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刀剺面

文先生

　　一张照片，一抹回忆；一个故事，一段岁月。墙上像框里的一张全家福是我家一道永远的纪念。2013年春节，我一家仨，兄长一家六四，弟弟一家四口，还有年逾古稀的妈妈 、爸爸，幸福满满地挤了一框。今年春节，正在上大学三年级的儿子，捧着像框一个劲地感慨：“照片就像一部生动的历史剧，见证着新与旧，见证着老与少，见证着生与死，见证着聚与离。斗转星移，日月如梭，爷爷 、奶奶已经走了好几年了，两个姐姐、唯一哥哥已经成家。” 儿子的话语勾起了我对爸妈的思念之情、感恩之意。

妈妈的孩提是在战乱中度过的，旧社会的苦涩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个时代男尊女卑，所以她没有文化 、不认字。妈妈嫁到李家后，育有三儿两女 ，含辛茹苦拉扯五个孩子，其艰辛可想而知 。农业社时期妈妈曾担任过妇女队长，带领妇女战天斗地，平整土地，栽种林木，劳作生产。对待生活的态度，她和她同时代的大多数妇女同胞一样，吃苦耐劳，对于生活中的辛苦不易，总能乐观地接受，并从中感受到快乐与幸福。她温柔和善，懂事明理，勤俭朴实，心灵手巧，与街坊邻里相处融洽。在我的记忆里，妈妈不论做针线和茶饭，还是里里外外操劳，堪称一把勤俭持家的好手。她做的鞋样、绣的裹兜和鞋垫至今都是村里人耳熟能详的品牌。柴米油盐 ，更是妈妈一生最亲密的东西，厨房是她的舞台，围裙是她的道具，锅碗瓢盆就是她的乐章。即便在艰苦月岁，妈妈总能变着花样 ，做出许多美味可口的饭菜来。她在厨房里劈啦作响，把日子炒得香滋辣味。在她的指缝间，我总能闻到葱花的香味，家的味道。妈妈那些年给我们常做的手擀刀剺(li）面就是我心中永远放不下的结。

父亲就爱吃面，妈妈，就用面粉经过精心揉合擀压，然后用刀剺制成薄厚均勻宽窄一致的面条，满足爸爸的味蕾。我和孩子从小便传承了父亲的饮食习惯，“独爱此物，别无他奢求”，“宁可一日无肉，不可一日无面” 。妈妈做面条时，用碱水和面，倒在案板上反来复去地揉。揉面对于过去从事农活的妇女而言算不上特别繁重的体力劳动。为了增强面的柔性和筋道，和面时手往往塞盆里，面像粘在手上，反复地揉，直至面在面盆里变成光溜溜、白白软软的面团。待面揉到后，将面团倒扣在案板上，放置一个多小时左右，称之为“饧面”，饧好的面的韧性此时会增加许多，也好擀。差不多功夫，再取出面团揉光擀薄 。记得妈妈常说，好面是揉出来的，也是擀出来的，擀面讲的是用劲勻称、力足。妈妈擀面时，会给面案撒上玉米面粉，才用擀杖慢慢地擀，不用使劲太大也不能太小，用劲要均匀，否则一块儿薄一块儿厚，面擀好后，把面缠在擀杖上，再折叠将面剺条，剺面即以刀划面，使面条细长而不断。妈妈擀面剺面动作举重若轻，潇潇洒洒，令人叹服。

妈妈常常用手擀刀剺面做父亲和我们最喜欢吃的臊子浇汤面。刀剺面柔软筋道，汤香扑鼻，突出“薄，筋、光、煎、稀、汪、酸、辣、香”的特色。做汤前，先将现摘的葱或者蒜苗切成细沬，和红红的辣面炝锅，炒出葱花，趁热锅倒入陈醋稍煮，不等醋完全沸腾倒入凉开水，加热至沸腾后，加入事先制作的用大肉、豆腐、黑木耳、黄花菜、红萝卜、西红柿特制的臊子和鸡蛋花熬制成汤，这样的汤新鲜、味醇、浓淡适中。这时煮面、挑面装碗，再用熬制的滚烫鲜汤将面条滚浇几遍，这一过程妈妈称之“套面”，面被套好后，再在碗中央撒上早已准备的芫荽 、韭菜等生鲜绿菜做点缀。立体的色香味俱佳的一碗洗汤面立刻呈现在眼前：“一红二白三清四绿”，即红彤彤的靓汤，白豆腐、面条，红萝卜、黄黄的鸡蛋花、翠绿的菠菜韭菜。食之香辣爽口，嚼之柔韧筋道，咽下顺滑唇齿，喝一口汤令人酣畅淋漓，韵味悠长，薄精光，煎稀汪，酸辣香，真是味美极了 ！

孝顺的儿媳看到年迈的妈妈每天为家辛苦，商量着想分担做饭这顶任务，都被她老人家婉言谢绝了。“我现在身体还很硬朗，等我干不动时，你再给咱做。年轻人要以事业为重，不能整天围着锅台转”。父母在咸阳生活期间 ，记不清多少次，我外出应酬回家，妈妈总是放下手中的活计，下到厨房，一会儿功夫，一碗飘香的面条就摆在了我的面前 ，并催促我快点儿吃，胃会舒服一点。我抵挡不往香味四溢的诱惑，绰起筷子，风卷残云般将一大碗面吸溜完了。她看到我的吃相 ，嗔怪到：“慢点吃，都几十岁的人啦，还跟孩子似的”。我回道：“即是七八十岁，在您眼里我永远都是娃儿”。妈妈髙兴地笑了。此时此刻，我觉得幸福就在我们身边。从妈妈眼神里能体会出她以我们儿孙喜而喜，以我们忧而忧。时至今日，我特别渴望能在妈妈的注视下重温那温馨的一幕。我在外面工作这么多年，吃惯了美酒佳肴，时常怀念小时候母亲做的那种粗茶淡饭，依稀看见全家一起品尝那久违而熟悉的妈妈做的刀剺面 。让缅怀的文字寄托我的哀思，愿她在天堂一切安好！（1900字）

作者：陕西长武 李勤德

2020-1-25

作者简介：

李勤德，笔名文先生，男，汉族，1970年9月生，陕西长武人。中共党员，毕业于西安外国语大学，就职于陕西省马栏监狱，一级警长职务，一级警督警衔。近年来“你在我的世界里” “狱园记闻” “情系马栏” “舌品美食” “教育感悟”“随拍手记”及“自然添趣”等七个系列作品近40万字，其中300余篇散见报刊、微信平台公众号。2019年11月散文《弘扬传统践于行，不辱使命著华章》荣获省农林水利气象工会组织的征文比赛三等奖；2022年12月论文《老坮装新酒,诗香满狱园》荣获省马栏监狱征文比赛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