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主妇

阳光灿烂

我想，如果我有3个以上的孩子，我就会当个天天被孩子们围着、忙得团团转的家庭主妇，就像我姥姥一样。

我姥姥比我姥爷大三岁，他们一共有两儿五女七个孩子。因为在我八个月大时，我妈随同他们医院去广阔天地、大有作为了，我从小是在我姥姥家长大的。

我姥爷身体健硕、红光满面、天天乐乐呵呵、啥心都不操的。解放之前，他和他的两个哥哥经营着一个绸布庄，他是三老板，估计也挺游手好闲的，他骑凤头自行车、玩蔡司相机、用派克金笔；公司合营后他被分到了塑料厂当业务员，每个月90块钱的工资都交给我姥姥来养活这一大家人。

我姥姥常挂在嘴边、嗔怪我姥爷的一句话就是“不活一百，也活九十九。” 家里这连儿带女和孙子孙女们十几口子都是由我姥姥，一个大字不识的家庭妇女在打理。

在我的印象里，我姥姥总是在忙活着做饭。我们家的院子里有两口半人高的大缸，冬天的时候一个里面积满了酸菜；另外一口，就是过年之前，做好多馒头豆包枣卷，也装满一大缸，冻得结结实实的，要吃时从缸里拿出来再蒸上，我们小孩子会挑着抢刺猬、老鼠形状的。正月十五，我姥姥会摇元宵，我姥爷这时会加入帮忙；八月十五时，会带我们做月饼，用木头模子压出不一样的图案。

那时候家里不富裕，买什么东西都要凭票限供。我姥爷特别经典的一句话就是“过油炸的东西都好吃”。我记得我姥姥带我在厨房炸馒头片给我吃，还说，快点吃，别让你姥爷看见。

我姥姥不仅要忙活大家伙的一日三餐，还要忙活一年四季的衣衫裤袜。我小时候的棉衣棉裤都是我姥姥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我有个小姨，是我姥姥最小的女儿，才比我大十多岁，特别的骄横。我姥姥给她做的棉祅一定要用丝棉，棉花厚了她嫌不好看；她的罩衫也一定要特别服帖，长一分短一寸她都会在家里摔门不高兴。我姥姥什么都不说，特有耐心地拿着扁片的彩色粉笔把她说肥嫌瘦的地方画上，晚上戴着顶针儿、一直给她改到喜笑颜开。

我姥姥虽然不出去工作，但在家里的地位，似乎明显高过我姥爷，家里的一些大事，一般都由我姥姥做主，比如让我妈去读了医学院当医生，让我二姨选择去了图书馆、而没有去工厂。而我姥爷，下班回来没什么事就给我们孙儿辈的教教外语，点头儿Yes摇头儿No, 来是Come去是Go; 给考试成绩好的我奖励本唐诗，告我“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能吟”，周末还带我和我表弟（我二姨的独子）去公园玩，把乱跑的外孙子给揍了一顿，结果晚上我二姨就跑过来哭闹，还得我姥姥出来，一边嗔怪躲在里屋的我姥爷，一边哄劝哭哭啼啼、愤愤不平的自己闺女。

我姥姥在家外的地位，似乎也没有比我姥爷低，外人称我姥爷是王先生，我姥姥是王太太。我们住的那个叫华荫南里的胡同，左邻右舍的，都这样称呼着彼此，过着大同小异的日子，不富裕，但因为家里大都有一位我姥姥这样的女主人，所以院子里的生活，总是热闹又安祥。我想，如果我有3个以上的孩子，我就会当个天天被孩子们围着、忙得团团转的家庭主妇，就像我姥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