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游学记

陌上花开

<p>  庚子秋的一个双休日,初心读书会的同修们为了追随柳宗元,驱车四五个小时,来到了永州,车门一打开,秋风就裹挟着细雨朝我迎来,这是一个不热烈也不冷漠的拥抱,我已然感受到了千年永州深沉的气息。</p> <p>  浯溪碑林,国内最大碑林。因元结在公元761年撰写了《大唐中兴颂》,因颜真卿将此文书写下来镌刻于江边崖石,因其文奇、字奇、石奇,被后人誉为“摩崖三绝”。此后,历代文人学士到此游览,题诗作赋,铭刻石上。我不懂书法,在来永州的前一天晚上,我特意临了两个小时的帖,想着若是在浯溪能与哪位大书法家撞个满怀,可否请他指点一二。</p> <p>  园内书、画、诗、词题刻 486方,楷、行、草、隶、篆,五体皆全,最大的“圣寿万年”四字,刻于悬崖,每字直径逾丈;最小的字,只有蚂蚁那么大。走进护碑亭,颜真卿、黄庭坚、米芾、何绍基、吴大澄等一代代宗师的真迹宝卷,一字排开,激越高昂,气势磅礴。我虔诚的驻足,调息,凝神,企图能连接大师们的能量,让我顷刻功力大增。</p> <p>  蘋洲书院位于古城零陵潇水湘水汇合的蘋岛之上。零陵,得名于“舜葬九嶷”,《史记·五帝本纪》载:“舜南巡狩,崩于苍梧之野,葬于江南九薿,是为零陵。”欧阳修慨叹,“画图曾识零陵郡,今日方知画不如。”蘋洲书院始建于清乾隆四年(1739年),自创建至今历时270余年之久。书院所处素有潇湘八景首景“潇湘夜雨”、永州八景首景“萍洲春涨”之美誉。</p> <p>  坐船三五分钟就到了书院,下船上坡走几步,抬头就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门庭上头的两个赫赫大字——“潇湘”,门庭两边的对联“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让人心生亲切。坐在书院的门槛上,背靠门框,似乎听到了从对面的九嶷山上传来舜帝抚琴的声音——“南风之熏兮草芊芊,妙有之音兮归清弦”。沿着院中的青石甬道,我来到了洲尾,临江远望,潇湘二水静默深流,江面的风传唱着舜帝与湘妃的爱情故事。</p> <p>  “名山千古仰,活佛万家朝”,说的就是阳明山和万寿寺了。导游说万寿寺的菩萨有求必应,灵验得很。来到菩萨跟前,双手胸前合十,虔诚的作了三个揖,没有愿望期许,抬头定定的看着菩萨,菩萨慈爱的看着我,我满心喜悦。 </p> <p>  阳明山的云锦杜鹃花海听说很美,虽然今年的花期早已过去,我还是想去看看。天下着毛毛雨,满山的浓雾,脚下的路都有些模糊。爬台阶爬到膝盖发软,导游想着给大家解乏,放起了欢快的音乐,音乐是有魔力的,瞬间被赋能,我歪扭着身子踩着节奏蹦跳上一个个台阶。沿途看到的灌木杜鹃跟石门山上的杜鹃并无二样,快到山顶的时候,导游指着路边的一株株三四米高的树告诉我们说,这就是粉紫色的云锦杜鹃,树叶长椭圆形,树冠像伞。登上海拔1600多米的山顶,满眼都是云锦杜鹃树,灿若云锦的杜鹃花似乎在我眼前翻飞,我兴奋的扬起纱巾,与杜鹃共舞。</p> <p>  因为柳宗元,永州,被世人记忆至今。我心怀敬仰走进柳子庙。柳子庙,坐落在永州潇水之西的柳子街上,始建于北宋仁宗至和三年(1056),是永州人民为纪念柳宗元而建。站在柳子庙柳宗元的汉白玉塑像前,他侧着身子坐在我对面,眼睛望着远方,我确认不到他的眼神,不知道是忧郁,还是热切。挂在墙上的永州十年,母亲离世,女儿夭折,外甥英年早逝,生活穷困潦倒,字字浸透着凄凉与痛楚,我心头一阵阵紧缩,难以承受的沉重,黯然的离开柳子庙。走到柳子街上,吹着愚溪的风,踩着柳宗元的足印,找寻钴姆潭。此钴姆潭已非柳宗元笔下的钴姆潭了,我依然能看见他当年中秋在潭边的月影里徘徊,踱步。</p> <p>  由而立之初至不惑出头,人生最华丽的光景,柳宗元被贬于蛮荒之地的永州,一贬就是十年。这十年,他的悲哀忧思,都融进了永州的山山水水。或“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或“攀援而登,箕踞而遨”,或“披草而坐,倾壶而醉”,于山水间“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这十年,他的理想抱负,都留在了永州的五百多篇诗文里。《捕蛇者说》中有“呜呼!孰知赋敛之毒,有甚是蛇者乎!”的悲悯。《黔之驴》中有“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的针贬。他身为僇人,心系苍生,特立独行,不与培塿为类,其悠悠乎与颢气俱!他注定孤独。正是这份孤独,成就了他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正是这份孤独,福泽了永州的一方百姓。从永州回来,重读他的文字,不再是落寞孤寂,虽身处“寒江雪”,但心有“山水绿”。</p> <p>  在永州,我遇见了柳宗元,不在千年之外,而是走在了他的身边,隐隐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呼吸。我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遇见,愿每一个遇见,都有阳光,愿每一份孤独,都有温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