放的感觉烟消云散！</p> <p> 尝到了甜头，大家都觉得钓鱼不过瘾。我们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要是能一下子网到很多鱼就好了。一个当地的男生说，很简单，可以下花篮子，等到起花篮子的时候带我们去看。一个周天，他真的带我们去了，他穿着水衩，站在水里，不一会儿就从水里捞起一个用铁丝编成网格的桶状的东西，里面有很多鱼，而且比钓的大，我们高兴极了，知道晚上又可以美餐一顿了。后来我们又去了几次，都是满载而归。后来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生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喜欢上了我们这几个女孩当中的一个，因为她喜欢吃鱼，他才去抓鱼。只可惜，他没有勇气表白，最终错过了那个“吃货”女孩……</p> <p> 光阴荏苒，30年弹指一挥间。那些年，那些事，早已封存在记忆的深处。如今翻开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那些年，那些事，磨炼了我们的心性，教会了我们成长。感恩那段“峥嵘”岁月。此刻，再一次站在这里，望着清晨刚刚从云层中探出头来的太阳，内心不再荒凉，反而生出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环望四周，朝霞染红了小小的村庄，这里的一切都像镀了一层金，袅袅的炊烟婀娜地散去，几只大公鸡旁若无人地在街头散步，路上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一切都如从前那样安祥。偶尔传来的几声狗叫打破了清晨的静谧……</p><p> 不再年轻的我们，内心渴望的就是这种恬淡与怡然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