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忆爷爷

梅子

今天打扫卫生，翻开日历，突然发现已到重阳。而在整理相册时，那些老照片，也带着我回忆起了那些遥远的，已经模糊了的童年岁月。同时，也让我忆起了，虽然少的可怜，但在记忆里，仍然还是闪闪发光让我温暖的回忆。我的爷爷。 奶奶去的早，从小的记忆里几乎就只剩下了爷爷。 而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深深的感受到，记忆会衰退，灵感会关门。所以，搜搜刮刮，把这些本来不多的记忆整理出来。 听父亲和伯父讲，爷爷在他的兄弟们之中是最聪明能干的，他读的是私塾，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和钢笔字。 说爷爷的爷爷是秀才，爷爷的父亲是族长。说爷爷那时老是要在他们身边执笔。可我们儿孙辈看到的爷爷身上这些并不多，因为那时的生活贫苦，促使爷爷得花好多心思去琢磨手艺讨生计。于是爷爷也就又有了一手的好手艺，如木头在他手里能成器，枝条在他手里能成物，然后爷爷再拿那些东西出去卖了换钱。 唯一文字的记忆，就是小的时候看到爷爷为了省钱，老拿空白的牛皮纸折成一个个信封,往苏州的伯父那儿写信。 爷爷给我的记忆真的很是零碎，要想往大的方面整理，竟是那么的无法。现在想来实是憾事！ 只记得小的时候老是爱挤在他床上睡，也记得他为按排我与堂姐争着与他睡时，用着重重的鼻音老说 “ 别闹别闹，一个在外床，一个在里床，爷爷睡当中。” 然后我们俩个紧紧倦在他身旁也就安心了。 还有，我小的时候有着非常倔强的性格，未曾母亲开始撩着袖子要打我，我总是撒腿跑掉了。而那时爷爷那儿就是我最好的蔽护所。 记得一次，已不知为了什么事情，我刚踏进后门，就见母亲在堂房口便骂开了，我刹住脚，见母亲凶狠狠的直冲过来，就回转身往后门外跑，一边跑一边开始还干嚎。母亲见我跑，就越是来气，涨紫着脸边追边骂：“ 我就不信还追不着你，追着打死你不可。” 于是小河边和一条小路上，我干嚎着在前面奔跑，母亲则在后面拼命追拼命骂。 我一个屁溜一直跑到爷爷的住的老房子，然后转身死死把门给关上，插上门栓，再放开了喉咙哭着叫着喊着爷爷。爷爷从里面喘喘迎了出来，心肝宝贝的把我搂着，我则眼泪鼻涕的一脸抱住他的大腿不放。 而此时，母亲也紧紧追了过来，门栓给我插上，母亲进不来，但我忘了没有关窗户，母亲一把就抓起了地上的石子朝里面掷了进来，爷爷赶紧侧过身帮我挡住，一把石子全哗啦啦砸到了他的背上。从头到尾，爷爷只是一直不停的说着一句话 “ 这脾气，孩子都已跑到我这里了，还不放过。” 就是此时，我静静的敲着键盘，那掷在椅桌上、和爷爷身体上的叭啦啦的石子声音,还是如此清晰的响彻在耳。 而我与爷爷最开心的事要算是在秋天了，在秋天在农田里收割完后，爷爷还有他的一小笔收获。 那是每到春天的时候，爷爷的屋前屋后都会长出来一大片茂茂密密、绿绿油油的绿帚棵。（可以做成扫帚的一种绿植）绿意茵茵的成了屋前屋后的一片美丽的景观；而一到秋天就变成了金黄金黄的一片，抬眼望出去就变成了满满的收获。 在忙完农活后，爷爷就把这些绿帚棵齐根用镰刀割下，然后仔细打掉米粒大小的叶子，最后就只剩下金黄金黄的，绵软又劲道的细枝条，爷爷就把这些枝条用他的巧手扎起了一把把精致的扫帚。然后再拿到集市上去卖。他老说 “ 这个时候他必定要去卖的，因为每年到了这个季节都会有他的一群老客户来寻他做的扫帚。” 于是那时最开心的也就是我能跟着爷爷去赶集市了。那时，天刚蒙蒙亮，就会听到爷爷在楼下在叫我，平时死活不肯起早的我总是一骨碌一跳就起。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开心的事情了，又有玩的，又可以蹭吃的。 于是，在透着晨曦的一条小路上，就有了两个一老一小的身影，爷爷挑着担子走在前面，我则如跟屁虫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有时我唱着儿歌，有时爷爷讲着故事。 但时间往往是最无情的，爷爷走的那年是七十二岁，那年我刚十二岁。他得的是食道癌，到后来什么东西都不能吃。那一年在爷爷的最后几日中，我们都守在爷爷的床边，大姑、小姑、还有伯父。地上铺着草褥，满满的一屋子人。 那天晚上，一直听到爷爷的呻吟声，到后来呻吟声音越来越大。我坐起身问：“ 爷爷你怎么啦？是疼吗? ” 爷爷听到了，他已经是口齿不清地在问： “ 是谁在与我讲话？” 大姑接上口说 “ 是梅。” “ 哦...... ” 爷爷长长吐出了一口气。 而此时，所有的大人也都爬了起来，大姑小姑急急催我快起来，说爷爷要不行了，得要收拾地方。我眯着眼,懵懂的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看着他们手足无措、看着他们摆弄着爷爷、看着他们奔前奔后，一会就听到大姑在说 “ 爹爹已没有进的气了，只有出的气了。赶紧去叫穿衣服的人来，等下要穿不了的。” 而此时，小姑已在那不停的抽泣了。凌晨，爷爷就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屋内也嚎声一片...... 而我也一直在后面哭啊哭，心里面是悔啊,悔以前为何老是要与爷爷争吵，悔为何有一次一定要问爷爷要五毛钱...... 如今，又逢一年重阳节，爷爷也离开了我们那么多个年头了。时光荏苒，光阴如梭，我们也一下到了中年。 只是每年到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对先辈的思念会自然而然的侵袭过来。大家坐在一起聊起长辈来，也才发现，其实我们的长辈也永远存在于我们的心中。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真的算不了什么，小的就算连尘埃都无法算的上。所以也只能说，人活着，就做好自己吧。尽可能，生当尽其动，死当尽其静。尽人之本份。