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水】

疏影

儿时在老家时，家里吃水都是靠到河边担水吃。离老家西边的不远处有条小河，小河的水清澈见底，吃水须用木桶从这条小河里勺水挑回家，倒进水缸里蓄着。

如遇到下雨天，小河里的水会泛浑，妈妈就放些明矾在水缸里，以沉淀水中的杂质。

在我四岁那年，父亲过世，家里只有奶奶、妈妈、姐姐和我。七年后母亲改嫁，又生下了妹妹，继父常年在外，妈妈忙上班，两个奶奶年事已高（一个是我亲奶奶，一个是我继父的母亲），家里担水的事以及其它的家务事大多是由我和姐姐承担。

家里用来挑水的木桶是一对圆形的大木水桶。桶身上下两道铁箍，几副木板严丝合缝地镶在一起，外面被铁箍牢牢地箍住。桶身刷上一层厚厚的桐油，亮闪闪地泛着光。挑水的扁担则是选用经年的桑树木做成，因为桑树木材有韧性，承载重量不会断裂。

扁担两头各系着绳子，绳子下面栓着一幅铁钩。这样两只大桶盛满水，大约有八九十斤重的水，没有一把力气是挑不动的。挑水对人的身高也是有要求的，个子矮了，是不能将水桶挑离地面的。

在家里面，姐姐大我五岁，我大妹妹七岁，我们都还小挑不动水，只能抬水。一般是两三天的时间就要抬一次水。那时，我和姐姐放学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抬水，每次要抬十桶水左右，水缸才会盛满。然后，我们各自做作业，等妈妈回来吃晚饭。

后来，姐姐去工厂上班了，担水的事自然就落在我身上。平时看人挑担不吃力，轮到我却如此艰难，我也是非常倔犟的，心想能替家里分担点事儿还是挺好的。一开始，妈妈让我少挑一点。我不服气，总是将桶里的水装得满满的，中途歇几次，就这样，我一路走走停停，等到快进家门口时，两只桶里水已泼洒了不少，肩膀也磨出了水泡，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生活的艰辛和不易。

记得那年的冬天，天下着鹅毛大雪，为了防止河水结冰，想多挑几担水，路面上有点滑，我一路上很小心的走到河边，猫着腰把两桶水装满挑起来，脚下一滑，结果连人带桶一起滚进河里，幸好被前来洗菜的邻居大妈妈拉起，那时的我，泪水掺着雨水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流，我浑身湿透，冻的我直打颤，我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又挑了一担水回家，奶奶看见我这样子，很是不舍，她伤心的哭着说：“要是你爸爸在世就好啦，你就不会吃这么多苦了。”我安慰奶奶：“没关系的，我已经长大了。”其实，我心中又何尝不想念父亲呢？父亲如果在世……唉，已经没有了如果……

在文革串联时期，上海大姑妈家的二表哥来我们家玩，这个表哥大我三岁，他身高大约1米75，瘦瘦的，浓眉大眼，人很勤快，每次挑水他都抢着去，我很不会意思让他去挑水，他毕竟是客人啊，也是难得来我们家玩的，但是，他总是抢着做事，他说在家做惯了。大姑妈家七个孩子，他排行老二，生活还是很艰辛的，二表哥说，他来我们家已经是享受了。后来挑水的事就由他来了，我从内心感激他，帮我们分担了好多的家务事情。他在我们家只住了一个月就要回上海了，我们全家都不舍得，不是因为他替我们做事，而是，家里有个男人多好啊，好多事情由女孩子做是很吃力的。

我们住的那个集镇，直到80年还没能通上自来水。后来，我们俩进城工作了，才摆脱挑水吃的状况。

现在好了，农村里家家户户都按装上了自来水，既卫生又方便。

回想那时候的生活虽然艰辛，但也充满了欢乐。儿时挑着的那担水，也是挑着岁月，挑着希望，挑着一家人的幸福。

图片：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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