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张先生（6）百灵朝阳</p><p> “哒哒哒，哒哒哒，叭，叭，叭”，鬼子疯狂地扫射着，把园墙外的石块打的火星四溅，枝断叶飞。</p><p> 先生匍匐着，带上抢支早已挪到傍边一个早选好的地方。</p><p> “叭，叭叭。叭叭，叭”，瘦狗照先生的吩咐放响了炮竹。“哒哒哒，哒哒”鬼子的枪随即扫向了瘦狗的方位。</p><p> 先生把枪架在墙上，抬头向河面寻找跳下水的鬼子，足足有一分钟，才见到一个鬼子，冒了一下头，又潜下水了。</p><p> “屌之姐，日本鬼也蛮会水哩”先生骂出了声。</p><p> 水上的鬼子找不着，岸上的鬼子打不到。鬼子的枪因射程远却能打到先生，压制着他。鬼子这会儿在全力掩护河里的鬼子上岸。</p><p> 他匍匐着走到瘦狗的地方，细狗见先生过来，也停止了放炮竹，高兴道“打中鬼子了”。</p><p> 先生笑道：“是”，接着说道：“你别放炮竹了，勉得让鬼子识破”。</p><p> “叭，叭，哒哒哒，哒哒哒，”鬼子仍在不停地往他们这边扫射。他们不敢在桥的直线上抬头，先生带着瘦狗找了个偏离桥头、安全的地方探视着河面，只见那二个跳下水的鬼子拖着那个挨了枪子的鬼子上了岸，岸上的二个鬼子赶快跳下去河岸边“吱吱嘎嘎”的叫喊着那个动弹不了的鬼子。 </p><p> “先生开枪打呀”，瘦狗对先生说道。</p><p> “打不了，太远了。”又道“你爬过去我刚才打枪的地方，再放三个炮竹吓吓他们。”</p><p> 细狗按照先生说的爬过去放了三颗炮竹，对面的鬼子又一阵猛射，河岸边的四个鬼子，赶快爬着拖上那个死去了的鬼子上了河岸，之后抬着那个死鬼子进了后面的大伙围，其他鬼子也边退边扫射着躲进了围屋。</p><p> 大伙围约建于公园 1560年，是始兴县较早建的围楼。是一座四层砖木结构围，只有一门，厚实的木门用铁皮包裸着，进去后把门关上，外面的人便无可奈何，固约金汤。因此人们都称之“铁老城”。1984年村民在围楼的残垣断墙中挖取砖块时，意外地挖出了镇围之宝，一百多斤的银锭。</p><p> 鬼子不知河对岸有多少人伏击他们，便把围门锁砸开，抢占了这个最好的退可守，进可攻的围屋，以作后图。</p><p> 天已经全黑下来了，果菜园本就是虫的欢乐世界，那些昼伏夜出的虫儿此刻纷纷从土地中把头伸出洞口，警惕地鸣唱，似乎是在相互探问刚才从没遇到过的一串串炸雷。</p><p> 先生伏着园墙，盯着河水，河面很静，静得如一面镜子，清晰地照着木桥，偶尔也会传来流水拍击桥桩的声音，还有鱼儿的戏水叮咚声。</p><p> 围楼也静静，只能从围屋的瞭望孔中见到散出的一闪一闪的火光。</p><p> 先生起身折了颗树枝，拍打哪些飞舞在身边还有头顶上、不时地叮咬他脸面的蚊虫。</p><p> 他走到园角落一块耕园时休息用的石头上，用树枝叶扫了扫石块：“瘦狗，要不要吃早芋”，说着坐在石头上，从衣袋中掏出莲叶包裸着的鸭块、还有油焗黄皮早芋，放在自己并拢的大腿上，面朝河滩，这样能看到桥面，也能观察到对岸日本鬼子的动静。</p><p> “我在家吃了蕉叶糍还吃了蕃茨。先生你吃，你茶都还没食呢”，瘦狗答道。</p><p> “谁说我没食茶”。</p><p> “先生你打张顺时不是说没食茶吗”？</p><p> 先生知说漏了嘴，便道“你过来，尝一块椒盐鸭”。说着把鸭肉对半撕开，递给了瘦狗。</p><p> “你下次犯事，我还打你”。</p><p> “那你别这么用力打我了，同学都笑话我了，每次都打得我最痛，打得不公。”</p><p> 先生把东西吃完后，拿起竹筒里的酒喝了一口，漱漱嘴再咽下去后道：“你老犯事，还说打得不公”。他拍了拍瘦狗的肩膀。续道：“你爬树就不怕掉下来跌死你，哪可多冤枉你父母生你养你啊”。</p><p> 沒有月亮的夜很黑，没有月儿的夜晚星星却更亮。瘦狗被先生说得一时无语，却发现今晚的星星特别亮，他用手指着天空对先生道：“我知道这条是天河，就不知道那个是牛郎，那个是织女星了”？</p><p> 先生用手指着天空中一颗很亮的星星道：“这就是牛郎星，天河对岸哪颗很亮的就是织女星，牛郎因为用罗筐挑着他的一对儿女追赶织女，你看他前后就各有一颗小星星，小星星就是他的一儿一女。还有那是天狼星，那几颗就是北斗七星……”。</p><p> 粤北的初夏昼夜温差大，不知不觉的夜已深，先生感到有点冷了，见瘦狗也冻得有点发抖，便对瘦狗道：“你去书房里把我挂在墙上的大衣拿过来吧”。</p><p> 不一会儿瘦狗便把大衣抱了过来，先生接过大衣说：“鬼子今晚不会过来了，我在这看着，你回家休息吧”。</p><p> 瘦狗说，我不回家，我就在学馆里，我在学馆后厅的稻草里窝着，我听到你打枪，我就出来看，出来放炮竹吓日本鬼子。</p><p> 先生觉得瘦狗的主意不错，便道：那你就回学馆里吧。</p><p><br></p><p>“无月夜色深，夏风吹晚凉。</p><p>河肥鱼儿悠，酒足暖心肠。”</p><p><br></p><p> 瘦狗走后，先生拿取竹筒又呷了几口，逐景吟诗。</p><p> 朦胧中，他勿然被一阵异样的声音惊醒，放眼河对面只见浓烟直升，火光与晨光簇拥着，映红了整个天空。</p><p> 不好了，鬼子烧“铁老城”了，这是老祖宗的“铁老城”啊！他急了，急得直想哭。他拿起竹筒，把酒喝光后狠摔下了竹筒，拿起枪飞奔着出去，跑向木桥。</p><p> 鬼子拆了围楼的一些木板把那个死了的鬼子连同围楼一起焚烧后，正沿着去选陂，顿岗的小路撤退。</p><p> 先生跑到桥面，看着匆匆跑路的鬼子急红了眼，也许是有意为之吧。总之他忘记了战术要点，忘记了一切，他开枪了。</p><p> 鬼子发现桥面上追来的人，回头也是一阵猛扫。</p><p> 先生努力着没有让自已掉下河，他躺在挢板上，想架好枪却怎么也不成。“叭叭叭，叭，叭叭叭”他听到了瘦狗的鞭炮声，也听到了“当当当”学馆的钟声。</p><p>他喃喃如醉如梦：</p><p>“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p><p> </p><p>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努力着从胸口沾了自己的血在桥板上缓慢地写下“欠发辉壹元”。</p><p> 不远处他听到了瘦狗在大声地背颂着他写的诗句：</p><p>“洒血书一字兮，长空数行诗句，</p><p>鬼魅黯黯然兮，山川冉冉正气，</p><p>中华有儿女兮，草莽英雄烈子。”</p><p><br></p><p> 此刻他看见一群百灵鸟朝自己飞过来，簇拥着他，穿过了浓烟与烈火，奔向朝阳化作了一簇簇灿烂的彩霞。</p><p>（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