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秦岭巴山的秋天,对于金龟子来说,不是受欢迎季节。因为靠吸食树的汁液生活的金龟子这时已经失去了食物的来源——秋天,树们已经停止了生长,哪儿来的汁液供养它们呢?当秋天来临之际,在它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好像因泄露了伊甸园圣果秘密而被上帝惩罚永远用肚子走路的蛇们一样,早早地钻到谁也不知道的地缝里进入漫长的秋眠和冬眠,在黑黢黢地空间里日复一日地耐着性子掰着指头算计着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时日的到来。</p> <p class="ql-block"> 与金龟子相反,秋天是鸟儿们的节日盛典。麻雀们已耐不住性子,早早地排列在架设于山岭、田垄间的广播线或电话线上,注视着它们认为早晚都该是它们餐桌上美食的日渐成熟的庄稼,叽叽喳喳,欢叫不停。等到它们收敛住脸上最后一丝笑容的时候,它们又才意识到,这该是农人们收获的季节了。不免又带着几分惆怅,几分失意和几分伤感,在稍作沉默之后从这个山头飞向另一个山头。</p> <p> 树上的柿子成熟了,在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散发出那种诱人的金红色泽。山麻雀是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家伙,自柿子成熟以来,它们几乎没有停歇过,一个家族一个家族成天地待在柿子树上,用它们的小喙啄空了这个,又去啄食那个。它们全然不顾树下的行人,不小心啄掉一个,砸在行人的头上,招来路人象征性的驱赶:嚯什!仅此一声。</p> <p> 夜幕降临了,蒙睡了一天的果子狸醒来了,懒洋洋地撑起四蹄,舒展舒展披着油光滑亮的皮毛的身体,抬头望了望天空,月亮已升起老高了,打了个响鼻之后摇摇摆摆地上路了。它们习惯于夜间活动,夜间也是它们觅食最安全的时候。东望望,西嗅嗅,感到肚子确实有点饿了。吃点什么呢?嘿,那不是柿树吗(看来,这柿子注定了是秋季的一个卖点)。于是托着肥胖的身子的四只小蹄滴滴哒哒紧跑快走地赶到树下,狡猾地绕过猎人们布下的铁夹或索套,呼哧呼哧地爬将上树,饥不择食地抓起一个柿子大嚼起来。啊,好甜,好滑爽!今儿,看在月亮的份上,我要吃它个贼饱。看那贪婪的憨样儿,哪天它不是把肚皮撑的滚圆的一颠一颠的回家。</p> <p> 实际上,山里的秋天也是孩子们最快乐的季节。在他们眼里,那金灿灿的稻子,黄橙橙的包谷棒子等等,那是大人们的事,与他们无关。那几丈高的柿子树上的柿子也不稀奇,除了呆头呆脑的果子狸把它当宝贝,他们没工夫弄它。扳螃蟹、捉河鳖,那是夏天的事。再说因天凉加了衣服,干那水事儿也不便当。秋天的山中自然有他们永远干不完的美事。暑假期间被核桃皮汁液染黑的手爪子还没有洗净,山林里的毛栗子不时地挣脱带刺的外壳的束缚掉往树下,打的落叶哗的一声脆响,告知这些山中的精灵,你们可以下手了。于是放学后或周末,这山山岭岭哪儿都有他们吵山的身影。这群小精灵们,遇着小的栗树,抬腿就是一脚,哔哔啵啵一阵响动,眨眼就掉了一地的光溜溜的栗子。遇着大的栗树,自然就有“狗娃子”猴精一样的爬上树去一阵摇晃,指头大小的栗子就散落满地。</p> <p> 树上树下整了半天,该找点东西解渴了。不知是谁点了一句:前几天我在花栗扒里挖百合时看见一兜八月瓜,今天肯定熟了。走,我们去摘八月瓜。说完,这些“猴精”们都哈哈大笑起来,一时,说话人脸红耳赤。原来,在紫阳一带,“八月瓜”是个骂人的词,可能是指女人的某个羞处。所以,这群娃子们也知道起哄。别说,这八月瓜还真是个好东西,形状像小香蕉,成熟了以后就自然裂开露出米白香糯的瓜肉,吃起来既爽口又滋养。拿这么好的东西来骂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说着闹着,已到了橘子园的地头。又有人提议先吃点橘子再说,于是纷纷响应。听口气,好像是他们自家的橘园子。不能贸然行事,先派个探子侦查一下。探子打了手势:没事儿!“猴精”们一窝蜂似地溜进园子,摘着,吃着,揣着。肚子圆了,兜也胀了,折腾了这一天,该打道回府了。</p><p> 八月瓜,我们明天再吃。</p><p><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配乐:一念心清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