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饴弄孙间的人之常情

朱自强

含饴弄孙间的人之常情

我从来没有听父亲说过关于爷爷的事情，也从来没有见过爷爷，甚至连他的大名都不知道。我的童年、少年时代是在新中国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高潮中度过的。1969年，中学还未毕业，恰逢上山下乡一片红，去了黑龙江插队落户。后来，上了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大庆油田工作。父亲因身体原因，在我读大学期间就去世了（享年62岁）。

我儿子还是在大庆工作时出生的，后来，按照有关知青政策，他回到了上海。我是30岁结婚的，偏偏儿子结婚也晚。虽然，我们夫妇早已退休回到上海，但直到前几年才抱上了孙子。如今我已68岁了，孙子刚刚上幼儿园，未满4岁。

我们住在宝山，亲家住在杨浦，平时，孙子都有亲家带，双休日就接来由我们带。由于家里居住面积比较小，而孙子比较贪玩，所以，我们腾出一张床，专门给孙子权当“儿童乐园”。一般来说，男孩都喜欢舞刀弄枪，而我们的小孙子却喜欢小汽车，尤其是各种各样的工程车，如挖掘车、翻斗车、起重车、搅拌车、土方车等，应有尽有，且大小不同型号的竟有好几辆，足可以组成一个庞大的工程车车队。他每次来我家，总是要把这些车一一排列展示一番。然后，不嫌弃烦地把我珍藏多年的玻璃围棋当做垃圾来回用工程车搬运、装卸。每当此时，他总会缠着我：“爷爷，你陪我一起玩！”而我再忙也只得俯首称臣，乖乖地陪他玩。

尽管现在小孙子还未满4岁，但他的内心情感，往往出乎我的意料。小孙子喜欢唱歌，每当我打开音响，他总回跟着音乐的节拍哼上几句。晚上睡觉前，他也会跟他奶奶一起唱歌，还煞有其事地让奶奶先不要唱，听他表演。前不久，在幼儿园里刚学会了一首儿歌《萤火虫》，就马上到奶奶这里显摆，没想到他还会“篡改”歌词。本来歌词是这样的：“小小萤火虫，飞到西飞到东……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萤火虫的屁股亮晶晶。”他唱成了“不要你的金，不要你的银，奶奶的屁股亮晶晶”，弄得奶奶又可气又可笑。有时走在公园里或商场门口，看到许多人跳广场舞，他不仅自己跟着节奏扭着屁股模仿，还一个劲地要奶奶跟着一起跳……三岁多的小男孩，有时也会突发奇想，金句不断。有一次，奶奶带他出门购买食品，走了没多久，他就要奶奶抱。毕竟我们都是奔七的人了，不一会，就感到力不从心，就问他，奶奶年纪大了，抱不动了怎么办？他想都没想，马上接口说，那就让爷爷抱！回答的真绝，一下子让奶奶无话可说，啼笑皆非。由于，我经常有应酬，有些应酬纯粹就是饭局，期间少不了喝酒。所以，每次孙子一旦发现我不在家时，他就会自言自语：“爷爷又去喝老酒了。”前几天，我出去旅游了，小孙子想爷爷了，就吵着要与我视频。看到我和其他人在吃饭，他就说：“爷爷在喝老酒。”一会又说：“爷爷喝倒下了怎么办？”家里人从来没有跟他说起喝酒喝醉之类的事情，但不知他怎么会想起用喝酒会倒下的话来表达他心中的担忧，小孙子的提问颇有爱心，真让我好一阵感动。

小孙子喜欢看电视。不知什么原因，他迷上了《超级装备》《大国重器》的节目。其实中央2台播放的这些节目早在半年前就播过了，当时，他跟着我看了好几集，每集都看的津津有味。谁知他还是念念不忘，直至今日，遇到我在看电视时，他常常会提醒我要看《超级装备》。有时，他也会静下心来看儿童节目，除了《小猪佩奇》之外，更多的还是《工程车四兄弟》系列的节目。且每次都看的很是认真，那么全心投入，就是临吃饭也不放弃。（虽说快满四周岁了，但每次吃饭都要奶奶喂，否则就“罢”吃）他会“自说自话”把饭摊搬到电视机对面的沙发旁，让奶奶一边喂，他一边看电视。有时，他也会与我捣乱，我正兴致勃勃地看某个台的节目，他就故意遥控另一个台，我换回来，他又调过去，反正让我看不成。看到我急吼吼的样子，他就会捧腹大笑。有时，电视里出现战争血腥场面，小孙子突然大叫吵着要关电视机，说不想看。

带小孙子的经历，给了我新的启发。有时他会哭，有时他会笑，有时他会恼，有时还会发飙！可能这些就是成长中的烦恼吧？小孩的脑子，仿佛是以块纯净的土壤，一块白板。我对他讲一些话，他有时也要问“为啥啊？”他每天在学习新的概念，每天在体验新的感觉。常常，我觉得他还小，但实际上他在逐步形成自己的好恶，有自己的判断，在学习如何与不同的人相处。其实，很多像他一样年龄的孩子就是这么长大，再过二三十年，他们将成为社会的一员，或许会成为社会的主力，他们将以新的理念来建设社会、建设新世界。

每当我们为孙子忙碌、辛苦在一起的时候，快乐、幸福在一起的时候，尽管，他还不懂人事，但我还常常语重心长对他说，你真幸福啊！爷爷还从来没有得到自己爷爷是恩泽，连见都未曾见过，此时，我的心里掠过一阵酸楚。长者已逝，祖孙这段亲情不可能再复原……现在我们的年纪不小了，我们日后也不一定能得到孙子的孝敬，而唯一可寄托的就是珍惜当下，珍惜儿女祖孙添足之情，我想，这可能就是永远不败的“人之常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