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滕人爱喝羊肉汤，不论乡下还是市里人们都可以找到心仪的店铺，虽然口味略有不同，但汤浓肉香是其共有的特点。</p><p> 我小时候很少喝羊肉汤，原因有两个，一是嫌弃其膻味，二是家境窘迫。第一次感受到羊肉汤的鲜美是在上高中的时候，那时每周带上一大包煎饼、一瓶咸菜去上学，生活虽清贫却充实。没有人督促大家学习，但是每个人都不懈怠，学到教室熄灯才回宿舍。因只有周末才能回家，衣服只能自己洗。记得那年冬天我一边搓着衣服，衣盆里的水一边结冰，冰水彻骨，我却不觉得苦。晚自习结束回来是宿舍楼最热闹的时候，大家涌进宿舍，涌进洗刷间，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宿舍楼前多了一辆卖羊汤的小车，因只有汤没有肉，所以只能称为羊汤。卖羊汤的是我初中时的英语老师，虽然在乡下初中授课，却在市里高中学校居住。羊汤一毛钱一大勺，羊骨熬制，每次老师都多给我半勺。冬日捧着热气腾腾的羊汤回到宿舍，泡上两个煎饼，拌上咸菜，吃到嘴里，真乃人间至味。</p><p> 参加工作后，有一段时间住在妻公司里的宿舍。公司处在郊区，公司大门外是一片菜地，菜地的那边是农人的小院，因距公司较近，菜地边的农人做起了生意：小商店，小旅馆，小吃店，羊肉汤馆。羊肉汤馆很小，只有几张矮桌，生意却很红火，我和妻偶尔到那里打打牙祭。老板的大名没人知道，大家都叫他二狗蛋，当然不会当面叫他。二狗蛋中等身材，面色黝黑，说话很少，每次见他时不是宰羊就是切肉，偶尔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抽烟，烟雾缭绕，我隐隐能够感受到他身上的杀气。</p><p>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有了自己的房子，搬家后再也没去过二狗蛋的小馆，只有妻偶尔说起和同事一起在那里聚餐，小馆在我脑海中如烟雾般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了。</p><p> 秋风渐凉，下班回家与妻围坐在餐桌旁，两碗稀饭、两碟青菜。“二狗蛋死了”，妻忽然说道，“自缢，不知道为什么”，我望着她，“那羊肉汤馆呢？”我询问道，“关门了，不再开了”。我没有说话，望着窗外，树叶黄了，秋风一吹，片片如蝴蝶般向远方飘去。</p><p><br></p><p> 船 夫</p><p> 二〇二○年十月二十四日</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