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寄诗心与明月——文学纪录片《掬水月在手》观后感

小妖

　　这是一个比较小众的文学纪录片，作为陈传兴导演“诗的三部曲”的最终章，记录了当代诗词大家叶嘉莹的传奇人生。我觉得非常适合语文老师观看，所以邀请语文组的小伙伴一起前往千金影院，于是就有了这次美好的观影体验。

　　影片以北京四合院的结构模式展现叶嘉莹先生坎坷而坚韧的生活历程，时空交错，娓娓道来，带领观众一步一步走进叶先生的诗词世界。120分钟长度的电影，大部分时间里，是叶先生在讲中国古诗词。诗即人，人即诗，诗人合一。百岁老人，千年诗心，万古明月，叶先生和诗词相依相伴，互相成就，明月诗心交相辉映，意蕴无穷。

　　诗词之于叶先生，如同窗前白月光，是最温柔的拯救者，慰藉者，是灵魂伴侣，更是精神家园。叶先生1924年生于北京，本姓叶赫那拉（祖上为蒙古一支，满洲正黄旗），白先勇称她那种“天生的华丽”，是源自血统中的高贵。家世良好，才华卓绝，无奈命途多舛，一生历经战乱之苦，囹圄之灾，失亲之痛，漂泊之伤。婚后随丈夫到台湾，然后执教加拿大，年过半百后又回到大陆。“一世飘零感不禁，重来花底自沉吟。纵教精力逐年减，未减归来老骥心。”这是她吟咏自己身世的诗章，王国维《人间词话》中说，天以百凶成就一词人。命越苦，诗越工。于一个书写者而言，多舛的命运，常会成为文字的养料。且苦难越是深入骨髓，体悟便更扣人心弦，文才之树便更枝繁叶茂。艰难岁月中，诗词不仅帮助叶先生化解悲痛，慰藉情绪，平衡心态，更是塑造了她的灵魂，构建了她的人格。诗词早已深入其骨髓，成为生命的一部分。正如越剧电影《红楼梦》中黛玉焚稿时所吟唱：“我一生与诗书做了闺中伴，与笔墨结成骨肉亲”，喜怒哀乐尽可入诗，一字一句皆以传情。与诗书在一起，足以抵御世间无常。一边在艰难地寻找安身立命之所，一边在执着幻想诗意浪漫之居。人类一直坚信能在诗歌中找到自己的精神原乡，而叶嘉莹也认为学习古典诗词是绝对真理，宇宙大道，正是这样一种力量，让她顽强地活了下来，并且内心平和快乐。世界吻我以痛，我要报之以千百诗歌。诗词就是暗夜里的一轮明月，可以润泽心灵，抚慰伤痛，所以人生尚可留得期盼。

　　另一方面，叶先生之于诗词，如同明月朗照，使更多人了解诗词的美。她是诗的研究者，传教士，也是诗词最忠诚的恋人。作为传授古典诗词时间最长、影响最大的华人学者，叶嘉莹一生成果甚多：曾受聘于台湾大学、哈佛大学等多所大学的客座教授；加拿大皇家学会有史以来唯一的中国古典文学院士；获2015-2016年度“影响世界华人大奖”终身成就奖；入选改革开放40周年最具影响力的外国专家……1978年，中国内地恢复高考，她自费回到国内大学教书。此后三十年间，在温哥华和内地之间往返教书、诗词演讲，直到2014年定居南开。叶先生说，我平生经过离乱，个人的悲苦微不足道，但是我想把中国宝贵的传统，中国诗文里美好的思想，人格、品性，修养传下去，这是我的理想，莲花凋零了，我希望有一粒莲子留下来。最令人钦佩的是叶先生还卖掉了北京和天津两处房产，裸捐3500万，只是为了用于支持中国传统文化研究。90岁生日时，温家宝写信称赞叶嘉莹：您的心灵是纯净的，您的志向是高尚的，您的诗词给人以力量，您自己多难、真实和审美的一生将永远教育后人。叶先生为人处事低调内敛，从来不去主动争取什么，却给中国古典诗词带去一片月华如水，令人景仰。

　　热爱诗，传播美，诗词拯救了她，她复活了诗词，这是96岁叶嘉莹先生的文学生命概括。叶先生是很多人心目中神一般的存在。即使已经白发苍苍，她身上由内而外的气质、溢于言表的才情，仍然分外迷人。席慕蓉、白先勇、蒋勋、陈映真都曾是她的学生，在这些人的心中，她始终是优雅美丽的“叶先生”。

叶先生这一生所遭遇的磨难打击可谓多矣，但她在任何艰难困苦中都能保持对诗词的热爱，坚守初心不懈追寻，做人做事都能尽到自己的责任。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以德报怨，此之谓“弱德之美”。这是 叶嘉莹在研究清初词人朱彝尊写的爱情词时，自己独创的一个概念，也是她人格魅力的真实写照。时过境迁，云淡风轻，望百之年，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

　　非常喜欢这部纪录片的名字——掬水月在手，多美的意境！出自唐诗《春山夜月》“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月亮很远，月光很近，诗词就像盈盈水中月，含情脉脉，温润可爱。看似虚空无用，实则大有用处，就像林语堂说的，诗歌在中国已经代替了宗教的作用。中国古诗词的韵律、节奏是我们独有的，它关乎意境、关乎我们中国人特有的情感表达形式。诗词给予我们的滋养，是其他国家、其他文化中的人不能完全体会到的。诗词就是美育的一部分，在痛苦坎坷中给我们带来温暖的慰藉和前行的力量。每个语文老师也应该像叶先生一般热爱诗词，引导学生多读诗词，感受诗词之美，构建诗意人生，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叶嘉莹先生心中始终有一轮明月，但愿，我们每个人也都能掬水月在手，吟诗气自华。

2020.10.25重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