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朝花月夕

<p>我的母亲</p><p>耄耋之年的母亲,脸上深深浅浅的沟壑印证着岁月的年轮,微陷的眼窝,静卧的眼袋,松弛的皮肤,还有那俏皮地点缀着的老人斑,都在述说着岁月的烙印,本来不怎么高的个子,因长年累月的地心引力,显得更矮了。</p><p>母亲早年兄弟姐妹有五个——四个姊妹,还有一个弟弟,弟弟在五岁时溺水而亡,三个姐姐陆续随夫君远嫁苏州、上海、武汉,留下母亲在家看家护院,侍奉外公外婆,肩负传统理念养儿防老的重任。</p><p>母亲高小毕业,当时跟她一般大能识字的不多,故在家乡还当过老师,教过几年书,后来因为要养家糊口,没有继续坚持,错过了许多“跳农门”的机会。</p><p>当时我家一共十二口人,外公外婆年迈体弱,父亲常年在外做手工艺活,八个姊妹都还小,家里没有一个正规的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全家老小的生活重担几乎压在母亲一人身上,对于如何养活这一大家子人,全凭母亲精打细算地谋划着,即使在闹饥荒的“大跃进”年代,也未曾让我们忍饥挨饿,过年时还能用肉及甜点打牙祭,大年初一,每人床头总放着一套崭新的衣裳。</p><p>儿时的记忆中,吃的生产队里的大锅饭,平素劳作是东家几分,西家几分,全记在账簿里,等到年底分粮时,依据账簿及人口数量来分粮。我家人口多,劳力少,争强好胜的母亲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在生产队劳作时,总是竭尽全力地劳动着,永远都不会如旁人那般偷懒。浑身上下总有使不完的劲,别人插秧时几个人一陇地闲聊着,而我母亲总是一人一陇,还遥遥领先,小小的个子爆发着大大的能量。为了全家人能吃得上饭,积攒更多的工分,别人挑一百斤担,她总要比别人多担一些。有一次,因怀孕了还担着百余斤的重担,结果不小心脚下一滑,导致流产,生儿育女、分娩小产,从未能好好休养,不出三天又出现在田间地头,如今留下肩酸背痛一身的老毛病。</p><p>白天劳作,夜里挑灯做针线活,缝补衣服,鞋底,全家十余人口穿的鞋,都是她一针一针亲手缝制的,即便在那么困难的年代,这么多姊妹穿的也算体面,她一边纳着鞋底,一边哼着各种越剧戏曲,最常哼的是《孟姜女》《天仙配》还有《女驸马》等,时常我一觉醒来,母亲依然挑灯细作轻吟着,母亲从未专门学过越剧,只是她的爱好,不管在如何恶劣的环境下,在如何困苦的日子里,她总能快乐地吟唱着过日子。那时村里演戏,她演的都是主角,孟姜女哭长城,苦得十分动情,台下人听了也动情,时常有人往台上抛钱币等物,等待母亲唱毕,带着沙哑的嗓子卸妆时,钱币也早已不知被谁拿走,全没母亲的份,然而第二天母亲依旧粉墨登场,长袖翩翩,不见一丝一毫的埋怨与戾气。</p><p>母亲一向好客、大方,有着乡下女人特有的淳朴,每每有好吃的,总会与邻里分享,对于外乡来的生意人,总说添碗不添筷,招呼着吃个便饭。</p><p>母亲时刻心系着每一个子女及孙辈,每当我空虚、失意的时候,我总会回家看一下母亲,我不会向我母亲吐露我的心事,但心细如发的母亲似乎总能读懂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事,聪明的母亲也从不挑破我们的心事,我们却也在她的言外之音中不知不觉地得到了我们想要的精神慰藉,“过日子开开心心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天大的事都不叫事”“即便口袋里没有一分钱,也要把日子过得理直气壮”……母亲鼓舞士气的坚忍不拔的话语总是萦绕在我的耳边。 </p><p>父亲生病临终的这一年,母亲顷刻间老了,因脑鸣、听力下降而反应迟钝,动作也远不如以前迅速、敏捷,上次回家,临走时,我跟母亲告别:“花,我走了”“嗯”“我明天再来看你”“嗯”,母亲一一应诺着,像个听话的乖小孩,无条件地遵从着父母的叮嘱,我的心顷刻间隐隐作痛,我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应诺,真的不习惯母亲的这种变化。记得以往只要我回家跟她道别,她都会嘴角上扬、扯着嗓子嗔怪着,“就不能多住一晚啊,来了就要走!”“就有那么忙吗?”……各种甜蜜的唠叨,我也会跟母亲开玩笑,“是的哦,自己有个家了,怎能不忙呢”。母亲老了,真的老了,顷刻间老了,老得太快了,我跟不上她老去的脚步。</p><p>“母爱无所报,人生更何求!” 母亲在,家就在,母亲是我生活最大的底气。今天是重阳节,仅以此文献给我亲爱的母亲,愿天下的老人都有幸福、安详的晚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