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

清心～赵

外公

在很久以前，从遥远的地方，来了李氏一家弟兄六人，开垦了一大片的荒蛮之地，给那地方起名叫：“六房郢子”，并在此繁衍生息，世代相传……这便是外公一家的来历。

弟兄六人齐心合力、共建家园，于是家大业大，日趋丰裕、一片繁荣。于是建立家室、平分土地，团结一致，和睦相处、各自也相安无事，由于地理环境等原因他们也很少于外界联络。

外公这支一直单传，只是到了外公这辈才有的弟兄二人，自然财产、地业也较其他几房富有很多。在六房郢子早早盖上了唯一的、宽敞明亮的“大瓦房”，方圆几百里提起“李家大瓦房”那便是指的我们家。

在“李家大瓦房”中，弟兄二人，外公李允存是兄长。当时两家并没有分家，两家孩子也放在一起排行。根据排行大舅是老大，七十年代初，与父母在四川遇到的成都军区的大姨李幕贞，军区总院病理科主任的三舅李光倘都是叔公家的孩子，那时他们同住“大瓦房”其乐融融，共享家业。

后来由于叔公好吃懒做、纳妾、好赌又染上鸦片，且不听劝阻，外公便带领家眷来到芜湖。凭借几年私塾的文化功底，先在船上给人当文书，后经过努力，拥有一份既能帮助人收入又颇丰的差事——律师，家里还开了粮行、盐行日子过的也风生水起。

随着外公事业日益强大，又加上他生性好客，家里的来人也是络绎不绝，日趋渐多。这其中不乏有投奔而来的、有出来闯荡谋生的，凡是从老家来芜湖的，无论是做小生意、学徒的，各类人一律吃住在外公家。

外婆为人心善又勤劳。每天天没亮，外婆就早早起来，与家佣一起，和所有勤劳的妇女一样煮饭、洗衣、操持家务。院子里有一口井，不管天再冷，外婆她们照样要打着赤脚，在井边用凉水洗着全家的衣物、家舍物件。就这样为照顾着家中所有人及“养着”的人，并 提供一切所需。

外婆的能干还体现在有着超强的持家能力，外婆每月从外公给他的原本就很紧张的家用500大洋中，拿出一点放进家门口前的“毛行”中，且对母亲说：“晴天要防雨天，人有的时候要想到没有的时候”。家中老小及佣人们也从未因日子紧缺而缺乏过。

外公为人厚道，非常勤奋，在芜湖身兼三职，主业律师，由于他的睿智和善心帮助过无数的穷人，深得人们尊重与喜爱被人们誉为：芜湖的“李大先生”。

外公本人又是个很尊重文化的人，非常注重教书育人。当时在家里读书的小孩就有十几人，外公索性请了人来教私塾，开了个学堂。这样，方便了更多孩子的学习。妈妈他们的低年级学习，都是在家里学堂上的学。

无论是家里人，还是投奔来的外人，外公一律善待，并给出建议，该上学的上学、该学艺的学艺。做小生意的给小本钱、在外学习的还提供学费。尽自己所能的，帮一个是一个。

（图片：我的外公 李允存 字 厚波）

由于在母亲前面连伤了几个孩子，母亲的出世又是外公唯一的长女出世。加之她长相又非常相像外公，所以，外公更是格外疼惜母亲。母亲的地位在家中是非常特别的。每逢家里吃饭的时候，外公有一道必不可少的荤菜——咸“鸭胗”。这是外婆在做饭的时候，为他独自蒸的。吃饭的时候，只有母亲可以端着饭碗到外公跟前，外公会往母亲的碗中夹上一两片。这便是母亲在全家人面前最荣耀、最特殊的时刻。所以，“鸭胗”也是母亲这一生最爱的，每当他吃着“鸭胗”也总要唠叨着往事。

在母亲八岁那年，外公因操劳过度得了肝病。去很多地方瞧了，也不见好转。那时有位在上海一家医院当大夫的叔公对大舅说：“回去吧，不用瞧了，颐养时日已不多了。”大舅非常难受的将外公带了回家。

我的大舅李光普，比我母亲李光晗大20岁，自幼受过良好的文化教育，此时早已成家，并在一家教会学校当老师，同时又勤工俭学，继续学习。

外公有病后，粮行、盐行因无人打理相继关闭、所有工作也都无法再继续。

一天已经腹水的外公，看着刚出世不久睡在“箩窝”（摇篮）里的小姨李光昀和未成年的母亲，忧伤的对外婆说：感觉自己可能时日不多，以后家庭生活开销如此大，虽大舅、二舅已经工作，所有工资都拿来贴补家用，但杯水车薪，如何是好？这时，大舅一挑门帘进来，跪在外公面前说：“爸，你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个家的。”

（图片 我的母亲 李光晗幼年时期）

没过多久，外公便离去了。

当外公去世的时候，外婆要把存入毛行里的钱拿走，那家毛行就垮了。因他们这些年也就是靠着外婆存入的钱在维持。但掌柜的说：“大夫人，您是好人，我们知道你现在需要钱，我们就是垮了也要把钱给您”。

这样，外婆得以把家中所有钱交给大舅，让他好打发些人离开，另谋生路，举家搬迁并带上外公的灵柩重回故里。据说很多人坚持要把外公送回去后，分文未取隐忍离去。为此，今天的我，依然感谢这些当年那个特殊的时期对我家有恩的人。

在外公“回家”的那天，“六房郢子”方圆几十里的男女老少，披麻戴孝，排出了十几里以外的队伍“迎接”他的回归故里。并送他名为“厚波”。

母亲后回忆道：“我只记得当时家里雇了一艘大船回家，当船靠岸的时候，岸上所有戴孝的人都一起跪下了，一片白、一大片都是白色”。

（图片：母亲八岁丧父时期）

回到老家的日子，依然是入不敷出，外婆只能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卖房子卖地。然而，每卖一次，外婆总会痛哭不已，说：“家业都败在了我手里了。”但是，日子总要继续啊。每当放学之后，母亲、小姨、表姐和家中所以的女眷们每天都要织网子卖钱度日。就这样一直到母亲、小姨她们都长大参军……

（图片 母亲中学时期）

十年前也就是2012年，我第一次来到，母亲老年时候常念叨的老家“六房郢子”。在时隔多年后的今天，当人们提起“大瓦房”、提起外公，还是乐此不彼、纷纷称道。

清心于2020.10.22初搞

“大瓦房”只剩下一堵土墙

从前的坟场，早已成为打谷场。

打谷场一角

据说外公就埋在这

方圆几十里都是大李家

李家的地，一眼望不到边……

我给你们合个影吧……后悔把自己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