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野 果 </p><p> 深秋的汤逊湖边,树叶飘零、寒风瑟瑟,走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不经意间有一片红吸引了我。俯下身子,在小径边上的花丛中,长着一团一团的红果子,那是我多年未见的野果,它不禁勾起了我孩提时的回忆,以及我对多年未见的小伙伴的思念...</p><p> 三十年前,孩提时的我,每到深秋,总会和小伙伴去采摘红果子,把它塞到嘴里,苦涩中略带清甜,有时咽下去,会被涩得打颤;有时,我们会把它当子弹,用弹弓将它射向遥远的天空...我们总是乐此不疲,它却总是生生不息,被我们采了又长,长了又被我们采...红果子,是那时的我们快乐的源泉,于我,它是秋的全部,就如夏天的萤火虫。</p><p> 冰娃是长我两岁的小伙伴,他喜欢刘德华的歌,喜欢吹口琴,能将迈克尔杰克逊的霹雳舞模仿得惟妙惟肖。冰娃很不幸,在12岁那年,他的娘得了吸血虫病无钱医治,不久就去世了,冰娃娘出殡的那天,是一个寒风瑟瑟的深秋的早上,按照风俗,冰娃要披麻戴孝为娘送葬,可是,大人们找遍了各个角落,却没看到冰娃的身影,都在为找他而发愁,我也加入到了寻找冰娃的行列。</p><p> 在村头的当家堰(村里吃水、洗衣的小河)杨树上,我看到了冰娃,他坐在树丫上,伤心的唱着刘德华的《忘情水》,手里拿着几个红果子,搓来搓去,唱到伤心处,猛的仍了几颗到堰(家乡对小人工蓄水河道的称谓)中央,却没有荡起一丝涟漪。“冰娃,你爷(他对父亲的称谓)在到处找你,该送你娘上路了!”我在下面轻轻的拉了一下冰娃的裤角,冰娃朝天喊了一声“娘啊”,就开始大哭起来。哭罢,冰娃从树上跳下来,我拉起他的手往村里走,一路上,冰娃不停的唱着《忘情水》,突然,冰娃死死的抱住我,在我的耳边说“自己就象一个野果,从此没了娘”。我不知所措,只能默默的陪伴冰娃度过了那悲伤的一天。</p><p> 后来,冰娃辍学了,回家帮他爷放鸭子。离开学校那天,他把书包里有用没有的东西都给了我,说我有读书天赋,好好读书,一定会出人头地的。</p><p> 又是一年秋天,在我放学回家的路上,远远的看见冰娃坐在村头的田埂上,唱着歌,拿着一串野果,偶尔会站起来跳一段霹雳舞。我知道冰娃在等我,他其实十分渴望能够象我一样上学、放学。可家里有一群鸭要养,还有几亩田要耕种,他说他爷一个人忙不开。冰娃摘了一串鲜红的野果,拿了几个还热乎着的鸭蛋,拉着我去他家,用红果子、咸菜来煮稀饭,拿鸭蛋洗了洗扔在稀饭锅里。不一会工夫,红果子稀饭和鸭蛋都熟了,我俩开心的就着咸蛋吃着稀饭,肚皮撑得鼓鼓的。被煮得怏怏的红果子,酸酸的,这味道,依稀还能在鼻子前呈现却又仿佛慢慢随风飘散。</p><p> 再后来,冰娃的爷也走了。冰娃,真的成了“野果”,没了娘,又没了爷。冰娃带着心爱的口琴,背上行囊,离开了家乡,不久我也外出求学,从此我们没有了彼此的音讯。</p><p> 三十年了,这红色的野果--我和冰娃喜欢的红果子,成了梦中的回忆,它不再是我们快乐的源泉,也不再是我们悲伤时可以对着倾诉、发脾气时可以肆意发泄的红果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