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020年由于新冠疫情影响,3月无锡马拉松,上海半马比赛都延期或取消,上半年陷入无马拉松比赛可以参加的状态,习惯按照3月跑一个全马,11月跑一个全马进行训练的我一下失去了方向。于是调整自己的训练目标,准备以健康跑为主。由于2月不能出门跑步,一下停跑近一个月。从3月开始每天就以轻松跑训练恢复体能为主。每个月竟然也能维持300公里左右的跑量,公司附近的中医药大学操场封闭不能去跑,便到川杨河边的步道上跑。以前跑步,希望遇到熟悉的跑友,现在跑步感觉是在做地下工作 ,生怕被熟人看见。身体进行跑步训教练后,感觉恢复的很快,才跑步半个月,最大摄氧量已恢复到停跑前的状态。心肺功能虽然恢复了,但腿部肌肉耐力,感觉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恢复。</p><p>6月看到宁海越野赛开始报名,研究了一下赛事规则,发现宁海越野赛报名条件非常宽松,百公里除了五项强制装备要求,竟然没有曾经参加过任何比赛的要求,也就是说只要你交钱就能参赛,2020整年估计马拉松都很难有比赛了,是不是试试越野比赛,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我心里涌起:"干脆报个百公里。"三年前应跑友邀请,我参加了浙江缙云60公里越野赛,这是我的首场越野比赛,由于这个比赛是第一届,大家赛道都不熟悉,都认为是一场异常轻松的比赛。前10公里跑出430配速,一路狂飙上山,紧跟着前面的选手奔跑,结果被他拨向前弹回的树枝狠狠地抽在脸上。奔跑得过快,竟然被树枝在大腿上扎了一个窟窿,还好出血不多。赛道的难度超乎想象,居然有几段是要双手双脚才能爬上的岩壁,每公里耗时竟然搞到30多分钟。下山的时,看其他选手飞奔而下,自己战战兢兢的爬下,一不小心还摔个四脚朝天。摔了几跤之后,我在山脊上六神无主地行走,疑惑为什么很多人超过我,我已然忘记自己是在比赛中。赛前想象的越野比赛是游山玩水,吃两顿,轻轻松松六个小时完赛。完全演变成为一场山地攀岩搏命大赛,雷击,暴雨,泥泞的山坡,长满青苔的乱石路,所有的山野力量都向我展示了自己对越野比赛的无知。最终十一个半小时后才爬到终点。从此便彻底不敢再提参加越野赛,跑步训练6年后的我是否有能力去完成一场百公里的越野比赛呢?</p> <p>赶紧咨询资深越野跑友解尉,他觉得我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说宁海越野难度不大,很适合首场百公里比赛,赛事组织的也很棒。他同时向我推荐的各种越野比赛装备,他要去完成更艰难的柴古越野比赛,这个比赛就不报。犹豫两天后,又咨询了缙云越野赛一起跑到终点的家东,他也觉得我能够完赛,说报名很火爆,如果报不上可以找他。我一听赶紧下单,居然就报名成功了。备战宁海百公里比赛,由于我的错误认知也变得十分不用心,我粗略的估算前面60公里,每公里10分钟,一小时6公里,10个小时就完成了,后面的48公里,每公里就算12分钟,一小时5公里,9个半小时,一共19个半小时就能完赛。宁海越野百公里的关门时间是27个小时,这样绰绰有余啊。平时增加点深蹲,硬拉训练,再多跑几个长距离应该就能完赛吧,就这样我一次真实的越野训练都没有进行,便踏上了首个百公里越野赛场。</p><p><br></p> <p>宁海越野赛的起点在岔路口小学操场,由于疫情,政府人员都没有到场。于是主持人便肆无忌惮的各种调侃:“希望选手们不要向岔路小学的学生们走向岔路。或者是有请校长与副校长上台舞狮子等等。”赛事总监大宝走上台说:“虽然王者胜在出发那一刻,但是归来的才是英雄!”瞬间让我退赛念头彻底泯灭。越野比赛的赛前气氛明显比马拉松比赛松弛很多,大家都松散地排在起点线前,没有人热身,也看不到选手做准备活动,枪一下大家居然是慢悠悠的跑过起点线。前面3公里是公路,我反复劝告自己压住配速,压住配速,结果还是以5分内配速跑完。经过cp1,我犯了第一个错误,没有补充太多的水。这次比赛我没有背水袋,因为背包里装了两个头灯,保暖内衣和防水冲锋衣后,再也塞不下其他东西。背包前面的两个250毫升水杯也只装了一半水,我想每个补给站都有水,没有必要背太多的水在路上。从cp1到cp2有440米的爬升,还没跑到一半,我的水就快喝完了。再爬上一个山头,水彻底用尽,随着水的耗尽,饥渴很快向我袭来,好几次看到岩壁上流下的水,我都想要不要去喝。在路过一个村子,看到路边有一个桌子放了好几大瓶纯净水,老乡们正热情招呼大家过去接水,感到狂喜万分。宁海的乡亲们真是太体贴了,后面发现乡亲们不但免费为大家提供水,还在关键的点为大家提供粥,咸菜,姜汤等补给,此地民风真是让人感动。熟悉路跑的我,为了减重竟然没有带杖,嫌杖太重,影响奔跑的速度。在满是青苔的乱石上爬山,没有一根杖,很难保持平衡。还好经过一片竹林,我捡到了一根竹竿,便拿它当杖,轻巧环保。这根竹竿,还真救了我的急,最终他一直陪伴我到了cp10,当然我也为此付出了双手都磨出水泡的代价。</p><p><br></p> <p>宁海百公里越野赛有两个赛段是比赛的难点,一个是cp4到cp5,这段长15公里,1009 米的爬升。另一个是cp7到cp8,这一段10.5公里752米爬升。 cp4到cp5的爬升,对我感觉不是太多的问题,但这段有955米的下坡 ,让我十分痛苦。从乱石山上跑下,我从未这样训练过。只能减慢速度,小心翼翼的走下坡,不断有选手从我身边飞奔而下。心想下次一定要好好练习,如何从山上向下跑,还能保持平衡。在来宁海前,我一直以为爬山就像爬楼梯,一般在家多练爬楼梯就行了,结果到了这,才明白根本没有什么台阶,只有一个又一个的土坡,乱石坡或者是长满青苔的大石坡。土坡一般都是比较泥泞,如果有落叶还好不滑,没有落叶就只能亦步亦趋,小乱石坡上石块是拳头大小,鞋底如果不够硬,硌得十分难受,一不小心踩在尖碎石上,一阵阵刺痛。大乱石坡的乱石比脚长大,要十分小心落脚点,没有踩稳,就有可能摔倒或者崴脚。长满青苔的大石坡,一般在溪水边或者山的阴面,但是有的圆滑,有的尖锐,更无从下脚,再加上有的大石踩上去还晃动,就更加考验选手的平衡技巧。当然也有很多混合坡道,如石土坡,大小乱石坡等等,宁海赛道基本上没有什么台阶,所有的上坡都在斜面上进行,对脚掌部的灵活性,小腿肌腱长时间拉伸提出了较高的要求。是我这样的路跑型选手,平常在训练中缺乏的。几个山头下来,我的小腿肌肉感觉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十分需要一段平路来放松一下,幸运的是每每这时赛段中就会插入几百米平路,尽管感觉太短,但好像对紧绷的小腿肌肉有缓解作用。后面我便自己也有意识在爬过一段,或者下过一段山坡后,找块平地站一会儿,放松紧绷的小腿肌肉。</p><p><br></p> <p> Cp4到cp5,只有14公里路,但是爬到已经快2点,耗去了近三个多小时。饥肠辘辘,尽管在cp3已经吃了两碗煎蛋面,到这还是又吃下了两碗榨菜面。出了cp点才跑了两步,感觉肚子好胀跑不动,只好慢走中消食,提醒自己下个cp点少吃点吧,要不平路走,上坡走,下坡也走,这样就没办法完赛了。在前往cp6的路上,遇到了4位结伴而行的选手,听其中一位兄弟说CP7有床可以睡觉。正在大坡上小腿颤颤的我一听有床,所有的注意力都提升了,这兄弟接着说还有宁海当地越野跑团的人会给大家做拉伸按摩。啊,还有这种好事,我自己粗略一算离关门时间还很多,要不我也去睡40分钟,这个念头在我心中埋下的种子,cp7有床,我去睡一会儿吧。</p><p><br></p> <p>进入cp6换装点发现补给竟然十分简单,估计组委会认为大家都自带食物了,要了一碗牛肉汤,志愿者给我递了一双筷子,捞了半天只有汤,没有牛肉。一问说这就是牛肉汤啊,旁边一选手抱怨说:"那给我们筷子干啥呢?"走出cp6后,依然是各种山坡,只能靠走,身后有个兄弟一直跟着我,我站在路边让他先走,结果他也停了下来,说他也走不快,于是我俩便结伴同行。他也是首个百公里,来自常州,去年他还来宁海参加了55公里比赛。唉,我心想这个赛道上像我这样三年内只进行过一次越野跑,并且还是去参赛的,估计就我一个吧。天很快黑了下来,我俩不熟练的互相帮助带上了头灯。走了一会儿,竟然开始下雨,便停下来穿冲锋衣,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位兄弟居然还穿的是短裤,山里晚上怎么熬过。我建议他待会儿我们到了cp7去找张床睡会儿,他说估计那时也就才9点左右,估计也睡不着,他还是想继续前进。 Cp6到cp7,说是只有5.1公里,但竟然还有425米的爬升,一个又一个斜坡折磨着我,我去cpp7床上躺一会儿的愿望也越来越强烈。当后面一个走路的女选手超过我们,我有些崩溃了,走路人家都比我们快,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到终点。雨却越下越大,一起走的兄弟说出了一个让我无法躺下的理由:cp7到cp8是赛段的另一个难点,如果雨下大了,估计就过不去了,我们应该趁雨没下多久,赶快过去。</p> <p> 到达cp7,感觉只有我们俩位参赛选手,黑夜,冷雨,冷清的cp点。热情的志愿者们招呼我们坐在桌前,水壶,水瓶,立刻被他们拿去灌水,另一位已经给我们端来了馄饨,我边吃边不甘心的问:“这有床吗?"有 有,有,你们要去躺一会儿?"吃完一碗馄饨,我抱怨CP6只有牛肉汤,没有牛肉。。志愿者惊讶的说:“有啊,我们这有牛肉虾仁炒饭。”赶紧给我舀了一勺牛肉虾仁炒饭,原来还有这么丰盛的补给啊,看着我两下下肚,又给我添了一勺。还给我们每个人拿来两个能量胶。我们担心雨大路滑,立刻离开本想躺一会儿的CP7,冲入黑彤彤的山林雨幕中,向本次赛程最后一个难点进发。</p><p><br></p> <p> Cp7出来的坡比较缓,我俩小心翼翼地探寻着传说中的绝望坡--大短柱,据称组委会布置了12位救援人员在那。雨仍然在下,但好像并没有变大的趋势,山坡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危险,一路也没什么平路,上山又下山,土坡较多,但也没有滑到不能走,难道这就是最难的赛段。一起来的兄弟说他去年爬过大短柱,应该不是这样的,我们还没有走到。于是静下心来,默默的一步一步地走,这时不断的有人从后面快步超过我们,与常州来的跑友调侃我们是不是也跑一跑,要不按这样20分钟一公里的速度,我们估计明天早上6点才能到终点,他说:"你跑吧我跑不动。"我试着跑了几步,他笑着说:"你这样跑和我走路也差不多。"算了,接着走吧。</p><p><br></p> <p>走过一片密林,常州的朋友说估计大短柱快到了,他记得上次好像也是这样的,一路走来的小径两旁的林木和竹子都离我们有一段距离,这里小径两旁茂盛的植物遮住了视线。黑暗中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向上爬时小声点,踩实了再走。"原来有志愿者在这守夜,赶紧问一句:"这里是大短柱吗?"是的,你们小心点。"志愿者答道。抬头调亮头灯,眼前是一面陡直的山体,黑夜里看不到顶,眼前的路面显然已经被无数人踩踏过,泥泞湿滑,没有任何可抓的植物。我用尽力双手撑住竹竿向上攀登,一步一滑脚没法稳,手也没法稳,没走几步便滑倒在土坡上。还好没有什么石块,感觉还不痛,接着继续爬。终于来到山顶一处平台守夜的两位志愿者让我们在山顶休息一下,一个劲的问我们要不要加水,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心想我这时候只想躺下或是坐下,到处湿漉漉的,无处安放肉体。</p><p>从山上往下,志愿者们建议踩着草走,我仔细用头灯搜寻周围,几米的范围内一棵草没有,硬着头皮向下走,没走几步又一个四脚朝天摔倒,并快速向下滑去,急忙用竹竿插入泥中才止住下滑。让同伴先下,免得被我撞到。也不知两侧什么状况,干脆用屁股当刹车,双手双脚向下滑去。还好坡道没有超过我双手支撑的极限,不一会儿便到了坡底。站到坡底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双腿止不住地颤抖,不知是不是肌肉紧张过度的反应,。经过一段平路后,突然出现了一座山间的石桥。桥面是由几个高高的石柱构成的。感觉桥面离桥底很深,头灯竟然照不到底,我双腿无力保持平衡。只能一步一并的向前挪动,同伴看出了我的窘迫,静静的站在对岸,用头灯照亮着那些石块,过了这座石桥,感觉我今天的意志力已经全部耗尽,无心快走。同伴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黑暗中。我一个人走在雨夜的山林中,头灯似乎也变暗了,口中呼出的热气,不时地遮住了我的视野,周遭一切空灵寂静,我什么也不想,线路上一个又一个的路标是我前进的动力。我搜索他们超过他们,黑暗中反光的路标在头灯的照射下,反出明显的亮光,宛如浮空中的一条通路指引着我越过一个又一个的山坡,终于到达一片光明的cp8。同伴竟然坐在CP8等我。我也没多耽搁,灌好水,便又和他一起冲入雨夜的山林中。</p> <p>在山中天一黑,感觉便失去了时间观念,走了多久走了多远,都不知道。运动了一天的疲惫,伴随着困意袭来,我们艰难地在山坡上攀爬。尽管十分疲惫,十分困倦,但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到极限。上坡时,我仍然还能超过一两位选手。参加这个比赛我有一个想法,想看看自己是否有机会达到肉体的极限。达到极限后是怎样的状态。现在看来与我预想的一样,所有的极限都是心的极限,肉体会听从心的声音,如果你的心不放弃,那么肉体上仅仅会有无力的反应,但并不会停止行动,不是旗动,也不是风动,是心在动。出了cp9坡道平缓了起来,我心动了,我尝试跑起来,发现居然能达到每公里8分钟的配速,我叫常州的小伙伴一起跟上,但他好像无力跟上,再见了兄弟,我去找寻我的极限,我奔跑起来,超过一位又一位的选手,向终点西门城楼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