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 <b style="font-size: 22px;">有一种渴望叫“陪聊”</b></p><p><br></p><p> 茆屋闲客</p><p><br></p><p> 今天上午的“乡间个人游”，让我触动最大的，不是在农村深秋美景的欣赏里，而是在与一位陌生老人的邂逅中——在与老人自然而然的交谈中，让我强烈感受到，当下不少老人，可能有一种渴望，那就是要人“陪聊”！</p><p> 按照前两天预约，陪老娘十多天的老大姐，于昨天回县城家里有事，同时我来乡下老家“换班”，继续陪伴老母亲。这也是老父亲过世七年来，我们退休后生活的一个新常态了。</p> <p> </p><p> 今天早饭后，没什么事，就象往常一样，和母亲打个招呼，八点不到，我就出去散步了。</p><p> 我家老屋后，是东西走向的六中沟，往东不远，是当地最大的一条南北走向的地龙河。</p><p> 我散步一般都到地龙河堆西的水泥路上，然后直往南走，有时走到十中沟，最远到过十二中沟，然后向西，顺时针兜一个长方形路线，再回到家中，每次散步都在十华里以上。</p><p> 今天散步，不同以往。可能是这个庚子年已到了暮秋，虽然金黄色杨树叶，正纷纷往下飘落，但路两旁密植的冬青和松柏，依然翠绿欲滴，生机盎然，映入眼帘的，还是感觉不到立冬前的萧杀之相。</p><p> 不知不觉中，我已走过九中沟桥。西边是七埠村，一抬头往东，便是地龙河上宽阔高大的开洋大桥；阳光照在脸上，暖阳阳的，身感微微寒气，立马荡然无存！于是我左拐跨越大桥，穿过住有三四十户人家的开洋小街。</p> <p><br></p><p>向东望去，是一条平坦长而又长的水泥大道。当我才走几十米正考虑行止目标时，突然听到一位老奶奶问： “喂！你往哪去啊？”</p><p> 老人的声音不高不低，环顾四周，我没看到第三个人。于是，我驻足定睛，看到路南有一位老奶奶，正坐在一平房北门口里边的小凳子上，一边剥着红小豆，一边朝着我笑。</p><p> 诧异中，我本能地回应道：“哎呦！您老好！没什么，散步的，想往东去看看。”</p><p> “哦，那不碍事，停下来玩玩嘛！”老奶奶似乎在恳求。</p><p> 我走近老人家的门口。心想我们不认识啊！也从没见过这位老奶奶呀！</p><p> 只见老奶奶边站起来边说“进来坐坐，我拿香烟给你抽！”</p><p> “谢谢！谢谢！我不抽，我就在外头站站吧！”</p><p> 随即老奶奶又问了我一串：“你家住哪儿？姓什么啊？你今年多大了呀？”</p><p> “我老家就在北头东湾村。离开老家四十年了，我认识的人不多。我是回来陪我八十八岁老母亲的。”看着老奶奶容光焕发，一脸慈祥，心想老奶奶也没把我当坏人，我就实话实说，有问必答了。</p><p> “东湾？东湾那我熟人多呢！李华啊，魏小铨啊，十几年前，我在开洋小街过鱼卖，他们每天送过来！孔道成你认得吗？他是我的亲家公，他家大闺女是我家大儿媳啊！”</p><p> “喔喔喔，这些人，我全认识，与我都有亲呢！孔先生在我们东湾，当了几十年村医。他帮人家看病一辈子，到头来他自己反而是病一身子！”</p><p> ……</p><p> 一晃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于是想与老人告别。我说：“您老忙吧，我想再往东看看。”</p><p> 只见老人迅速站起，快速走出门外，想送送我。我只好慢步东去，她也慢步随行。</p><p> 当看到路边一块刚采摘的菊花时，我停下了脚步。老人说：“这个菊花就是我大儿媳种的。今年菊花价格高呢，比去年每斤要贵三块多，听说今年洋马菊花基地大减产！”</p><p> 往前又走没几步，我说：“啊呀呀！这一片房子有年代了吧？我还有印象……”</p><p> “喔，这些房子有六十二三年了，是公家砌的，早先是我们开洋大队供销站，三十年前改制卖给了个人，做棉花收购生意，后来我们不种棉花了，几年前被山东一个老板买下来，做铝合金门窗的，现在这家生意好着呢！”</p><p> 实在不过意，我说：“您老赶紧回去剥豆子吧！”</p><p> 我快步东去，但没走几步，只听老奶奶大声说“不能再玩玩嘛？！”</p><p> 我掉头挥手道：“您老忙吧！我向东再走走！”</p> <p><br></p><p>我在感动中慢步前行，我在赏景中隐生忧思。</p><p> 只见道路两旁，都是好大一片的水稻田，有的刚刚收完，有的已种下麦子，还有一整片一整片的正在收割，还看到一处竟有五台大型收割机，在稻田间来回穿梭，今年家乡的秋季收成一定不错呀……</p><p> 我转向走近田埂，因为我现在最喜欢闻的一种味道，就是收割略带青色稻子飘逸出来的那种野香，淡淡的，甜甜的，直沁心脾，不象厨房里的味道那样油膩……</p><p> 没多时间，我来到建有四层楼房的开洋村部，“党群服务中心”六个大字特别醒目，三三两两骑着电动车的村民，在村部来来往往……</p><p> 一看手表，正好十点整。我赶紧转头，回家陪老母亲忙中饭！</p><p> 回头路过老奶奶家门口时，我没见到她。正当我想直接回家时，只见老奶奶从屋里快步出门，大声喊我道：“来来来，我剥了这么多红小豆，你带一袋回去吃吧！”</p><p> 我立马婉言谢绝：“谢谢老人家，我老母亲家里的小豆多着呢！”</p><p> 老奶奶更加热情地说：“那你就在我家吃中饭，就是没什么菜啊！”</p><p> 我连声道谢：“我要快点到家陪老母亲忙中饭呢，祝您老人家过一百岁啊！”</p><p> “哈哈哈！好啊！那我还要活十七年啦！”</p><p> 我十分惊讶：“您老今年八十三岁了吗？没想到您老人家记忆这么好，大脑这么灵光，口齿这么利索！我看您老过一百岁还不止！”</p><p> 老奶奶哈哈大笑，脸上写满了灿烂，听着她那铿锵有力的话语，我带着些许不解地问：“您老是一个人过的吗？”</p><p> 老奶奶说：“我家老头子走了快十年喽，两个儿子家离得都不远，大儿子家就在这地龙河大堆上，儿子媳妇他们对我都很孝顺，常买吃的东西给我。我大闺女嫁在阜宁，前几天大女婿开车来，要接我到他家住。我不能离家啊！我有八亩多田，去年九百五十块一亩，卖了五亩给人家大种田的种了……”</p><p> 老奶奶话闸子一打开就收不住，我向西慢步，她慢步随行，我们边走边说笑……</p><p> 快要走到地龙河大堆时，正碰上一位骑着电动车约摸五十岁的妇女，她刹住车问：“刘奶奶啊！今个来了珍贵亲戚了啊？您老还送人家这么远！”</p><p> 就这样，我们说着笑着，挥挥手，依依惜别。</p><p> 在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问我自己：刘奶奶与我从未见过面，为什么老人家见到我，象失散了多年的子弟？为什么刘奶奶见到我，有说不完的话？象刘奶奶这样急需“陪聊”的空巢老人，现在我们国家还有多少呢？</p><p> 一番思考后，我告诉自己：现在我们正处盛世，在党和国家的护佑下，无论在城里，还是乡下，我们都过着安定的小康生活，不愁吃不愁穿，唯一不足的是，青壮年者，都去忙发家致富了，对老人也舍得花钱，就是普遍忽视了老人独居的情感寂寞。再过五年，我国将进入中度老年化社会，照顾老年人的生活尤其是精神生活，任重而道远啊……</p> <p> 眼看到家了。老母亲问我今天怎么跑这么长时间？我把与刘奶奶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和老母亲说了一遍，老母亲听着笑着，还一直问个不停。吃中饭时，老太师对我说：“你这下懂我为什么不欢喜住你们城里、要住乡下了吧？”</p><p> “懂了，真的懂了！以后我一定多陪您老太师好好说说话！”</p><p> 晚上我躺在床上，一时睡不着，心里一直想着白天发生的故事。</p><p> 随即我拿起手机，写下了以上文字，名曰：有一种渴望叫“陪聊”。</p><p> 我还发了个愿，就是在陪好老母亲的同时，我还要当一名编外“志愿者”，只要老人有需求、有机缘，退休了的我，当慢步前行，体察四周，一旦有求，当停下脚步，多陪陪象刘奶奶一样的老人聊聊天。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嘛！</p><p> 末了，我还想以十六字赠言，与此类志愿者们共勉：</p><p> 读无字书，体孤老情；解寂寞愁，享太平福！</p><p>（2020年9月28日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