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

品茗

这个国庆节本来是不打算出去的，一则九月份送娃上学已经出去了一趟，二则新冠疫情并未结束，心中总有些忐忑。但终未经得起好朋友的撺掇，又听了国务院组织的专家分析，知是国内安全，心也跟着热了起来，于是便有了这次西行。

朋友规划这个方向好久了，因为甘肃这个地方行政区划如飘带一样细长，去过三次，一次进入平凉又向东去了内蒙古，一次又折而向南去了川西，一次至张掖看了丹霞越过酒泉去了额济纳，就算走马观花也没有得窥甘肃全貌，数次绕过没能前往的敦煌月牙泉莫高窟和嘉峪关又太著名，没有亲自去看一眼，其实心里老是空落落的不得劲。朋友规划的路线细致而合理，看着不由心动，于是打消了宅家休息的念头，一起自驾上路，一路西行。

第一天行程750多公里，住在了古称凉州的武威市，没有顾上凭吊霍去病为大汉帝国创出的武功军威，也没有仔细看看丝绸之路东大门的险要，第二天一路驱车800多公里，终于赶到敦煌，住到了鸣沙山下的民宿里。

这就到了河西走廊的最西端，西出阳关无故人之地，《汉书》有云“敦，大也。煌，盛也。”已是地处甘肃、青海、新疆相交之处，想着古人劝君更尽一杯酒的诗句，一路行来，已是满目黄沙，遥想古来商贾到此荒凉之地，总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饕餮一餐以面对今后出关远离中原的漫长异地行程罢，于是一致决定寻找吃肉喝酒安稳肚肠的地方，随行的孩子们很快在网上找到一家网红烤全羊的店，坐上饭店来接客的车，一股腥膻的味道扑鼻而来，果然是肉食之地特有的气息。

说是烤全羊，其实并没有很多的肉，估计是羔羊吧。一只卧羊状的盘子，盛了烤肉端了上来，还搭配了好几盘菜，全羊宴就算是排布而成。店家很是了解如今食客习惯，提示大家拿出手机一番狂拍，在各种晒朋友圈的当口，把烤肉端下去剔除骨头，重新端上了纯粹的烤肉。烤肉做得很好，外焦里嫩，味道鲜美。酒足肉饱，店家提议送我们去逛敦煌夜市。

敦煌夜市，也被称为沙州夜市，位于阳关东路，是敦煌最大的夜市，也是丝路美食和丝路工艺品的聚集地，因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浓郁的民俗风情，被誉为敦煌“夜景图”和“风情画”。如果说莫高窟是敦煌的灵魂，敦煌夜市就是最具烟火味的人间。

夜市上除了丝路特色美食以外，就是摆满街道的工艺美术品，牛角工艺品、手串、饰品、明信片、书签、手绘、篆刻，零零总总，千奇百怪，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一些艺人更是现场创作，让游客既看了精湛的手艺，又欣赏到精美的作品，很有现场感。

唐王翰的凉州词说“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想起这首词描写的场景，常常令人神往，也总是对夜光杯充满好奇，夜市上就有这样神奇的东西，摆在摊位上出售。

第二天早早吃过饭就出发去往月牙泉，因住得近，很快就进入景区了。

东汉《辛氏三秦记》：“河西有沙角山，峰愕危峻，逾于石山，其沙粒粗色黄，有如干躇。”这里沙角山即为敦煌鸣沙山。敦煌鸣沙山与宁夏中卫市的沙坡头、内蒙古达拉特旗的银肯塔拉响沙群和新疆巴里坤鸣沙山号称中国四大鸣沙。敦煌鸣沙山又因与月牙泉相伴而生，更加著名。

传说鸣沙山所在是一座玉皇大帝的宝库，为制止人们的贪婪之心，玉皇大帝特命太白金星用黄沙淹埋，因其中空所以产生响声。还有一种传说，汉军与匈奴交战，大风突起，漫天黄沙将两军人马全部埋入沙中，如今的响声就是两军的喊杀声和战马的嘶鸣声。传说美则美矣，并非科学，不过沙石摩擦撞击发出的声音罢了。

“传道神沙异，暄寒也自呜，势疑天鼓动，殷似地雷惊，风削棱还峻，人脐刃不平”。这首唐诗描写十分准确，鸣沙山特异之处正是如此，沙山自东向西又向北弯折，折弯之处正是月牙泉所在。目之可及，沙山就如人工斧凿般规整，沙坡平滑如镜，沙梁棱角似线，好像风雨不加就这样静止着屹立万年。爬上沙山，脚下却是真实流动的沙，每往上爬一步都要使上全身力气，大自然造化之神奇不过如是。从民宿出发的时候，带了几个滑沙板，好不容易爬到半山，尝试滑沙，却根本滑不动半步，只好连滚带爬狼狈下山。

月牙泉就在沙山弯折之处，阁楼古建旁，芦苇环绕，流沙环抱，弯曲如新月，因而得名，有“沙漠第一泉”之称，自汉朝起即为敦煌八景之一，因“泉映月而无尘”、“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而成为奇观。鸣沙山与月牙泉是大漠戈壁中一对孪生姐妹，“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有“鸣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之说。说是月牙泉有四奇：月牙之形千古如旧，恶境之地清流成泉，沙山之中不淹于沙，古潭老鱼食之不老。鸣沙山月牙泉因之谓塞外一绝，天下奇观。

虽是疫情尚未远去，参观莫高窟的人数仍然居高不下，提前好几天预约参观券，还是没有抢到可以看八个窟的A券，只抢得仅可看四个窟的B券，而且还有进入景区的时间段限制，一路狂奔，两天赶路不停歇，就是为了赶上预约门票的时段。

在数字中心排队等候，坐上景区大巴，行程十几公里才到了莫高窟。走过石桥，经过立有莫高窟字样的仿古牌坊，又是排队等候，一个个从石窟门右侧进入左侧出来，鱼贯而行，窟内因考虑保护文物，灯光昏暗，洞里壁画佛像虽是清代修复，但风剥雨蚀，早已漫漶不清，贴近保护壁画的玻璃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好在洞窟外站着讲解员，在讲解词中总算了解到一些所参观洞窟的情况。倒是洞窟外观雄浑大气，依着石崖建筑的用以保护洞窟的阁楼飞檐古色古香，别有韵致。

敦煌文化博大精深，莫高窟更多的是文物和艺术价值，对于我等看热闹与散心旅游之人，自是天方夜谭，所谓看景不如听景大概就是这样吧。

为了赶时间，离开敦煌夜宿瓜州，提起瓜州，不免想起陆游“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的瓜州，其实此瓜州非彼瓜州，此瓜州地处河西走廊西端，少雨干旱，自然难有渡口，彼瓜州乃扬州古渡，一南一北，风马牛不相及也。但正是由于干旱温差大，瓜州的瓜真是甘甜，晚饭后街头散步，随意买回一个哈密瓜，拿回宾馆分食，都赞瓜甜好吃，于是又去街市买回好多。

嘉峪关，号称“天下第一雄关”，位于嘉峪关市西最狭窄的山谷中部，城关两侧的城墙横穿沙漠戈壁，北连黑山悬壁长城，南接天下第一墩，是明长城最西端的关口，东通肃州，西达安西，是京都长安和西域联系的纽带，称河西咽喉，是中国长城三大奇观之一，即山海关、镇北台、嘉峪关。

现存的关城由外城、内城和瓮城组合而成，关内城墙上建有箭楼、敌楼、角楼、阁楼、闸门，关城内建有游击将军府、井亭、文昌阁，东门外建有关帝庙、牌楼、戏楼，算是保存比较完整的关城了。

站在关城四望，居高临下，朔风列列，四野黄沙遍地，毫无遮蔽，冷兵器时代果然是易守难攻的雄关。

悬壁长城， 因城墙自山上陡跌而下，在山脊上似长城倒挂，铁壁悬空，封锁了石关峡口，故称“悬壁长城”。 拾级而上，平坦处如履平地，险峻处如攀绝壁，颇似北京八达岭长城。

关于旅游，有些人总结为“从自己呆烦的地方去别人呆烦的地方”，有些人总结得更为简洁叫作“逛吃”，其实在中国，饮食风俗也是一种地域文化，不同的饮食习惯关联着当地的民风民俗，也因中国地域广博，人口众多，民族多样，去一个地方，品尝当地美食也算是增长见识的形式。从中原来到西域，怎能不品尝当地的美食呢！

年轻人长于使用网络，任务交给随行的下一代，他们选定了一家网红的烧烤连锁店，到了地方，店里已经满客，不再接待，孩子们心有不甘，与店家反复沟通，说是我们来自千里之外的中原关中，慕名而来品尝美食，想得到通融，店家无奈，带孩子们进店查看，果然没有空闲的桌椅，只好留下电话，怏怏而去，找寻别家。几个人分头在两旁街区寻找特色美食，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店家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一桌客人提前结束了就餐，有了空位，大家立即兴兴头头赶回去，庆幸终于可以体验网红美食了。

其实点餐也没有什么犹豫的，都是网上评价比较好的，各种烤肉，什么五花、红柳、囊坑、瘦肉、蹄筋不一而足，各种烤菜，豆角、土豆、茄子、金针菇五花八门，还有囊和烤饼，再加上几个小吃，丰盛的美食就全上了桌。西域的烤肉就是与内地不同，签子上的肉量是内地的数倍，囊坑肉、红柳烤肉干脆大块大块的穿上去，烤肉入口都觉味道鲜美，脆而嫩，筋而烂，烤菜烤饼味道也都迥异于内地，令人食指大动，许是使用的调料不同，果然不愧网红名号。面对如此美食，男男女女都不由端起了酒杯，如此美食怎可没有美酒？

虽然已经去过了额济纳的胡杨林，可从酒泉旁边走过，怎能不去金塔胡杨林看看呢！

金塔胡杨林与额济纳胡杨林不同的是在其核心景区金波湖周围还有沙枣、白杨、红柳等西北特有的树种形成的林带，金塔胡杨林其实是曾经的潮湖林场，属于三北防护林体系的一部分，如今开放成了风景区。

金黄的胡杨倒映在澄澈的金波湖中，水光树影交相辉映，湖边拍照的游人红衣绿裳，镜头中这样的景色油画一般，静谧，唯美。忽然远处游来一群水鸭，白羽红掌，水面翻起层层涟漪，油画变成动画，恍然如梦。

胡杨林是最美的秋色，真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