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语湘潭：扯扯本土鸟的那些俗称

左眼映象

给一个物种取名，是人们的一种习惯，主要为了记录、交流和传播的方便――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什么大意思吧。有些鸟我们见到了，却叫不出名字，但是不要紧，鸟类分类学家已经为它们取好了名字，我们不妨借过来用用。 记得湘潭摄影微信群有“大师”问：你怎么知道这种鸟叫白鹭？我想，我怎么就不能知道它叫“白鹭”呢？拍风光要熟悉环境，拍人文要了解习俗，拍写真要与模特沟通……喜欢观鸟拍鸟，自然就要知道作为观察、拍摄对象的鸟，叫什么名字。科学严谨的鸟种名称是拉丁文学名，一般人看不懂念不来，中文学名总归是要记得的吧？一个学名对应一个鸟种，毫不含糊，清清爽爽，不好吗？ 当然，土生土长的湘潭人，知道一些鸟种的本土俗称，用来告诉身边的人好像也能对付，但是很不幸，这些俗称多源于以前传统乡村封闭式的农耕时代，仅凭口耳相传，日子久了，难免音讹字异、语义含混，有失原指，在信息共享的网络时代，难以建立可信度和认同度，只能作为小地方人的个别记忆。而且，这种个别记忆随着社会变革和现代化进程正在逐步淡化，甚至消失。 不过，闲来无事，爬梳一下湘潭俚语中的鸟名俗称，把它与现代分类学上的中文学名一一对应，并配以野外实拍的鸟种图片，有图有真相，也算是对鸟名俗称这种濒危的传统俗文化的“致敬”吧。 本篇集录了三十个以上鸟名俗称，按“一名一指”、“多名一指”、“一名多指”分别整理如下。 1、一名一指：一个俗称对应一个鸟种 “王大吊”，学名：金翅雀。 一种金黄色的小鸟，这里，“吊”即“鸟”，“王”通“黄”。 俗谚“出门打得王大吊，回家戳嘎（失掉）抱鸡婆”，比喻因小失大。 “秧麻雀”，学名：棕头鸦雀。 在插秧季节――每年四月底五月初活动频繁，田间地头容易见到，羽毛棕红色，但体型似麻雀，所以这样称呼它。 “落山鸡婆”，学名：白胸苦恶鸟。 湿地鸟种，似家鸡但体型甚小，常于黄昏太阳下山的时候鸣叫，发出“苦哇、苦哇、苦哇”的鸣声。 （学名：白胸苦恶鸟。该图由肖焕然老师友情赞助） “阿鹊”，学名：喜鹊。 常见的本土留鸟。“喳喳喳”的叫，城里乡下，似乎没人不认识。但俗名却叫“阿鹊”。 “布谷吊”，学名：大杜鹃。 著名夏候鸟，每年四月飞来湘潭本土，藏身于山林高大乔木的茂叶间，鸣声为“布谷、布谷”。 “大水吊”，学名：灰翅浮鸥。 初夏进入汛期（湘潭人称“涨大水”的时期），这种鸟成群结队，溯江而上，在水库、池塘等水域寻找鱼虾并疯狂抢食，汛期结束时离开。 “老鸹子”，学名：大嘴乌鸦。 湘潭本土留鸟，但近些年极为罕见。 （本种图片来源于《鸟网》） “沙和尚”，学名：棕背伯劳。 体型较大的一种伯劳，常见其单只活动，善于模仿各种鸟鸣，性情凶悍，捕食昆虫乃至其它小鸟。 2、多名一指：两个或两个以上俗称对应一个鸟种 “长尾鹊”、“蛇喜鹊”，学名：红嘴蓝鹊。 本土林鸟，常见于山地。似喜鹊但嘴红色，尾亦甚长，尾羽多白色横纹。森林害虫杀手，性凶猛，敢与蛇斗。 “猪屎吊”、“风吊几”、“知风吊”，学名：鹊鸲。 本土常见留鸟，比八哥稍小，矫健活泼。 据说，湘江、涓水一带，驾船佬专门笼养此鸟，用来预报风雨。一旦“知风吊”面朝一方，叫的挺欢，驾船佬可预知风向，回港避浪。很准的。 “水鸭子”、“缅鸡子”，学名：小鸊鷉。 本土留鸟，各种水域常见游禽，胆小怕人，善于潜水，不擅飞行。 “好吃大哥”、“告工插禾”，学名：四声杜鹃。 著名夏候鸟，长相、习性与“布谷吊”（大杜鹃）相似，但叫声为四个音节。发声似“快快播谷”，或“光棍好苦”、“光棍好过”。湘潭俗称亦为拟声，但有寓意。“好吃大哥”指嘴馋之辈，“告工插禾”谓互助种田。 “八乐子”、“牛屎吊”、”牛屎八乐”，学名：八哥。 本土留鸟，四季可见。静立时通体黑色，飞翔时两翅白斑显眼，构成中文“八”字。喜于人居附近活动，食性很杂。 “红毛鹭”、“背褡子”，学名：池鹭。 常见的湿地涉禽，留鸟，喜于水边捕食鱼虾和昆虫。夏天繁殖期头颈棕红色，宛如披了一件红色的马甲。 “阳吊”、“姐姐哦呵”，学名：鹰鹃。 夏候鸟，与“布谷吊”（大杜鹃）、“好吃大哥”（四声杜鹃）等同时活动，叫声为“贵贵阳”，一声比一声激越高亢。湘潭人拟其声为“姐姐哦呵”。 “阳吊”可以说是湘潭名鸟，围绕着它编排了许多俗谚。“阳吊叫三年――现话”，“阳吊叫三年，年年姐姐哦呵”，用来比拟只说不做的人。“不信各匝（这个）阳吊叫”，意谓不信邪或不信别人的冷言冷语。 “"姐姐哦呵”源于一个凄美的民间传说。从前，一户人家有两个孩子，姐姐和弟弟，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姐姐是前娘生的，弟弟是后妈养的。后妈很嫌弃姐姐，想除掉她。有一年开春了，后妈给姐姐一升煮熟的豆子，对她说：你去种豆子，豆子不出苗，就别回来了。弟弟也吵着要去种豆子，后妈无奈，就给了弟弟一升生豆子。到了地头，弟弟偷偷的把姐姐的熟豆子给换了。三天后，姐姐种的豆子发芽了，弟弟种的还没出苗，弟弟对姐姐说“你先回吧，我再等等”。姐姐回家来，告诉后妈，她种的豆子出苗了，弟弟种的还在等。后妈急了，要姐姐带她去找，结果发现弟弟饿死在地头。姐姐抱着弟弟的尸体大哭三日，忧郁而死。弟弟死后，依然思念姐姐，化身为鸟，每年到了种豆子的季节，便漫山遍野地呼叫：姐姐哦呵！姐姐哦呵！ 因此，“姐姐哦呵”这种叫声，在湘潭民间被赋予悲惨、不祥的色彩。旧时人们认为，一大早出门，如果听到“阳吊”叫，要赶紧就地坐下。说法是，走路听到“阳吊”叫，预示一年劳碌；坐着听到“阳吊”叫，预示一年安祥；躺着听到“阳吊”叫，预示一年多病。 “梁山伯”，学名：寿带（雄鸟红色型）。 “祝英台”，学名：寿带（雌鸟）。 “马家伢几”，学名：寿带（雄鸟白色型）。 “梁山伯”，“祝英台”，“马家伢几”，学名：寿带。 寿带是湘潭本土的夏候鸟，5―7月，常见于山地林木间。雌鸟尾短，无色型变化，雄鸟则尾长，且有红色型和白色型的区别。飞行时衣袂飘飘，白衣胜雪，让人们过目不忘。 在繁殖期，寿带的领地意识很强，尤其雄性，会奋起攻击试图靠近其巢穴警戒范围的其他同类。 这组名字很有意思，借用戏台上的梁祝马三角恋故事，说它们是梁祝马的死后化身。都变成鸟了，还在追追打打。估计是有文化的闲人给取的。 3、一名多指：一个俗称对应多个鸟种 “扎鱼吊”，常指以下两个鸟种――翠鸟和斑鱼狗。均为本土留鸟，在水滨活动，立于高枝处观察，能在空中悬停找鱼，得手后回归枝头吞食。 （学名：翠鸟） （学名：斑鱼狗） “怕鹭”，全身羽毛白色的鹭。 “怕”通“白”。“怕鹭”指涉的鸟种包括：大白鹭、中白鹭、小白鹭，牛背鹭。 （学名：大白鹭、小白鹭） （学名：牛背鹭） “天麻雀”，指羽色大部分象麻雀的众多鹀类、雀类鸟种，常见的为以下三种。 （学名：小鹀） （学名：灰头鹀） （学名：小云雀） “铁夹子”（也有叫“铁麻雀”的），指本土的两种文鸟，嘴形粗厚，嘴色铁青。 （学名：白腰文鸟） （学名：斑文鸟） “禾鸡子”，指在稻田觅食的田鸡类涉禽。胆小怕人，逃窜时步履如飞。 俗语短句“禾鸡子一样窜”，形容辛劳忙碌的样子。 “禾鸡子”常见的为以下两种。 （学名：红脚田鸡） （学名：红胸田鸡） “猴面鹰”，鸮类猛禽，国家二级保护鸟种。根据鸟类地理分布，湘潭本土有可能存在的“猴面鹰”鸟种有短耳鸮、红角鸮等。 为本土冬候鸟或留鸟，野存数量极少，夜行性鸟种，故很难见到。 （学名：短耳鸮） “猫头鹰”，头部羽毛呈扁平状排列，形成猫脸状，为鸮类猛禽，国家二级保护鸟种。 “猫头鹰”有多个鸟种，根据地理分布，湘潭可能存在的“猫头鹰”鸟种，有领鸺鹠、斑头鸺鹠、雕鸮等。 其中，雕鸮是体型最大的“猫头鹰”，其叫声有时听上去象人在呜咽，故又被称为“哭吊”。 该类鸟种野存数量极少，夜行性，极罕见。2020年10月，市环保协会志愿者曾在中路铺镇一处捕鸟网上，救下一只学名为斑头鸺鹠的“猫头鹰”活体，经救治后放飞。 （学名：斑头鸺鹠。本种图片源于《鸟网》） 本篇图片除注明出处者外，均为本人在湘潭本土野外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