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长诗:永远最可爱的人

一蓑烟雨

作者:朱德平

一、

说起志愿军，

你定会想起一句赞美诗：

最可爱的人；

说起志愿军英雄，

你定会想到一连串的名字：

黄继光、杨根思、邱少云……

可你是否知道，

有一个人，

人们也不应忘记。

他是一等功荣立者，

他是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等功臣，

他和黄继光同属一个团，

他是黄继光最崇尚的人，

他被中朝两国领导人牵挂在心。

他的名字叫——

柴云振。

二

柴云振，生长在四川岳池县的一个山村，

和父亲一样，靠给人做长工苦度光阴。

十七岁那年，被抓了壮丁。

在旧军队，他目睹长官打骂士兵，贪奢骄淫，

心中充满了对旧制度的仇恨。

他曾两次做“逃兵”，

被抓回后，身上多了几道鞭痕。

终于有一天，旧军队被击垮，

他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

新的军队，他见证了官兵平等，

他知道了，

这个军队是为了解救天下受苦人，

从此，他堂堂正正挺直了身。

一次战斗中，他一人缴获三挺重机枪，

同志们都亲切地称他是战神。

面对着红色的锤子镰刀，

他庄严地举起了右手——

成了党的人。

三

当鸭绿江那边被战火蹂躏，

他和战友们跨出国门，

保家卫国，成了雄赳赳的志愿军。

一九五一年六月，五次战役中，

柴云振所在的三营八连受命，

在朴达峰阻击北上的敌人——

噢，这个八连，

就是电影《上甘岭》中八连的原型——

战斗异常激烈，我军伤亡惨重，

激战六天，阵地又被敌人占领。

“带领一个班，一定把阵地夺回来！”

对着柴云振，营长下了死命令。

柴云振，刚刚从师警卫连调到八连，

说是一个班，算上自己只有四人。

乘着夜色，柴云振带着三名战士，

绕到敌人后背，

攀岩附藤，迂回前进。

凭着机智勇敢，胆大细心，

一连夺回来两个阵地，

消灭了一百多个敌人！

然而，三个战士也被炮火夺去了生命！

面对牺牲的战友，

英雄把悲痛化为仇恨。

捡起敌人丢弃的机枪，

将手榴弹集成两捆，

拖着受伤的身体，

炮火作掩护，向敌指挥所移近。

山顶上，掩蔽着山洞的是一片树林，

山洞里，聚集着一百多号敌人。

那个大个子营长手舞足蹈，

叽里咕噜不知所云。

柴云振摸到洞口，

迅速将两捆手榴弹用力塞进。

霎时，血肉横飞，浓烟滚滚，

敌人死的死，伤的伤，丧命丢魂。

接着，柴云振扣动机枪，

愤怒的子弹射向敌群，

没炸死的也一命归阴。

忽然，山洞里窜出三个敌人，

啪啪两枪，两个家伙就地毙命。

接着，举枪向黑大个瞄准，

扣动扳机，枪没响——子弹已尽！

黑大个猛扑上来，

两人扭在一起，就地翻滚，

几番搏斗，都成了血人。

柴云振伸出右手，抓向黑大个眼睛，

黑大个一下叼住柴云振手指，

咔嚓一声，手指断了，扯出长长的筋。

立刻，柴云振疼痛难忍。

只觉得地黯天昏。

黑大个趁势抓起一块石头，

凶狠地连砸他的脑门，

霎时，柴云振鲜血涌喷。

黑大个以为柴云振已死，

站起身，拼命向山下逃奔。

“决不能让恶魔逃走！”

昏迷中，柴云振义愤填膺，

忍着剧痛，用左手抓起敌人丢弃的枪，

向黑大个瞄准。

“啪啪！”黑大个的尸体滚向山根。

柴云振，却静静地躺在山顶，

伴随英雄的，除了身上的烟尘、

被鲜血染红的金达莱，

还有蓝天、白云......

两天后，

后续部队登上主峰，发现了柴云振，

一拭，一息尚存……

摧毁两个地堡，

夺回三个阵地，

缴获五挺机枪，

一部电台，

打死敌营长，消灭二百多敌人，

这就是我们的柴云振，

还有他的几个战友们！

四

一张《战地报》，

柴云振的事迹传遍了一三四团，十五军，

传遍了朝鲜，传遍了全军.

彭德怀、洪学智、杨成武、秦基伟闻讯，

到医院看望了这位最可爱的人。

黄继光上战场喊的口号是：

学习柴云振，为了祖国，为了朝鲜人民！

彭德怀司令员指示：

尽一切努力，一定医好柴云振，

哪怕希望只有一分。

志司特为柴云振记一等功，

还有一个至高的荣誉：

中国人民志愿军特等功臣！

在颁发勋章时，

却找不到立功人！

五

柴云振被转回国内，

在包头军医院医诊，

一年后，成了三级乙等伤残军人。

带回家的，

除了八十元安家费，

一千斤大米的抚恤金，

还有战争留下的二十四道伤痕！

从战神到农民，

从未觉得自己是功臣。

当过生产队长，大队长，大队书记，

几十年如一日，勤勤恳恳。

他也曾在国家困难时期，退掉了抚恤金；

他也曾主动帮扶孤寡老人、伤残军人；

他也曾因发展群众养鸡养鸭受到批判；

他也曾因反对造反派侮辱刘少奇的画像,

被划为“黑五类”另人，

然而，战士就是战士，

从未泯共产党员的初心！

心里记挂的，始终是乡亲的冷暖，

哪怕是婆媳矛盾、父子纠纷……

那感天动地的战功哟，

从未吐露半分。

就这样，三十三年，默默无闻。

六

一九八三年，金日成来中国访问，

与军委主席邓小平说起那场战争，

又说起了柴云振，

他说，朝鲜人民记着他，

他的事迹已编入我们的小学课本，

他的故事被译成十多种外文。

邓小平当即指示：

一定要找到柴云振，

哪怕是大海捞针，

否则，我们对不起中朝两国人民！

一声令下，开始了苦苦找寻。

一位当年的战友反映：

这柴云振是南方口音。

邓小平立刻指示：

云贵川湖广登报寻人！

七

一九八五年的初春，

儿子柴兵荣拿着《四川日报》告诉父亲：

“爸爸，报上找的英雄就是您！”

接过报纸，老英雄激情难忍：

“这多年了，国家还惦着我！”

昨日的硝烟，烈火中的战友，

又在脑海涌奔。

待情绪稍稳，还是那句话：

“我就是普通战士，普通农民！”

儿子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您要对军队，对历史负责任。”

于是，父子俩拿着报纸，来到部队：

“我就是那个柴云振！”

老首长握着老英雄的手，

相对无言，热泪滚滚：

“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同志，我的战友，

人民的功臣！”

尘封在军事博物馆的特等功臣勋章，

终于拥抱了它的主人。

秦基伟把英雄请到家中，

普通的士兵成了国防部长的座上宾。

“我们找到了柴云振！”

邓小平拿着电话，

立刻向金日成传递喜讯。

金日成回话：邀请柴云振来朝鲜访问！

在朝鲜，

金日成郑重将朝鲜一级独立自由勋章戴在他的胸前，

握着老英雄的手：

“感谢您，感谢中国人民！

你是朝鲜人民永远不能忘怀的人！”

八

鲜花，名利，掌声，荣誉……

一起簇拥着柴云振，

可老英雄觉得，

我还是一个普通战士，一个普通农民。

那些牺牲的战士，才是国家功臣。

给学生们做报告，

从不说自己，只讲浴血的勇士们。

在岳池县，

新兵入伍前，第一个军礼献给柴云振!

老兵退伍后，最后一个军礼敬给柴云振！

二〇一八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老英雄融入了蓝天，化作一片白云！

给他送行的，有学生，有农民；

有英武的战士，还有白发苍苍的将军……

老英雄的最后遗嘱是：

柴家的每一代人中，

至少要有一个保家卫国的军人！

英雄不死，浩气长存！

柴云振，民族魂！

柴云振，中国精神！

柴云振，伟大的战士，

永远的……最可爱的人！

2020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