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明媚月光

与那些触碰心灵的目光相遇，会改变我们一生的足迹。 ~题记 正是落霞灿烂时。倚在舒适的沙发上，静静的读着一本书《人类群星璀璨时》。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的一部风靡世界的人物传记。拿破仑，巴尔沃亚，菲尔德，托尔斯泰，歌德，一个个熠熠生辉的形象从书中走来……他们像划破了黑暗的璀璨群星，与这个这沉睡了千年，古老而荒漠的星球相遇，唤醒了它的青春，改变了它的模样，使它成就了今日的辉煌。一部开启心智的旷世好书。掩卷抬头，凝望窗外。晚风吹起粉色的纱帘儿，落日的余晖透过飘窗轻柔的洒在脸上，惬意而温暖，灵感瞬间被触动，一个词汇跳入脑海，“目光”，是的，目光。作为星河中远没有那些宏大叙事，渺小如一粒尘埃的我们，不也会因为与一束触碰心灵的目光相遇，而改变自己一生的轨迹吗！ 那是一束温暖了我一生的目光。时光回到上个世纪那个特殊年代。一夜间，父母进了牛棚，我也成了“另类”。嫌弃的冷眼，鄙视的目光，似一把无形的利剑直刺胸膛，彻骨寒凉。像一只被废油包裹的海燕，我拖着沉重的翅膀，挣扎着，努力着，但，飞不出灰网。记得是一个灰蒙蒙的清晨。教室里，不堪入目的大字报比比皆是。书桌已被翻的仰面朝天。几本心爱的世界名著被打了大叉。一行黑字：“拿走黄书，别污染我们“。豁然写在书上。我狼狈的抱起书包。捧着那几本曾被争先传阅而今却成了罪证的“黄书”，在一众冷漠的目光中默默走出教室。寒风刺骨。我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学校如此。家中不堪。我的路在何方？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带着红袖标，是同班的一位男同学。我敏感的低下了头，正想匆匆逃离。可他却走到我面前，喊住了我：“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的。”他目光柔和，充满同情，没有一丝鄙视。我感激的朝他点了一下头然后快步离开。不想让他看到我瞬间夺眶而出的眼泪。这是那个年代视我为异类的族群中，第一束温暖的目光，这目光温暖了我一生。 走在路上，我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对这个世界不再绝望。我明白了，在那个邪恶当道的舞台上，在那个可以充分表演的族群中，还是有人能守住良知的底线。守住内心的善良与同情。这一束目光像是星星之火，点燃了我内心的希望。我相信，终有一天，金色的阳光还会照在我身上。半个世纪后同学聚会时与他相遇。两位华发老人握手，相视一笑，轻轻拥抱，无语。懂得，又何必多言！后来听说了在农村时他曾为一户右派家庭遮风挡雨的故事。想来他一定会如此。人品，是会相伴一生的，我确信。 想起了与另一束目光的相遇。他是我的一个学生。在我教的第二轮高三毕业班中，考上了南方的一所重点大学。这孩子正直善良，性格内向，但有时爱冲动。半年后忽然听到消息。他被学校劝退了。理由是群殴打架。后来才知道，他是替同寝室一位农村来的同学打抱不平。一个人对阵了一群大二学生，还打伤了对方。身体强健又练过武术的他有这个能力。这一点我相信。这孩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见任何人。父母对他束手无策。想起了昔日他敬重的老师，于是找到了我。推开房门，迎来的是一束羞愧，茫然又无助的目光。轻轻的拉起他的手，细细的聊了起来。我告诉他：“孩子，记住，人都是在坎坷中长大，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任何时候也都没有太晚的开始！迈过这道坎，你前面还会有另一番天地！”第二天，我牵着他的手一起走向学校，重新复课。迎着各种异样的目光，他忐忑不安，拉着我的手心已出了汗。我却很坦然。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带他走出低谷。尽管已经被议论纷纷：“瞧瞧，模范教师竟然教出了被开除的学生，真掉价……”云云，等等。 就这样，我们牵手走了一段时间后，我决定放手。他总要一个人去面对这个世界。站在拐角处，我悄悄的看着他走进校门，刹那回眸，我看到的已是一束镇定，自信，充满希望的目光。这孩子终于可以放飞了。第二年，他如愿的考入了另一所重点大学。四年中一直很优秀，还做了学生会干部。想起从前，我总是把目光更多的投向那些优秀的学生，以为他们才是我教学生涯的骄傲。此刻我明白了：那些表现不尽如意的孩子们，心里更脆弱，更渴望老师温暖亲切的目光。培养一个优秀的灵魂才是老师的天职。从此，我改变了专注的方向，更多的去做那些孩子们的人生推手，更多的给那些孩子们一束温暖的阳光。三十年后师生聚会，已经成为一位很不错的领导干部的他，一看见我就跑了过来，像孩子一样紧紧的搂住了我，迎来的已是一束成熟老练，大气稳重的目光。我欣慰的笑了！ 那年夏天去了威海。站在刘公岛对岸，看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巍巍壮观！但惊涛过后，岸依旧是岸，它用淡然的目光，观望着变幻不定的海，任由拍打，任由肆虐，不温不火，笃定安详。蓦然间我彻悟：大千世界，人生百态，你会与各种目光相遇，有的目光给你温暖，有的目光使你激励，有的目光让你反思，当然也有的目光令你警惕。但，人总要有自己的坐标，自己的定力，不能游离在各种目光中，丢失了自己。人的一生，何必要把自己放在它人的天平上活着？就学那笃定的海岸，淡然的活出自己吧！从此，豁然开朗，不再卑微，不再怯懦，从一众的目光中走出，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往无前。多年以后，站在夕阳下，凝眸回望，惊喜的发现，不经意间，已抖落了满身的废油，历练成了一只沉稳的海燕。任凭风雨，轻舞双翅，潇洒怡然！ 窗外，繁星满天。抬头仰望，仿佛看见那些璀璨的群星，正在天空中深情的凝视着这个广袤的世界。愿星光永远灿烂！ 作者：明媚月光笔随心动，徜徉在三千红尘中。 摄影：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